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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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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娶妻娶妻,挨冻忍饥。

    能让女人过上“伸手张口”的日子才算好老公,而讨媳妇却更关注脸蛋和三围,两性在择偶中怀着不同的目的和标准,千百年来,我们始终把这当成天经地义。在多数情况下,男人显然更加欲火焚身一些,而女性则恰巧可以借此实现温饱、小康、乃至先富起来,可后者别高兴得太早了,审美这个东西的半衰期比贵重金属要短得多,用不了太久就会“总把新桃换旧符”还别抱怨命运不公,恰恰相反,正如你当初掰着手指头计算崇拜者们孰长孰短那样,既然大家玩儿的是同一种游戏,就得愿赌服输。很多年轻姑娘以市场经济的模式选择老公,却指望后者对自己有着宗法式的忠诚,这不是做梦么?

    达尔文告诉我们,之所以始乱终弃的悲剧会重复上演,说到底,还是进化规律在作祟。两性对“那件事情”的不同态度的确是造物主的鬼斧神工:设想一下,如果善男信女都效法大熊猫、成为禁欲主义者,恐怕人类种群难免会像后者那样日薄西山;反过来,倘若红男绿女全**似的二一添作五、扒拉脑袋算一个,大概用不了多久,咱们一窝不如一窝的后代就得都让狼叼去;飞禽走兽的性伴侣之间并没有太多忠诚可言,它们就是借此才保证种群最优秀的基因得以一脉相承,只有男女在择偶标准上的分工合作,才能既让传宗接代的冲动连绵不绝,又不失精挑细选的消费者权益保障。当然,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类从来未曾走向过文明,不论虚伪的道德看起来有多么天花乱坠;更有甚者,我们正是因为把这个无耻的法则发挥到极致,才牢牢占据着进化链条的顶端。而这一切的记忆,都被烙在了血液深处那串花花绿绿的dna密码上,就像囚犯脸上洗不去的刺青。

    原罪。

    那天,当枕流和远航告别铜墙铁壁的“医学禁区”返回学校时,因为不再火急火燎,二人决定改乘轻轨,一路上瞻仰着沿途正在被钢筋水泥逐渐吞噬的城乡结合部。大概是经过咨询疏导后心情不错,远航的话明显多了起来,据这位“内线”透露,多年前,相思公子扬轻羽,袁莱也曾拥有一位琴瑟友好的“你侬我侬”属于那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学典范(要知道,十几年前的情侣可不像如今那些只为在穷极无聊的校园生活中找个乐儿的男男女女),本已经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关口,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擦肩而过。令陆远航颇有微辞地是,即便不能守住“insicknessandinhealth(教堂结婚誓言‘无论健康或疾病’)”的海誓山盟,至少也该给人家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时间,可那位一直被寄予厚望的准新娘却干净利索地良禽择木而栖,没过多久就和某贼心不死的追求者比翼双飞,据说在爱河里过得还不错。

    就像在我们身边上演的那些日复一日,这又是个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故事。

    “哦,那是”晚上,枕流见吴雨像往常一样给自己收拾书包时拿着意外掉出的垃圾袋和湿纸巾发呆,才想起分手时忘了把这两件“法宝”还给远航,毕竟,女孩子玲珑的背囊里也装不下太多的零七八碎:“那是我在超市顺手买的,您用吧,”陆远航反复交待过,今天的所见所闻不足为外人道,尤其是和与院里有关的那些七嘴八舌,最后又重点叮嘱他万万不可告诉吴雨,并一本正经地威胁说否则就会永远失去武陵溪畔的那座桃花源。要不是明显感到远航似乎有更为多姿多彩的水下冰山并未一吐为快而打算继续探个究竟,徐枕流真不愿意和可爱的小吴老师“同床异梦”

    “以前以前没见你用过,”吴雨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她把这意外发现塞进最底层的抽屉,其实这个少人问津的角落并不是此类日用消耗品通常的所在:“够用的,下回别再买了。”

    枕流这才注意到,家中使用的是种不很常见的蓝色垃圾袋,且始终如一、从未更换,据说只有在几站地之外那家舍近求远的小超市里才偶尔出售。

    王朔老师有本书叫无知者无畏,的确,很多恐惧是要等到痛定思痛之后才会显出它的威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想起来就觉得后怕。”经过通天观医院半日游后,枕流同学的心情整体上还算不错,这种百闻不如一见的“奇观”原先只在传说和笑话中存在,没想到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这样一个“我们的生活比蜜甜”的新时代中,报刊媒体当然不会把可以换成现金的宝贵版面拿来大煞风景,而信息照耀不到的角落往往都有着丑恶得以滋生的土壤。

