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天又过去了,盼云始终没再见到冷剑尘。
怎么回事呢?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折磨她、要她生不如死吗?而她也早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心理准备,为何他却毫无动静,什么也没做?
还是他打算亲自找她爹索回这笔血债?
这个想法令她心头一惊,迅速弹跳起来,往外头冲去。
她知道冷剑尘将房间让给她后,自己住在这个院落的另一方,虽说两人相隔并不远,但他总是神出鬼没,行踪难测,所以,除非他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根本不可能见得到他。
其实他用不着这么“君子”的,如果他真如自己所言,有意要折磨她,那么凌辱她、强迫她与他同床共枕最能令她悲愤欲死,也是要她生不如死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起初,她几乎心惊胆跳的以为他真的会这么做,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很容易令人兴起邪念,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也许正如施映仙所说,他对这种禽兽行为向来不屑为之吧!
冷剑尘—-若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识,她会认为他是个胸怀磊落的君子。
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冷剑尘目前所居之处,她忐忑不安的敲了一下门这是她十六年来养成的良好礼仪,虽说“礼貌”在她和冷剑尘之间实在有点多余—-
里头没人回应,她正准备抬手再敲几下时,一个黑影倏地闪进她眼界中,是冷剑尘,他看来好像是刚从外头回来。
她正欲张口说些什么,他却迅速粗鲁地一脚踢开了房门往内走,那声响让毫无防备的盼云吓了一跳。
她不禁想摇头叹息,她老是看他用脚踹开门,他就不能用“正常”且温和一点的方式来开门吗?
当她跟着进房后,不消片刻,立即发觉他的不对劲。她注意到他一脸无血色的苍白,双唇已然泛紫,额上正冒出点点的冷汗。
“你怎么了?”她本能地趋上前想扶住他。
冷剑尘挥开她的手,自行坐在床上,撕开左臂上的衣服,露出一道深得吓人的伤口,而且流出的鲜血是不寻常的暗紫色。
盼云见状倒抽了口气,惊呼出声:“老天,伤口上有毒!”
想也没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马上奔向他,在他的惊愕目光中拉过他的手,俯下头以口吮出他伤口上的毒血,一次又一次,直到流出的血呈殷红色,她才起身漱口,并拧条热毛巾为他擦拭臂上的血渍,再细心地包扎伤口。
冷剑尘完全没了反应,从头到尾只能呆怔地盯住她。
“为了安全起见,你最好再运气将体内可能残留的余毒逼出,这点我帮不了你,你自己可以吧?”
震撼渐渐平复,冷剑尘一言不发地望着她没有心机的单纯脸庞,然后缓缓闭上眼,全神贯注的运气调养生息。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冷剑尘脸上渐渐回复正常血色,轻吁了口气,他张开眼,接触到盼云一脸专注的凝望,和一条递到他面前的热毛巾。
他没有接过,盼云只好主动为他拭去额前的点点汗珠。
冷剑尘如遭电极,拂开她的手“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消除殷年尧犯下的深沉罪孽?你以为这样就能化解我内心堆积了十六年的仇恨?”若她当真如此以为,那她不是太天真、便是可笑的愚蠢!
盼云平静地凝望着他。打进门开始,她就没这么想过,帮他是一回事,仇恨又是另一回事,十六年的生命中,她一直生活在有爱、有温暖的世界中,柔软的心房,无法容忍周遭有苦痛的存在,她当时唯一的意念,只是单纯的希望他平安的活着,非关赎罪,更不是想求得他的宽宥与饶恕。
他面罩寒霜,挑起一旁的剑,闪着寒光的剑端毫不留情的抵上盼云的咽喉,冷沉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感情。
尽管事出突然,盼云仍无惊惧之色,她早有了心理准备,冷剑尘随时会结束她的生命,在看开了的情况下,她又何须感到意外?
只是,他不是不甘心这么轻易便让她解脱吗?
