道他根本骗不了任何人。女孩如是想着,于是伸出小手轻轻拍了下男孩的背。
“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儿?”男孩抿着嘴,不甘愿地问道。
“不小心看到的。”女孩善良地说,不忍跟他说是他躲藏的技术太拙劣了。“你在躲人吗?”
“没有。”男孩直觉的否认。
“没有?那你为何躲在草丛里呀?”
“我我在找东西。”男孩噘了噘嘴,怎么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确在躲人,因为他自认为无懈可击的躲藏竟然连个没受过训练的女孩都躲不过,实在是有够丢人的。
他心虚的扫了下四周,期盼隐身在暗处中的人眼睛正好闭上,没看见他出糗才好。
“找东西?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女孩热心的说着。
“不用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
“既然那样就算了。不过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呢?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我才不”男孩才要大声驳斥回去,耳边却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吩咐,要他设法跟着女孩回家,因此他只得改口道:“才不是迷路咧,我是因为口渴,所以才到这儿想找水喝的,谁知道走啊走啊,走了好久,还是找不到有水可以喝的地方。啊,对了,你家住在这附近吗?有没有水可以让我喝呀?”男孩装出最天真无邪的表情望着女孩问道。
“对呀,我家就在不远处,转个弯就可以看见了。”女孩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把自己家的方向指给男孩看“走吧,我带你回我家去,我妈咪今天刚好煮了一锅冰凉沁心的酸梅汁,算你有口福”
“谢谢。”
“蚂咪!我回来了。”女孩牵着男孩的手跑进一栋外观朴实的木屋,嘴里唤着母亲,通报自己的归来。
“筱宫,回来拉,快去洗洗手,我做了你爱吃的点心哦。”一阵宠溺的轻柔女音由厨房飘出。
男孩被柔美的声音吸引,好奇的朝声音来源探了探,却什么也没看见。
“蚂咪,我有带人回来耶。”母亲怕生,几乎不见外人,所以筱宫事先警告她,好让她有心理准备。“你别怕,他长得很可爱哟!”
“可爱?”
“对呀,他长得好可爱哟!一张红嘟嘟的脸让人看了就好想捏上一把。尤其他的眼,几乎跟您一模一样呢。”就是那双酷似母亲的眼让她感到异常亲切,所以她才会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小男生。
“是吗?”
“嗯。”忘了厨房内的母亲根本看不见外头的景象,筱宫依然用力点着头“哎呀!扁顾着说话,都忘了他口渴,才会跟我一起回家的。”她敲了敲自己的头,对跟在身边的男孩吩咐:“你别乱跑,我这就去拿酸梅汁给你喝。”她才走到厨房门口,就见母亲端着两杯酸梅汁出来了。
“不用了,我已经端出来了。”
男孩一见到筱宫母亲的脸就愣傻住了,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她瞧。
“果然很可爱。”筱宫的母亲放下托盘,笑着问男孩:“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山里呢?”
“喂!我妈咪在问你话呢!”见男孩没反应,筱宫推推他。
“妈咪!”不料男孩不开口则矣,一开口竟朝着中年美妇喊妈,一双眼仍是直盯着她不放。
“你干嘛学我喊妈咪呀?你该叫我妈咪伯母才对吧!”筱宫一副小大人似的纠正男孩的错误。“而且我妈咪问你的话你怎么不回答?”
“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迷路吓坏了?你别怕、别慌,一会儿我就让柏尧送你下山,好不好?”美妇温柔的操着男孩的头顶。
“我不怕,爹地说男孩子是不可以害怕的。”
‘你不过是个孩子,当然有害怕的权利。”
“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呀?”听胡涂了的筱宫问道。
“我没有名字,没有权利害怕。”男孩理所当然的说着。
“只要是人都会有名字的。”天真的筱宫再次插嘴。
“我就没有,我必须等到二十五岁那年,才会有名字。”
美妇闻言,心中墓地扬起一种奇特的感觉,因而直觉的脱口问道:“那你家人如果要喊你,都叫些什么呀?”
