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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美!
“我也这么觉得。”身后,元慎颉仿佛知道他的心声般轻声附和。
眼白一翻,孟获轻咳着,再向已走近门口的新娘子投去专注的一眼,这才斜睨着元慎颉的贼眉贼眼。
“什么?”
“别装了,你的眼睛差点没流出口水来,还在那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懒相。”说完,元慎颉还装模作样的啧了啧,夸张的做着猛吸口水的神态。
自己站得离他最近,又早一步的分神去观察他的神情,哪可能会没听见他在瞥见新娘子的身影时,轻抽口气的声响呀。
“狗屎!”
“呕,真脏。”
“你们两个人,够了没?给我收敛一点。”离他们两步远,雄纠纠、气昂昂的田沐山拿双凶眼狠瞪着他们,厉声警告他们“甸甸”少在那里吱吱喳喳,活像个长舌妇似的惹人心烦。“嘘!”
“你别惹阿山发火。”剑眉一挑,孟获顺势警告元慎颉。
“当然没问题,今天你最大,我绝对是二话不说地让了你。”双手半举,元慎颉当下立即举白旗投降。
“我今天也没心情跟你一般见识。”
“这个我了解”
“就叫你们‘甸甸’了,还多话?”站近一步,田沐山又咕哝。
“是!”心情相当愉悦的元慎颉顽皮的突然并起双脚,还举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的行径同时引来另两个人的无数白眼,可不待他们出口数落及责难,悠扬的曲子倏然停歇,乐队指挥略带诧异及催促的目光投向他们。
孟获会意的微点了点头。
“阿山,你还不过去?”
不待他们再开口,身负重任的田沐山一整衣襟,转身之际,恰巧与虔素葆四目相望。还是他的阿葆聪明,时刻将至,就见她立即挑了张舒适又不会被晒成人干的大藤椅坐好。
你好帅!虔素葆以嘴形夸着他。
完全接收她的赞赏,田沐山给她一个傻愣愣却有些局促的干笑,大步跨向已等在门前的汪左蓁。
“真是的,都什么节骨眼了,还不忘跟阿葆打情骂俏。”
孟获没有太在意元慎颉的笑谑,只盯着前方瞧;远远地,尚可看到当阿山走到新娘子身前,微倾身,两人交换短短的三两语,缀着简单花饰的纯白薄纱微晃了晃,勾勒一波诱人的白色衣浪
“这家伙在扯什么?”黑眸微眯,略显迷惑的孟获近乎自言自语地低喃。
不知何时,元慎颉移步到他身边,闻言,眼中闪烁着促狭与羡慕,藉着轻咳拿肘撞了下他的腰。好小子,这下子总该承认自己的幸运了吧!
“别担心,阿山他一定是叫你的小新娘别紧张,或是诸如此类的话啦,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倒戈,鼓吹她逃婚。”
孟获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却在下一秒,轻抿的唇畔绽出细细的释然与莫名的悸颤。
过了今天,小蓁就是他的妻子了
就在两个大男人眉来眼去之际,虎臂熊腰的田沐山轻握着汪左蓁的手,来到孟获的身前,粗犷的脸庞有着如释重负的快乐与无限轻松。
“喂,新娘子交给你了。”他将她的手放在孟获平举的掌中。
“谢谢。”
“不客气。”快步走近元慎颉,田沐山虽也是满眼的愉笑,却忍不住嘀嘀咕咕。“呼,自己结婚也没这么累。”
“别急,阿葆还没答应嫁给你呢,想累?哼哼,时间还早得很呢。”起码,还有他这一关要闯哩。他在一旁泼冷水,见田沐山不服地竖起浓眉、横着眼,他不疾不徐地将老神在在的眼神往前头一抛。“那,想算帐也得看看场合再议吧!”
