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要做好事都得有理由,那会是什么样子?这个小女孩是阿斯里尔勋爵的女儿,千真万确。对那些忘记了过去的人,我要说:是阿斯里尔勋爵在土耳其人面前说情,救了山姆-布罗克曼一命;是阿斯里尔勋爵允许吉卜赛人的船只在他的运河上自由通行;是阿斯里尔勋爵在议会里挫败了水路法案,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永久的好处;也正是阿斯里尔勋爵在五三年不分昼夜地同洪水搏斗,毫不犹豫地两次跳进水里,把小鲁德和尼利-库普曼救了上来。这些你都忘了?可耻啊,你应该感到可耻,可耻。
“现在,还是这位阿斯里尔勋爵,他被关押在最遥远、最寒冷、最黑暗的野蛮地区,被关押在斯瓦尔巴特群岛上的要塞。难道我还有必要告诉你看押他的是什么样的畜生吗?这就是在我们照顾之下的他的小女儿,而雷蒙德-范-格里特却打算把她交给当局,以换取一点点和平和安宁。雷蒙德,是不是这样?你站起来,回答。”
但是,雷蒙德-范-格里特早就颓丧地坐在座位上,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站起来了。大厅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嘘声,表示反对他的意见。莱拉觉得那个人非常羞愧,同时也深深地为勇敢的爸爸而感到骄傲。
约翰-法阿转过身,注视着讲台上的其他人。
“尼古拉斯-罗克比,我要你负责找一艘船,启航以后由你指挥。亚当-斯蒂芬斯基,我要你负责武器和弹药,负责指挥战斗。罗杰-范-波普尔,你负责准备食物、防寒服等其他所有的储备。西蒙-哈特曼,你来负责财务,向我们大家汇报这些金子是怎样合理分配的。本杰明-德-鲁特,你负责侦查——有很多情况我们还不知道,我要你负责这项工作,你向法德尔-科拉姆汇报你的侦查结果。麦克尔-卡佐纳,你负责协调前面四个首领的工作,你向我汇报工作;你是我的副手,如果我死了,就由你来接替我。
“我已经按照惯例部署完了。现在,不管是男是女,如果有谁不同意,可以自由地提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站了起来。
“法阿国王,你们这次远征不带女人去吗?你们找到孩子们后,女人可以照顾他们。”
“不带,内尔,因为事实是船上的地方不大。孩子们被解救以后在我们手里一定会比原来好得多。”
“可是,假设你们发现,要救他们就必须得有女人装扮成看守、保姆什么的呢?”
“哦,这一点我倒没有想到,”约翰-法阿承认道“我们到谈判室后,会非常仔细地考虑这一点的,我向你保证。”
那个女人坐了下去,又一个男人站了起来。
“法阿国王,我听你说,阿斯里尔勋爵现在被关押着。营救他是不是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因为如果是的话,而且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他现在落在披甲熊手里,那么一百七十人是不够的。尽管阿斯里尔勋爵是我们的好朋友,但我认为,我们还没有必要非得去冒那么大的风险。”
“艾德里安-布雷克斯,你没有说错。我想我们要做的是瞪大眼睛、竖起耳朵,看看到了北方之后,我们能掌握什么情况。也许我们能做些什么来帮助他,也许不能,但是你可以相信,我一定会把你们捐助出来的——不管是人还是金子——用在我们已经明确说明的目的上,这就是找到我们的孩子,带他们回家——不会用于其他任何目的。”
另一个女人站了起来。
“法阿国王,我们不知道他们饕餮是怎样对待我们的孩子的,但我们全都听到了可怕的谣言和故事。我们听说有的孩子被砍了头,还听说有的被砍成两半,缝在一起,还有令人恐怖得不敢说的情况。我说的这些要是让谁感到痛苦了,那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是,这类事情我们大家都听说了,我想在这里把话挑明。法阿国王,如果万一你看到的是其中某种可怕的结局,我希望你能坚决为他们报仇。我希望,你的仁慈和温和不会阻止你的手去打,使劲地打,给这些千刀万剐的恶人以致命的打击。我相信,我这些话是代表所有被饕餮拐走了孩子的母亲们说的。”
她说完后坐了下去。人们低声地交头接耳,显得非常嘈杂。大厅里的人们全都点着头。
等人们安静下来之后,约翰-法阿说:
“玛格丽特,除了我自己的判断,什么力量也阻止不了我的行动。如果我在北方住了手,那只能是为了在南方更迅猛地出击。提前一天出手跟在数百英里外出手一样糟糕。确切地说,你们的话中透露出一种炙热的激情;但是,朋友们,如果你们屈服于这种激情,那么你们就又在做我一直警告你们不要做的事情:你们把满足自己的感官置于你们要完成的任务之上。这一次,我们的任务首先是救人,然后是惩罚,而不是为我们心烦意乱的心情寻求满足,因为我们的感觉并不重要。如果我们把孩子们救了出来,但是我们无法惩罚那些饕餮,那就是说我们完成了我们的主要任务。但是,如果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惩罚饕餮,那就会使我们失去营救孩子们的机会,我们就失败了。
“但是玛格丽特,你可以放心。只要惩罚的时机一到,我们会猛烈地出击,让他们心虚、胆寒,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最终,我们会让他们彻底崩溃、完蛋,让他们粉身碎骨,把他们撕成碎片,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你不用担心约翰-法阿心太慈悲,以至于时机到来的时候还不出手。时机是否到来要靠我的判断,而不是靠激情。
“还有谁要说话吗?如果想说,就请吧。”
没有人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约翰-法阿伸手抓过结束会议用的铃铛,使劲地敲了敲,把它甩到高处,让它发出最大的声响。铃声充满了整个大厅,在梁上回荡着。
约翰-法阿和其他几个人离开讲台,去谈判室了。莱拉有点儿失望,难道他们不想让她也过去?托尼这时大笑起来。
“他们要制定计划,”他说“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莱拉。现在是约翰-法阿和委员会的事了。”
“可我什么还没做呢!”莱拉不服气地说。她跟着人群很不情愿地出了大厅,走在通往码头的鹅卵石路上“我只不过是从库尔特夫人那儿跑出来了而已!这只是开始,我要到北方去!”
“我跟你说,”托尼说“我给你带个海象牙回来,我保证。”
莱拉板起了面孔。潘特莱蒙正冲着托尼的精灵顽皮地做着鬼脸,托尼的精灵却不屑地把她黄褐色的眼睛闭上了。莱拉漫无目的地走到码头,跟她的新伙伴四处闲逛起来,然后在漆黑的水面上方,晃动着挂在绳子上的灯笼,把鼓着眼睛的鱼吸引过来,然后用尖利的木棒去刺,却没有刺中。
虽然做着这些事,但莱拉的心思却在约翰-法阿和谈判室那里。过了不久,她便溜走了,又回到那条通往会议大厅的鹅卵石路上。谈判室的窗户上闪着一盏灯。窗户太高,看不见里面,但她听得见里面低低的说话声。
于是,她走上去,来到门前,坚定地把门敲了五下。里面的说话声停了下来,一把椅子在地板上移动了一下,然后门开了,温暖的石脑油灯光倾泻在潮湿的台阶上。
“什么事?”开门的人问道。
在他身后,莱拉看见了围坐在桌子旁边的其他几个人,几袋金子整齐地堆着,还有纸张、铅笔、玻璃杯和一罐詹尼弗酒。
“我要到北方去,”莱拉大声说,好让他们全都听见“我也要去,帮着去救那些小孩儿。这就是我从库尔特夫人那里逃出来的目的。甚至在这之前,我也是要去救我的朋友、乔丹学院厨房的学徒罗杰的,他也被抢走了。我想去,想帮忙。我会导航,会对极光做电磁学方面的解释,我还知道熊身上哪部分可以吃,还有很多有用的东西。等你们到了那儿,发现你们需要我、却没带我来的时候,你们会后悔的。就像刚才那个女人说的,你们也许需要女人充当什么角色——嗯你也许还需要小孩儿呢。你们现在并不知道。所以你们应该带我去。法阿国王,对不起,我打断了你的讲话。”
她已经进到了屋里,所有人和他们的精灵都注视着她,有的觉得很有趣,有的觉得很生气,但莱拉的眼睛只是看着约翰-法阿。潘特莱蒙在她怀里坐直了身子,一双野猫眼睛里放着绿光。
约翰-法阿说:“莱拉,我们根本不可能让你面临危险,所以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留在这儿,给玛-科斯塔帮忙,平平安安的。你要做的就是这个。”
“可是,我还在学怎么看懂真理仪呢,每天都能明白一点儿!你一定会需要这个的——一定需要!”
“不,”约翰-法阿说“我知道你的心思早就放在去北方上了,但是我相信,就连库尔特夫人也不会带你去的。如果你要看看北方,你得等这些麻烦全都结束之后才行。现在,你走吧。”
潘特莱蒙轻声地咝咝叫着,但约翰-法阿的精灵从他的椅背上飞了起来,扇动着黑色的翅膀,冲他们飞了过来——并不是威胁,但像是提醒他们要注意礼貌。莱拉转身往外逃,那只乌鸦飞到她头顶上方,然后兜了个圈子,又飞回到约翰-法阿身边。在莱拉身后,那扇门关上了,随之传来一声果断的咔嚓声。
“我们就是要去,”莱拉对潘特莱蒙说“他们不让我们去,那就让他们试试。我们就是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