“幸福。我爹地每次望着我的时候都叫我幸福。虽然我总觉得爹地好像不是在叫我,可是他每次喊幸福时又总是摸着我的脸、望进我的眼喊着,所以他应该是在叫我吧!”或许是因为她长得像母亲,让他感觉非常的亲切,所以他对她毫不设防。
“幸福?你爹地叫你幸福?”美妇双手发抖的捧起男孩的脸细细端详着。
他会是她的儿子吗?那个她未曾见过一面的儿子?
“妈咪,他的名字怎么跟你一样呀?”筱宫侧着头,不解地望着母亲失神的脸问道。
“不是他的名字跟我一样,而是”他根本是透过儿子的眼在喊着她、思念着她。“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喊我妈咪?”
“因为你跟我妈咪长得好像、好像。”像到他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虽然我未曾见过我妈咪本人,可是我爹地规定我每天一早都要对着我母亲的照片道早安,晚上也要道晚安后才准睡觉,所以我母亲的影像早已深深芚在我脑中了。”
“你为什么没见过你妈咪呀?”筱宫再次好奇的发问。
“她在地震中被活埋了。”
“啊”筱宫捂着嘴倒抽一口气“对不起”
“你怎么会那么以为呢?”她一直以为他没寻来是早已放弃了她,原来
如果他的心里仍有她,却又误以为她已死,那这五年来他岂不是
揪心的怜悯顿时充斥着柽柳的胸臆,令她霎时红了眼眶。
“我母亲的死一直是宫里的禁忌.没人敢提,可是我还是由佣人口中套出来了。”男孩虽然力持坚强,不过他终究只是个孩子,所以说到最后,他的眼眶也布满红丝。
“既然是禁忌,你又为什么非追根究柢不可呢?难道你不怕你现在的母亲会因此感到难过吗?”他将孩子抱回行宫,他的妻子想必已经够难受了,这孩子还那么不知轻重的直追问有关她的事,那他的妻子岂不更难堪吗?
他的妻子会不会因此而更加排斥这孩子呢?柽柳很是担心的瞅着男孩,为他感到忧心。
“我没有母亲呀,我妈咪是我爹地唯一的妻子,她死了以后,爹地就将自己封闭起来,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人也不理,吓坏了宫里所有人,所以大家才会将我妈咪去世的事当成一种禁忌,希望时间冲淡一切的伤悲。可是就因为大家都不提,所以我才更感到好奇,想知道我妈咪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她会舍得抛下我跟爹地不管。”
“你说你父亲只有你母亲一个妻子?”柽柳诧异极了,她记得他说过
“能迷得了你,自能迷倒她在我眼里、心里,她都是最美的女人我有说过我没将她留在身边吗?”
细细回想他曾说过的话,她这才恍然他口中的妻子一直是她呀!
天哪!原来长久以来,她都误会他了!他是真心想给她幸福的!可她却多心的错失了,还累得他伤心一想到这儿,柽柳幽幽的凤眼中不禁盈满泪光。
“对呀,听说当年族长们不让我妈咪回宫,所以我爹地就跟我妈咪住在外面,后来我妈咪死了,我爹地难过得也不想回去了,当时所有的人都吓坏了,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拿我威胁我爹地,才逼得我爹地不得不回行宫,后来他们就不敢再否决我爹地的决定,更不敢再过问我爹地的感情生活,唯恐我爹地一怒之下就真的弃官不管了。”
“他不会的。”他的责任。已绝不会允许他自己作出那样任性的决定。
“你怎么知道?”
“因为”
“因为她是你母亲,我的妻子!”一道黑影狂风似的扫过屋内,一把抱住被骇住的柽柳。“天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当月向我通报发现你时,我还以为我在作梦,没想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幸福,我的幸福”
风尘仆仆的伊利迈.法西斯使劲全身气力的拥往柽柳,让两人之间不留任何空隙,唯恐她在下一瞬间再次蒸散。
“是我,是我,对不起,让你心痛了”当年她无心,他死她尚且失魂,而他有着两颗心,如何承受她死的不幸呢?