    徐枕流虽没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般的历史使命感,但还是多少有些为那似曾相识的袁师兄牵肠挂肚,否则仅仅在病区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大褂”也不会到梦里来“出诊”弄得他辗转反侧,闭上眼似乎就能听见个喋喋不休的沙哑女声:“你是不是失眠啊?嘀嗒,嘀嗒有多长时间了?我们这儿条件很好的,脑立体定向深部核团伽马刀、无麻醉周身抽搐电击休克仪,全是美国货,来了就睡着了”

    “你怎么了?”见客厅地灯开着,云髻半偏的吴雨踱了出来,从依然泛有微光的双眼判断,她似乎也没有很快进入梦乡。

    “没事儿,”虽然细语悠扬,但心里有鬼的小胖子还是吓了一跳:“可能是兴奋过头了,不太困,”事到如今,白天的“绿野仙踪”就更不好和盘托出了。

    “害怕了吧?”她半坐到枕流沙发的扶手上,抽出张面巾,轻抚着男孩儿布满汗水的额头:“都大小伙子了,至于么?”

    “没有,”尽管知道自己那点儿起子从哪个角度说也瞒不过了如指掌的小吴老师,但还是在口头上维护着四项基本原则:“我看会儿电视,马上就睡。”

    “都一点多了,”她并没有抬头看近在眼前的那座老式挂钟,大概是有备而来:“大期末的,你明天还得上学呢,”随着一阵清香,吴雨起身、拍了拍枕流:“你到我那儿睡吧。”

    天地良心,虽然曾经多次密谋,但这回他的确不是装的,正所谓该是你的想跑也跑不掉。徐枕流明白,此时片刻的犹豫或推辞都会搅浑原本见底的一泓净水,也便顺势“恭敬不如从命”但以前的那些狼心狗肺却都不合时宜地来让此刻的心无杂念变得充满负疚,看来阴谋诡计的确要不得,连想都别想。

    最初换岗那会儿,吴雨本想还回自己原来的小屋而把双人床让给肉大深沉的胖墩儿,但枕流却以刚刚睡惯为理由抵制了这一倡议。其实,他之所以如此布局,虽算不得险恶,但也决没有那么轻描淡写,个中原因还是离不开那架愈发拥挤的合用衣橱,也为了你来我往中能多些抬头不见低头见。果然是成事在天,尽管算尽机关,可枕流还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的小九九竟会有如此香艳的后续作用。

    怀着如此鬼胎,等真躺到吴雨身边时,徐枕流自然是更难入梦了,尽管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可事到临头时,却往往要紧张得手足无措,倒不如一张白纸那样的平常心。尽管佳人在侧,可小胖子却要比刚才更加左右为难,在自己床上好歹还能辗转腾挪,到这里却连个姿势都不敢换,憋得全身都难受,只好机械地调理着那忽快忽慢的砰然心跳。据说举重运动员平时的训练成绩都高得出奇、二流选手也能和世界纪录平起平坐,可真要走到镁光灯下就难免大打折扣,无论是谁。因此,大赛时三次宝贵的试举机会中,与其说是在拼实力,还不如说是在比心理,也就是所谓的实战经验。

    “这样还害怕呀?”吴雨原本背向男孩儿侧卧,听到沉重的呼吸声久久难平,便转过身来,逆光的黑暗中,依然能分辨出她朦胧的双眼。

    “不是,我”尽管已经习惯性地把一条腿晾到被子外面,但枕流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潮红的双颊如何发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呀,”小吴老师笑着将枕头向上拉了拉、右臂越过头顶环到男孩儿肩部,又顺势把他向自己身侧靠靠:“你多大了?”

    卧室里弥漫着阵阵柠檬清香,似乎来自“glade”品牌的某种室内雾剂,枕流记得,这个词原指森林中的开阔绿地。不错,此时此刻,就像是沐浴在秋日和煦的阳光中,温暖而不燥热,渐渐平静下来的他似乎坠入云深不知处的太虚幻境,好像回到了孩提时玩闹嬉戏的游乐场,又像是花季年代尽情追逐的午后