果然—-
“你是殷年尧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他爱你的程度不亚于自己的生命,如果我砍了你一只手臂送到他面前,你说—-他会不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他冷凝地缓缓说道。
盼云霎时惨白了一张小脸“你你不会的,你不会做出这么毫无人性的事”
按仇的火焰真的这么可怕吗?足以使一个人丧失理智、冷面心残?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中闪动着凄楚的泪光,她觉得好悲哀。
“毫无人性?比起你父亲人神共愤的罪行,我这么做又算得了什么!他失去的,只是女儿的一条手臂,而我呢?我失去的却是一个温暖的家、一双疼爱我的父母,两个呵护我的至亲手足!他毁了我整个世界,让我承受着十六年凄凉痛苦岁月的煎熬,我再怎么狠,会狠得过他吗?”
盼云绝望的闭上了眼,是了,这就是重点—-她姓殷,所以永远亏欠他,不论他做了什么,她除了默默承受,又能怎样?
“如果这样真能泄你心头之恨,你动手吧!”
深沉复杂的眸子凝视她良久,静止的剑缓缓移动,瞬间挑动的利剑飞快地在空中划动,盼云睁开眼的同时,只觉一阵凉意袭上全身,她咬着唇,串串泪珠再难抑制的滚落下来。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她凄绝地喊道。
他在盼云身上挥动的每一剑,皆不曾伤到她,出神入化的巧妙剑法,仅止于划落盼云身上的衣物,此刻她几乎是不着寸缕的站在他面前。
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的羞辱、他的报复,就像他说过的—-要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再也不多看她一眼,转身离开房间,留下悲楚的盼云独自面对苦涩与哀戚的滋味—-
***
寒风阵阵袭来,冷剑尘独自仰望苍穹中苍凉的残月,此刻的他,已没有平日的森寒幽冷,只因手中的玉佩软化了他刚硬冷峻的面容。
“盼盼—”他轻唤出声,低低叹了口气。
自从血洗冷氏一门的惨剧发生后,他尝尽了人世间种种的辛酸悲楚,早认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无情,只有在十二岁那年认识灵巧可人的盼盼,她毫不吝惜的对他付出关怀与温暖,至今仍留在他心田,成为他最宝贵的记忆,唯有盼盼,才会真心待他,让他在家破人亡后,首度,也是唯一一次感受到温情,所以他始终舍不得忘了她,在最困苦、最难挨的时候,他仍不愿变卖盼盼送给他的玉佩,她对他的好、对他的真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幸运。
尘影盼盼呀!你知道我为何告诉你,我名唤尘影吗?
因为呵!我就像个空有躯壳,却无心无情,除了恨,再无任何感情的人,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可因为有你,让我觉得自己至少还有个影子存在尘世中,不再孤寂、不再空洞;更因为有你,我冷寂的灵魂才感受到有如奢求的珍贵温情
本以为,只有甜美的盼盼才能温暖他冷漠的心,也以为,唯有盼盼才能让他感受到温暖,但
脑海中没来由地浮起一张纯净绝美的容貌,他心口重重震了一下!
右手无意识地往左臂的伤口抚去,她一脸关切、焦急的为他吮出毒血的画面始终萦绕脑海,挥之不去,那细腻的柔情强烈的撼动了他的心。
八年来,他习惯了独自舔舐伤口不论是身上或心上,也习惯了凄凉悲楚,这期间他不管受了多重的伤,就算奄奄一息也无人会探问,若活过来是他侥幸,若死了,也没人会惋借心伤,可是这回
与这些年来多次险些送命的经历比起来,那只是一个小伤口,然而突然多了个人对他倾注关怀,对他而言,那感触与震撼怎容他轻易的忽视逃避?!
那感觉紧紧捉住了他所有的思维,这种感受与施映仙或者其他人的虚情慰问不同,是一种灵魂的震荡,如同九年前盼盼带给他的感受一般。
是他太渴望情感的滋润了吗?那么何以施映仙的痴恋引不起他丝毫的心动?而殷盼云一个不知是虚情或真意的举动,却惹得他心神不宁?
她眼眸中的光芒好真挚无邪,他无法去怀疑她的用心纵然这种情况下,她的行为所含括的深意十分令人怀疑。
她是为求保命?还是想求得他对殷年尧的谅解?抑或另有所图?
不,他无法这么想!
也许,是因为她清澈无伪的眸光,令他想起了九年前的小天使,她们同样拥有一双纯真而充满灵性的大眼睛,皆是没有心机的女孩。
所以,她们才会给了他相同的感动...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