话是没错,所以,今天暂时别跟他计较太多。想着,田沐山忍不住投给他一个秋后再算的威炯目光,再将羡慕的眼盯向进行中的婚礼。
早在眨眼间,孟获已经取代他的位置,沉沉稳稳的站在汪左蓁身旁。
“孟大哥?”透过薄纱,她仰望着他,哑着嗓子轻喊。
将另一手伸向她,孟获耐心地等她将微颤的双手全都搁上掌心,再轻轻的收拢,将她带到身前。
“紧张?”
“嗯。”他的手,很稳,稳得让她更紧张了。“你不会?”
“也会。”
“你骗人。”见他因她的娇嗔而勾出浅浅的笑意,她长吁了吁,不由自主地往他身前更靠近了些。“结婚,容易让人得心脏病呵。”
“你表现得很好。”
“真的?”
“我不骗人。”他轻喟着。
任谁也看不出,就在不到一个小时之前,他的心还在百般挣扎。
当他瞧着罗素玉那张贪婪无比的得意笑脸时,满心憎厌,几乎想掉头走人;但,心绪一转到小蓁身上,一思及那双纯稚却完全信赖的眸子望着他胸口不自觉地交杂着喜悦与迷恋,陌生却不让人排斥的感觉。
不可否认,阿颉那天的赠言起了隐形的效用。
如今,再与小蓁面对面时,罗素玉的影子似乎已渐渐消褪,或许,假以时日,他相信他不再会望着她年轻且娇媚的脸庞之际,却有着仿佛与第二个罗素玉交锋的感觉。
身着款款动人的旖旎白纱,脸上心里全都写满了幸福神采的汪左蓁,听着牧师的证词,不时地拿眼偷瞥神情颇为轻松恣意的孟获。轻松恣意耶,呵,这几乎是不曾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
可如今,她亲眼瞧见了,就在她与他的婚礼上。
看来,妈妈果真没有唬弄她,孟大哥对她也是有心的。
领她走上红毯这一端,将她的手交到孟大哥手上的田沐山虽是第一次见面,是孟大哥亲口钦点的好友,妈妈没有异议,而她更没有第二句话。
既然爸爸早已过世,是谁带她走过红地毯都无所谓,只要等在另一端的人是他孟获。
“小蓁?”
“呃?”怔忡的视线因他的轻唤而往上扬,这才赧然的发觉,大家都在等着她点头说我愿意。“愿意,我当然愿意。”
她的急切与羞红的面容将他的笑容加深,叹着气,耳边传来牧师充满磁性的嗓音,当着上帝与众人的面宣告他们已成为一对夫妇。轻掀白纱,凝望着她雾蒙蒙的泪眼,他的笑容消失在唇畔,揪着心,缓缓地将脸倾向她。
哗!什么声音!
癌下与迎上的动作都在同一秒停住,互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他们探望引发騒动的方向。
当瞧清楚倒卧在地的身影时,前一秒还近乎相拥的两人全都僵住身子。
“妈!”惊惶失措,汪左蓁下意识地冲上前去。
“小心!”
紧跟在她身后,眼看着她快被繁复沉重的裙摆绊倒,孟获眼明手快地将她拦腰抱起,却在她伸手想搭上他的手时,倏然松开手劲且缩手,让她扑了个空,甚至,他不动声色的轻推她的腰,嘴里没说,可眼中已然出现惯有的疏离。
“孟大哥?”
“先看看她。”
没想太多,汪左蓁伸手拭了拭早已湿濡一片的面颊,大步冲到罗素玉身边。
罗素玉早一步地被人安顿在长长的木椅上,面色铁青骇人,双手紧捂的胸口起伏剧烈得像过度耗用的帮浦,叫人担心。
“妈!”
“我的心脏好痛!”罗素玉挣扎着,万分艰辛地跟女儿低诉病症。
心脏心脏!妈妈的心脏老天哪,她是个怎样的女儿?竟然从来不知道妈妈的心脏有问题!
“妈!你别怕,我在这儿,我,我跟孟大哥,我们都在这儿。”方寸大乱,汪左蓁忍着焦切的心,回头寻着孟获的踪影“孟大哥?”
