髅大的身体传来像是一颗宛如玻璃般的心裂开了髅大向后倒去黑暗牧师们抓住他及时将他放回棺材中灌满血浆安抚他的不安。他们小心又惶恐因为他们在和世界上最凶残的生物打交道但髅大宛如死了一动不动。
他的眼神空洞实际上他仍能看到颜色的借着热血的力量他仍能看到黑暗牧师蓝色袍子和灰色面孔他们手里拿着桶红艳艳的血浆出“咕嘟嘟”的声音倾泻下来淌进他的骨骼缝隙。他听到“咕嘟”声听到血浆在填满缝隙的声音听到血浆流进耳孔的声音随即世界的声音变得怪异。
但他还可以看见些天空随即血浆没过了眼睛顺着眼洞流进来景色便又是红茫茫一片。这是个死亡的过程随即棺材厚重的盖子合上便是一片漆黑了。
阿米亥和淘换者向依无莲道谢他们为魔女可怖的魔力心悦诚服但是依无莲一言不。她清楚地感到那并不是魔法作用的效果同时陷入剧烈的迷惘。她真的听见一个声音一个
碎裂的声音那让她心神不宁。怎么可能听到别人的心碎声?除非那是命中注定不一定是幻觉是幻觉。
黑暗牧师们喊着号子将铁棺材抬回去他们将更加小心毫无疑问有人将彻夜不眠。一场战争的余兴节目散了但是暴露出来的问题将长期存在。
淘换者试图向依无莲解释生的一切:“为了蔻蔻玛莲大人的命令我们也许创造了难以控制的怪物。髅大的骨骼太好了而且让他诞生的血液来自那血池主人血魄的千年精华全部集中在一号的身上他的吸收能力和需要都比别的血骷髅强很多倍。安抚他的血量恐怕要加上两倍叫人在夜里经常检查比较好。”
谁去检查呢?
即便是冒着残酷的责罚黑暗牧师们也不敢去随便打开那标着号的棺盖。他们将血浆尽可能地灌满然后就倾听着兵营里每一个可怖的声响。如果有什么危险的声音传出来他们会去叫来大堆的人一起来干这件危险的事但是所有的棺材都很安静包括一号在内。在他们想象中只要血浆足够血骷髅就会安稳地享受难得的安眠每一个骷髅都希望安眠的!
但是他们忽略了血骷髅是有灵魂的有灵魂就会做梦偶尔也会有人睡不好。
在髅大的灵魂深处一个声音一直在呐喊那是依无莲的呵斥。髅大陷入了深深的迷乱不断地喃喃自语:“她要我在痛苦中安静地忍耐她要我在痛苦中安静地忍耐”
达克尼斯的白天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昼在那个黑昼里依无莲悄悄来到血棺旁没有人可以现她的到来。她可以清楚地听到髅大在里面的煎熬声深切地感受到那种忍耐着不要喊出声来的痛楚。没有魔法没有药物为什么会心意相通?她默默地听了许久然后带着困惑默默地离去。
当阴森的黄昏到来达克尼斯的血月从地平线上升起进攻的号角奏响了。黑暗牧师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血棺不禁吃了一惊。“妈的!”他们暗自咒骂又心有余悸那里的血浆早就被蒸干了流着油的黄色血脂挂在棺壁上那便说明血骷髅至少有一半夜晚在干枯中煎熬。
“快倒血浆啊”话音未落黑暗牧师的头颅便带着恐惧飞起死神阿米亥的镰刀砍断了他的脖子作为玩忽职守的惩罚。
“今后不用了。”阿米亥冷冷地说“以后髅大不用放任何血浆他可以忍受从痛苦中他可以得到更大的力量让他成长更快。但是你们因为恐惧所犯下的罪不能被宽恕。”
惨叫声再度在兵营里响起。
髅大冷漠地望着因西亚的城墙过了昨天他便不再天真。
听说了不用再投入战斗的消息血骷髅们为不能得到鲜血而感到失望和不安。他们被允许在山丘顶端自由活动因为经过新鲜血液的洗礼他们的眼睛都显得分外明亮。除了髅大。他们的兴趣大多在彼此的身上他们变得格外注意骨骼的湿润状况除了髅大。
髅大望着从军营里出现走向因西亚的队伍一动不动。他的骨头干得可怕根根都是雪白。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队伍手指抓着身边的树干突然“喀嚓”一声从树身上扯下一大块。
髅十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高大的髅八在给她捏骨头髅九跪在前面捧着她的脚用小拇指轻轻勾去她趾骨缝隙里残留的泥土。但是髅十突然一脚将他踢开了髅九委屈地趴在地上捂着脖子。髅十却只是望着髅大她的任何动作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了这让她多少有些难过。她好像生来会妒忌虽然她并不一定明白原因。他们只不过是在遵循朦胧的情感而那朦胧的本能总是追随着骨血复活。
除非心中的痛比骨骼干枯的痛还要强烈否则又怎能忍耐得了在幽暗的角落默不做声。髅大默默地望着遥远的山丘下看不太真切。那是今天要毁灭因西亚的队伍只是一只单薄的队伍而队伍的前面是依无莲。
