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聿不语,只是专心地听他想说什么。
柳管家看出他他听得懂自己说的一字一句,于是问出心中的疑虑。“小姐说你是哑巴,但我瞧不象。小兄弟,在我看来,你只是不说话,并不是天生的哑巴,对吗?”
赫连聿对于柳管家的精明感到心惊。始终不说话,一来是因为一开口,就会泄漏自己是男儿身。二来,他之前压根儿没想到风敛雪会带着他一起回来,不说话只是不想和她有牵扯,谁知道被那个笨丫头误会成自己是个哑巴。
“小兄弟,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这我明白,你不说话我也不勉强,你可以点头或是摇头来表达意见,这样在你愿意开口说话以前,我们才有沟通的方式,才能继续讨论下去,是吧?”赫连聿迟疑了一会儿,半晌后才轻轻地点头。
“嗯,小兄弟,你家在什么地方。还有什么亲人没有?”柳管家温和地询问。聿儿,忘记自己的身分,忘记自己的名字,好好地活下去
赫连聿的脑海中,闪过了娘在临别时的吩咐。是啊!翻覆的马车里有着代替自己死去的孩子,他已经没有家,世上再也没有赫连聿这个人了!
想到这里,赫连聿坚定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是孤独一人。
“是吗?”柳管家见他虽然极为掩饰,但眼中仍有无法隐藏伤痛,他轻叹一口气,说道:“看来你也遭受过一段痛苦,你放心,我不会逼你说出来的。”
柳管家缓缓起身.背过身子陷入沈思。这孩子像个谜,拥有双聪慧却寂寞的眼睛,年纪小,却似乎十分早熟,身上穿得破烂,但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样的孩子留在小姐身边好吗?他知道小姐很寂寞,也知道她渴望有个玩伴,但是让这样一来路不明的人留下,对小姐到底是祸还是福?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人?”柳管家开曰问道。
_、“是我金绣,小姐命令我送衣服过来。”金绣在门外应道。
“还有,晚膳已经备妥,小姐要我来领小鲍子前去用膳。”
“等等,我还有几句话,问完就好。”柳管家吩咐道。“小兄弟,我看得出你是个聪明人,也知道你有不想说出口的难处,既然小姐一心想留你下来,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想让小姐伤心,你可以留下来,但你要记住一件事。”
柳管家走向赫连聿,弯下身,郑重地盯住他的黑瞳说道:“小姐在我们这些下人的眼中,是最重要的,你可以有故事、有过去,但就是不能对小姐有一丝一毫的坏念头,为了小姐,我们这些人连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你明白吗?”
赫连聿毫无所惧地回视他眼中明显的威胁,心里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人对风敛雪的忠心确实让人惊讶,不过他哪会对那个笨丫头做什么,反正自己只打算在这里度过一个冬天,等春天一到,他就要离开这里,之前之所以答应风敛雪的邀留在这奇怪的地方。
“那么,你就留下当小姐的贵客吧!”柳管家自然瞧见他眼中的傲气,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开门让金绣进来。“让金绣服侍你换衣服,小姐还等着你一起用晚膳呢!”
当赫连聿在金绣的带领下,来到用膳的偏厅时,始终坐在圆桌前耐心等待的风敛雪也吃了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误认为是女孩的小男孩。
换上了男装的他,依然是她见过最漂亮的人儿,剑眉飞杨、俊目薄唇,与性别无关,不管怎么看、怎么装扮,就是精致美丽的。
“厨娘帮我们做了晚膳,快坐下来吃吧!”风敛雪把招手,开心地招呼。赫连聿选择她的对面坐下,由于饿了好几天,直接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坑阡颐一番。风敛雪见他吃得多,也开心地举起筷子一起享用美食。
一直到七八分饱时,赫连聿这才放下筷子,既然要暂时留下,那自己还是得和风敛雪将事情说明白。
“喂!”
“嘎?你会说话?”风敛雪大吃一惊,手上的筷子差点都掉了下来。那?他不是哑巴吗?