男孩和筱宫傻傻的猛眨着眼,想看清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被跟来的总管给“请”了出去。
“柏尧,你看!”方滟滟指着刚飞越头顶,直朝他们住处的直升机紧张地嚷道。
“我刚刚就看见了。”范柏尧面无表情的停下车。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猜得到。”
“猜得到?那你说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来找回幸福!”
“幸福!”
“是的,幸福”望着木屋的方向,范柏尧无语的传递自己的祝福。
忽地,他将大掌搁放在妻子的腹部,轻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年来丈夫的目光总放在自己姐姐身上,她还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足以挽回丈夫的心,所以她不敢怨,只敢盼,希望等孩子出生,他能分点注意力给她和孩子呢。
“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嗯。”能留在他身边就是一种幸福,她笑着点点头。尤其这会儿他能注意到她,她更感幸福。
“你就是我的幸福。你呢?你觉得幸福是什么?”
“让你感到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他将她拥进怀中,温柔地对着她说:“回去吧!也该是时候了。”
“嗯,姐姐还在家里等我们呢!”
“我说的家不是木屋,是台北,有你父母住的家。”
“可是你不是”
“有了孩子当缓冲,他们不会再一味的排拒我的,而我也会为了你、为了孩子,试着融入你们的生活。”他知道她想家,却甘愿为他离乡背井,她做得到,他相信他也能。
“谢谢,谢谢你。”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了!方滟滟心满意足的依偎在丈夫怀中。
法国外海。
“还记得这里吗?”拥着妻子,伊利迈.法西斯温柔地问着。
“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这里,这里是我们悲剧的开始,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虽然这回少了当初的不安,柽柳还是直觉地偎进丈夫的怀中。
“这里是我的故乡,当初带你回来的原意是想让你正式成为法西斯家族的一员,不再隐瞒你任何事情,不料却成了悲剧的开始。”法西斯家族崛迹于海上,为了不忘本,家族族长同时拥有双重身分,掌控大海,遥控陆面,这个秘密只有家族长老,以及六侍卫知晓,其余的人都只知道他呈现给他们看到的那一种身分而已。
为了确保秘密不会外传而造成生命威胁,法西斯家族使立了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凡族长决定让他的另一半知晓他另一个身分时,他的妻子需经历生死试炼,以确认她的忠贞度。
“虽然是悲剧的开始,却是喜剧的收场,我们该知足了。”代价是惨痛了些,可是至少她获得了认同。
“是啊,该知足的,至少你逃过了九二一那场浩劫。”
“如果我早知道遗失证件会造成那么大的误解,我一定会专程绕回去,设法找回来的。”
“幸好你没有,否则”他不愿意去想那种后果。那种痛不欲生的经历一次就够了,他无意徒增心痛。
“答应我,以后东西不见了,宁可换新,也别去理它。”
“嗯。”她乖顺的点点头,盼中忽然闪现一抹调皮“可是如果是你不见了呢?是不是也直接换新呢?”
“你敢!”伊利迈.法西斯惩罚的低首吻住她鲜艳的红唇。
“爹地,你很喜欢吃胭脂吗?为什么老是吃蚂咪唇上的胭脂呢?”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筱宫好奇的凑进两人之间观看着。
“不,我一点都不喜欢吃胭脂,不过你妈咪唇上的胭脂特别诱人,才会让我忍不住想尝一口。”抱起不识相的女儿,伊利迈.法西斯在她颊上亲了下。
对这个酷似幸福的女儿,他是特别心疼的,不只为了她的体弱多病,也为了自己未能及时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而让她自小受苦。所以尽管不高兴自己的好事被打断,他仍是搭着性子哄她。
“真的吗?那我也要尝一口。”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伊利迈.法西斯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应对。
“因为妈咪唇上的胭脂早被你爹地偷吃光光了,所以已经没得吃了。”柽柳笑哄着女儿。
“那我下回再尝好了。”筱宫遗憾的说着,然后就滑下父亲的臂膀跑走了。
“幸福”
“嗯?”柽柳仰起头,笑望着丈夫。
“从今天开始,不许你抹胭脂了。”无法拒绝女儿,他只好要求妻子了。“除非在私底下,只抹给我一个人看。”
“是只给你一个人吃吧!”看着丈夫孩子气的模样,柽柳幸福的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