依无莲停下来远远地望了他一眼让他的心头狂跳。然而依无莲在山丘下他在围场内。他多想冲破一切跳过去但是在他犹豫的时候依无莲头也不回地走了魔女们行走在残骸遍布的战场上宛如漫步在后花园。
因西亚的城墙近了依无莲缓缓抬起手队伍便停下来所有的魔女们垂似乎在咏念着什么。天空开始堆积阴云一阵微风拂过云缓缓移动只停留在因西亚的上空。因西亚的军队开始鼓噪他们已经现了这巨大的威胁一队螳螂骑手从城墙上升起来带着强弓劲弩。魔女们突然消失不见连声息和气味全都不见。穴居人扑了一空焦急地在原地带着螳螂盘旋却找不到任何踪迹。
开始下雨了硫酸雨。城头上响起惨叫声几个准备施法的巫师无故跌下了墙头螳螂突然狂地乱砍乱咬。因西亚人疯了一般捂着脸大叫从洞穴和房屋里跑出来。雨渐渐大得像是洪水填满了所有的低洼处。突然有魔女的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惊惶失措失去了神智他们就像被开水烫了一样到处乱跑。
“生了什么?生了什么?”一个因西亚的军官正在寻找灾难的根源眼前的雨水突然溅落出一个人形白光一闪一把匕已经插进了他的胸膛。他痛苦地叫着倒在地上半透明的血从他绿色的皮肤里狂喷出来。他看到自己的部下在相互厮杀螳螂陷入疯狂将自己背上的主人揪下来拦腰切断有人将自己的头在墙上狠狠地撞撞得血迹斑斑。
临死的一瞬间因西亚的军官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髅大望着因西亚的城墙那城墙渐渐融化了厚厚的花岗石竟然像是泥塑一般慢慢失去了形态。城里的人出惨叫声不顾一切逃出来一批一批挣扎着相互扭打倒在原野上。他们的头上带着诅咒的印记一层黯淡的光符。他们用手撕破了自己的面孔和皮肤但是**的痛苦仍不足以和灵魂所受的鞭挞相比。短短的一个钟头里宏伟的因西亚已经变成了一个被砸破的坛子里面的蛆虫散了一地等待着被踩死的瞬间。
“真是可怕”
阿米亥也在望着那景象作为死神他能看到成群哀嚎的灵魂脱离了躯体从因西亚的上空升起。那些灵魂甚至死了都不知道生了些什么他们在城市的上空找不到可以躲避风雨的场所出悲鸣挤成一团。
“如果一开始就是魔女出手和现在能有多少区别?”阿米亥深深地惊惧了蔻蔻玛莲真的需要他的不死军队吗?在荆棘夜莺的表现之前他的一切功劳都似乎是不存在了。阿米亥知道他必须更加努力并且忠诚他冷哼一声朝后面挥了挥手。
慕尼黑的附属军队由各自的领主带领着开始进入战场去杀死那些逃亡者。逃亡者丢盔卸甲惊惶失措就像是稻草一样等着被人砍杀。因西亚的军队在哪里?屠杀者的眼前只有一些可怜的尸体。用不了半个钟头他们就可以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他们不管对方是不是哀求没有任何求饶的余地。很快慕尼黑的军队就可以踏平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大殿的门开了暴风雨猛烈地灌进来浸湿了那些粗陋的地毯。在因西亚最后的宫殿里仍然矗立着一些巨大的石头头像。皮靴的声音响起依无莲和两个魔女出现在大殿的入口。
大殿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影。她们微感诧异向里走了几步打量着那些简单的说不上是艺术品的巨大石头那些只有五官轮廓的头像似乎有些奇怪但要说缺乏品味还远不及那些倒霉的稻草织成的地毯。
一个魔女忍不住说道:“莲这里确实没有生灵的感觉!”
“不有的。”依无莲开始注意到那些石像不合时宜的存在而正中央的石像也缓缓睁开了眼睛。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依无莲轻轻吐了一口气讽刺地说道:“你就是大地之主?不错了其实应该是大地支柱才对吧?真是可笑因西亚神秘的领竟然是一根石头柱子神秘的传闻只是因为不会走路而已。”
“年轻的魔女不要太猖狂。”大地支柱回答“你说的没错我是参与创世之初的摩根一族的成员随着土元素和整个大6一起诞生。我已经看了太多的血腥自愿和洞穴人过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我们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杀戮始终都不能放过我们?”