“阿颉,替我送她到医院,好吗?”几乎是她回头寻找他的同时,孟获开口拜托元慎颉。
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几句话,面色铁青的他是咬着牙说的。
但,元慎颉闻言,大惊失色“孟获!”
“麻烦你了。”
“可是,孟获你”“拜托你!”咬牙切齿,孟获几乎是黑透了脸。
元慎颉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但,救人要紧,瞪了执拗且死性不改的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俯身抱起罗素玉微弓的身子往自己停在车道的车子奔去。
好吧,起码孟获没假情假意地要人召救护车来,而是忍气吞声地开口要求自己替他跑这一趟。在心里,元复颉不住地拿各种理由来抚平自己的愤慨与不平,可是,明知道再多的理由跟藉口也不能将孟获的行径一笔带过,元慎颉还是无法大声责怪孟获的“光说不做。”
如果这几年受罗素玉这种女人剥削与勒索的人是他,恐怕他还做不到这么无怨无悔呢。
坦白说,他气归气,但,完全能理解孟获的苦衷。
可汪左蓁却不然。
拎着厚重的裙摆,她强忍住喉头的抽噎而追上去,一把攫住孟获的手臂“孟大哥,你陪我们去,好不好?”
是她不够强悍,是她不够独立,但,她真的是需要有个人在身旁当支柱,尤其,此刻她唯一的亲人正面临着可能是生死交关的当头,她需要他甫与她结上亲缘的丈夫。
她需要他呀!
“你”“孟大哥,求求你。”泪眼婆娑,她哀求着他,眼神焦急万分的盯着已经被抱进车里的妈妈。“孟大哥?”
“这里不能没人善后。”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像在隐忍着什么似的森冷。
“善后?”她不懂他的意思。
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他们全都跑到医院去,这栋房子也不会被搬走吧!
“对,善后。”不是关于婚礼,而是,他的人生。
罗素玉真行,她够狠,不但在平时勒索他,连在他大喜之日都不忘来段插曲,宣告主权在她!
没错,主权在握的人不是他孟获,而是她罗素玉,永远都是她,
他知道自己心眼太小,即使罗素玉再恁般罪大恶极,对他来说,见死不救都是重大恶行一桩。明明,他恨死她,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不是因为他心中会泛起罪孽的感觉,而是,小蓁能承受得住这种悲痛吗?
但,这口气,教他刹那间怎吞得下、怎忍得住、怎能视而不见?
“可是我们能不能请元大哥或是请田大哥他们”
“不能。”
“为什么不能?”
他不回答她这个问题,饱含痛苦的森冷黑瞳往车道瞟去,紧绷的声音有着斩钉截铁的沉峻与疏离。
“阿颉在发动车子。”
急抽口气,她惶惶然的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见元慎颉丙真在车里朝她招招手,刹那间,她心窝一紧,语气更急迫。
“孟大哥”仰望着他,泪眼婆娑的她试图做最后一次的说服。
一方,是甫新婚未接邺十四小时的夫婿,而另一方,是生养她的母亲,他们之间为何像被偌大的鸿沟隔开,无法渡、无法越,尽挑起她的满心疑惑。
今天原本是她最高兴、最幸福的日子,为何一起突发事件,竟勾出曾盘据在脑海中的重重迷雾?妈妈的身体发出警讯,而孟大哥,他虽然没说什么,可沉重且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却在在都表现出他不爽。
相当相当的不爽与愤慨!
为什么!
“别伤心了,不会有事的。”难脑粕贵,他脱口轻哄着伤心的她。
汪左蓁浑身一震,才感受到他的关切,来不及开口,就见神情凝凛的他动了动,轻轻地将她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移开。
“孟大哥”她仰望着他,泪眼婆娑。
孟大哥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叹了叹,他无法抑住心中的不忍与怜惜,大手轻抚着她的泪颊,紧咬牙关,却仍旧是不改初衷。
“你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