“不说话并个表示我就是哑巴”赫连聿翻了个白眼。有些受不了地开口说道。“之前我只是不想说话。”
“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你看到我不想说话见你既欢看到豚人。人还是我,为什么现在又想和我说话了?”风敛雪好奇地问道。
“哪有什么原因,不想说话就是不想说话。”赫连聿冷哼一声,这笨丫头真罗唆,连问个问题都是又臭又长的。
“原来你会说话啊”风敛雪以一种观察稀有动物的眼神望着他,赫连聿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
“嗯哼你在山上为我赶走狼群、又带我回来、让我饱餐一顿,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这些事我都不会忘记的。”’赫连聿不太自在地说着。
从前的自己,是顶着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尊贵身分,更是将任何人的服务视为理所当然。只是经过一场变故、人事全非,又被风敛雪一连解救了几次,照理说他应该感激,但她怎么看都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小,又是个讲话罗哩罗唆的丫头,他实在无法将她当成救命恩人来看待,更别提什么敬意了。
“你叫什么名字?”风敛雪并不理会他断断续续的告白,倒是对他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名字?”赫连聿一愣。啊!差点都忘了,还得想一个新的身分和姓名哩!
“是啊!其他人都是怎么称呼你的?”
“我我姓君。”赫连聿情急之下,套用了母亲的本姓。“姓君,那你的名字呢?”“君”真是个好听的姓,而且还十分贴切他这个好模样。
“我没有名字。”赫连聿沈下脸,有些苦涩地说道:“我娘亲前些日子才去世,其他其他的亲人说,就是因为我的名字不好,才让我娘丧命的,打从那天起,我就扔掉自己的名字,再也不用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风敛雪心中一酸,为他的可怜的身世感到悲伤。“你千万不要相信这样的事情,令堂的死绝对和你没关系的!”
她主动握住赫连聿的手,友善地想安慰他。
“那么。我帮你取蚌名字好不?”不忍见他一张漂亮的脸蒙上阴霾,风敛雪提议道:“既然是我带你回来的,我就帮你取蚌个名字好吗?”
赫连聿无所谓的抬起头,不过是个代号,自己并不十分在乎。
“我在山上救了你,你又救了我,这是需要非比寻常的运气与机缘,才会碰在一起的。”’风敛雪摇头晃脑.喃喃自语。“君君莫凡!你可以独自一人抵抗狼群这么久,一定是个不平凡的人,不如你就叫莫凡吧!”
“君莫凡,”赫连聿低声念了几声,最后点点头。
“对了,你今年几岁?”风敛雪接着问。
“上过月刚满十岁、’”“哈!我就知道自己没猜错,就算你不能当我的小妹妹,还是得当我的小弟弟,再三个月我就满十二岁了,所以你还是得喊我声敛雪姐姐。”风敛雪得意地说道。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希望身边有个伴,可以一直陪着她。
“我不要!”他冷嗤一声,不过就大自己一年几个月,喊什么敛雪姐姐?恶心死了。再说他们站在一起差不多高,他才不要这么喊她。
“为什么不要?”风敛雪有些焦急地拉住他的手说道。“从来没有人喊过我敛雪姐姐,我一直想听人这么喊,不行吗?”
赫连章冷着脸,不知道如何回应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记得在门口时,他听见仆役们说起二夫人及两位小姐,那不就是说她还有姐妹吗?干么一直和自己攀亲带故?怪丫头!
“我和你没差多少,喊什么姐姐恶心死了!”他无情地挥开她的手,无视她可怜兮兮的小脸。
“呜呜呜呜莫凡弟弟难道你忘了是谁在你肚子饿的时候,给你一块饼?又是谁和你一起树上共患难?”风敛雪见他坚持,以双手捂着脸,低低地哭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啦!”他吓了一跳,这丫头怎么说哭就哭?
“我知道你害羞,但是我又不是要你永远这么喊我,只要现在喊一次给我听就好了。”风敛雪继续以啜泣的声音说着。
啧!怎么这么麻烦!?他生平最讨厌看到女孩子哭了,再说要是她一直哭卜去,那些拼死护主的仆役们要是误会他欺负风敛雪,可就麻烦了。
“这可是你说的,只有一次喔!”非常心不甘情不愿地,他臭着一张脸屈服了。“敛敛雪姐姐。”
“啊!我就知道你最可爱了!不会不理我的!”风敛雪放开手,光洁的小脸上哪有泪水,兀自开心不已地向前紧紧抱住他。
“啊!你唬人的!”赫连聿胀红了脸。可恶!居然被这臭丫头骗了!
“嘻!莫凡弟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处喔!”风敛雪不理会他恼怒的脸,笑吟吟地伸手握住他的手。
就这样,赫连聿成了君莫凡,在风家展开他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