“什么错?”依无莲清脆地笑道“难道你以为洞穴人是与世无争的种族?”她突然变了脸散出凄厉的寒气大声质问:“你怎么敢杀死蔻蔻玛莲的使者连灵魂之火都吝于保留!”
“那并不是我的错。”大地支柱回答“他们讨厌亡灵的气味儿我并不能阻止我的臣民们做他们想做的事这是自由国度的法则。”
“那么你就必须为此后果付出代价这也是黑暗世界的法则。代价就是你的生命蔻蔻玛莲使者的生命可以和任何古老的灵魂相比。”依无莲缓缓抬起了举起了手一个黑色的印记在掌心出乌光渐渐崩射出魔力的火花由慢至快以肉眼无法分辨的度旋转强大的魔力便不断从那纤细的掌心渗透出来。
一声巨大的轰鸣过后整个宫殿都为止动摇。但是烟尘过后一切又都恢复原样大地支柱纹丝未动魔女们不禁微微变色。
“你以为你可以杀死我?”大地支柱嘿嘿冷笑“岁月赐予我不灭的权利没有任何魔法能够伤害我这世界上也还没有诞生比我更坚硬的物质。就算是伟大的恶魔之王也不会希望我灭亡如果我们死了达克尼斯大6的根基就会动摇。”
依无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相传达克尼斯大6和莱特尼斯大6从混沌中形成之初巴斯廷山脉分开了天堂和地狱土元素的精华下沉凝聚成了摩根一族一共有十二个石头头像承担着稳固达克尼斯大6的重任将达克尼斯压到世界的至深处直到大6的板块稳定下来便是十二根大地支柱。对此大地支柱相当自负那就好比是说只要达克尼斯大6尚存大地支柱就将永存。
“那倒是那倒是”想到此节依无莲频频点头“但是如果你们不毁灭的话达克尼斯大6怎么重现天日呢?”
“什么?难道难道你们打算”一个突然浮现的念头产生依稀瞥到了巨大秘密计划的一斑使大地支柱的惊惶即便是岩石脸皮也难以遮盖他突然一声大吼周围的石像一起睁开了眼睛。他们本来就有点儿四四方方突然之间全都从地里升了起来和大殿的屋顶连到一起原来大部分四方形的台基都在地下。他们瞬间拼合在一起成了四面严丝合缝的围墙挤压过来。
“死吧!”浑厚的吼叫声从四周传来大地支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在瞬间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一心想要她们的命。
轻笑声中带起漫天花雨那笑声在压迫感中显得格外清脆激荡在四面逼近的墙壁上仿佛是一个梦幻之音。依无莲从胸口取下那朵蔷薇用手一捋蔷薇的花枝便成了一根蔷薇鞭。依无莲看似娇庸无力地信手挥舞那蔷薇的刺便在石头上留下道道白痕火星四射的时候竟然出了金属交击的声音。四周的石像一起出痛苦的低吟停了下来突然崩溃了变成了一块块碎石。
“不可能!”大地支柱微微颤抖着从上到下布满了白色的鞭痕。他吼叫着:“你们会为你们的疯狂后悔的!”
依无莲不想听他多说放逐灵魂般狠狠地挥动白玉雕琢的手腕。那长鞭驱逐着火花抽打在每一根柱子上。崩裂声响起整个大殿都动摇了;不止大殿整个大6都随之晃了一晃。
那震动传到了慕尼黑天花板上簌簌地落下了一些尘土蔻蔻玛莲笑了笑声在整个城堡荡漾开来回荡在枞树林的上空。
雨雾中因西亚只剩下一个朦胧的轮廓了。那是昔日宏伟的土石高塔大地支柱的安身之处。
依无莲和魔女们整齐地排着队伍从因西亚返回就像去的时候一样从容。她们步履悄无声息像是在飘不带起一丝尘埃。她们就像是从梦境中来只有鲜血诉说着真实。点点鲜血从依无莲的手里滴下来落在地上就长出蔷薇花每一朵蔷薇花都开得如同被血染红一样娇艳。
髅大又看到依无莲了依无莲缓缓抬起头也看到了他。其它的血骷髅已经返营了黯淡的月色下髅大便一直站在高岗上像是大地支柱外又一尊标新立异的雕像。见到依无莲也在望着他髅大裂开嘴笑了向前缓缓地送出摊开的手掌。突然一大群受到惊吓的萤火虫从他的身上飞了起来带着碧绿的光飞得眼花缭乱无声地追逐着星光散落到黑暗中。
魔女们出陶醉的赞叹声依无莲也笑了。她蓦地回身甩动长。一阵风拂过是她的回礼茉莉般的香直飘到高岗上。她的长在风雨中凌乱地飘摇那唯一残留的因西亚建筑物轰然断为两截倒地化为瓦砾。用不了多久当那瓦砾也被尘土掩埋因西亚的覆灭就会像泡影一样微不足道地被人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