    再睁开眼,男孩儿发现自己拥着暗香犹存的暖衾,床头柜上,闹钟正不厌其烦地蹦跳着,透过卷帘半掩,一切都静悄悄地笼罩在沉沉曛黄中,窗外人语渐闻,已经九点五分了。

    在欧美教育体系中,研究生阶段有两种不同的“通关”途径,也就是所谓的“bycourse”和“byessay”殊途同归,只要符合要求,都能终成正果,有点儿类似于佛家的渐悟与顿悟。简单说,前者选修课程逐渐积攒学分,只要够数即可授予学位而无需期终考核;后者通过完成论文毕其功于一役,当然,答辩这关就没那么容易鸡鸣狗盗了。反观咱们泱泱华夏,好家伙,不光必修、选修外带专业课,临了还得洋洋洒洒三五万言,不愧是孔孟故乡,既要够分又得抠底,算你狠!难道真是教育资源富余得没处挥霍了么?正相反,全球高校五十强中,有时一个简化汉字都找不着。**说:“有多少家伙打多大仗”正所谓“装备决定战术”明明连小米加步枪都凑不齐,还偏要“有容乃大”结果只能是样样稀松,怪不得他老人家当年要让高校停课闹革命呢,看来思想深处的问题不解决,吃多少比萨、汉堡照样是一脑袋糨糊。

    相对而言,语研院的课程期末考核还算比较严肃的,但也不过是一本正经些地走个形式而已,卷子上的内容早就尽人皆知,除非你连平时作业都懒得翻两遍,否则断然不至于阴沟翻船。说穿了,只要过了考研那关,剩下的事儿随大流儿跟着混就**不离十。多年以来,之所以死死抱定“严进宽出”的老皇历,就是要用充满偶然性却看似公正的一锤子买卖来让很多有识之士“心服口服”没办法,谁叫咱们的名额有限呢,在这个问题上,中国人似乎突然间实事求是了许多。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儿戏般的“考试周”很快过去,转眼间,闹哄哄的第一学期落下了帷幕。为落实党中央“科学发展”的政策理念、贯彻教育部构建“和谐校园”的指示精神、稳步推进院党委创造“人文学府”的光辉决策;经书记处提案,班常委会讨论,在充分论证并听取民意的基础上,党团支部联合工作组“学字2007年三号文件”决定:“可以酌情考虑伺机举办一次全班规模的‘团拜’活动,再不抓紧,外地同学就都走*光了,勿谓言之不预,切切。”当然,如此重要的任务又光荣而艰巨地落到了ngo(非政府组织)身上,出了差错也好追究责任,首当其冲的又是程毅。

    最近这段时间,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的程毅同学正处在于他很不常见的低潮当中,尽管顾爽的“出国门事件”已经随着当事者的深居简出而逐渐少人问津,但他心中的涟漪却越荡越深、几乎有些真假难辨了。人们常说,很多东西是要到失去后才懂得它的价值,其实,很多时候,之所以会留恋,并非出于珍视,而仅仅是种所有权的本能。徐枕流上小学那会儿,有一次参加院里组织的春游,赶上公园中有氢气球出售,他和另一个小朋友便得到了这并不算稀罕的玩具。可等大家兴尽而返、准备踏上归程时,那倒霉孩子却不慎脱手,气球扶摇直上、落霞与孤鹜齐飞,于是泣涕横流、痛不欲生,王院长见状便说服虚长两岁的宝贝孙子让出硕果仅存的那份来平息事端。其实,徐枕流本来并没把这破玩意儿当回事,可真看着自己的猎物在别人手里把玩时却无名烈火中烧不已,结果趁大伙儿不注意,愣是宁为玉碎、偷偷用牙签把气球扎爆。当时,唯一目击事件真相的就是吴雨,多年来,她始终没有泄漏过这个不值一提的小秘密,但从此便对枕流另眼相看。

    历来仗义疏财的程毅当然不会为个气球折腰,但当男女之事牵扯其中时,很多普遍规律便出现了少有的例外。其实,两人原本并无太多超出同窗密友的关系,顾爽充其量也就算是程毅的重点培养对象而已,究竟胜算几何,尚赖造化成全。可当正反两派舆论将他推向风口浪尖时,程毅同学便开始有些身不由己,如果不能逆水行舟,反而有临阵脱逃之嫌。有人不理解、甚至上纲上线,历时十年的对越反击作战,我军付出数万人伤亡的沉重代价才取得了军事上的“辉煌胜利”为什么到头来反而要把洒满烈士鲜血的土地归还给对手,早知现在还不如当初“忍了”然而,政治就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打不足以立威,但是否真去计较一城一池的得与失,却可以出于战略大局而相机进退。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徐枕流始终不大明白为什么远航常常能得知很多程毅那边的“内幕”说起来,自己本该更加容易打入敌人内部一些才对。其实,男人对伴侣的独占心理非常奇怪,他们可以挺胸抬头地带上超短裙女友去招摇过市,却往往不愿意把两人间的枕边夜话拿来和结义弟兄们分享。当然,如果倾诉的对象换成红颜知己就另当别论了,比如程、陆二人就是在帮班里寻找聚会场所时一拍即合的。同样伤心处,却话巴山夜雨时的衷肠到了老爷们堆儿里弄不好就得成了软弱的笑柄,所以还是红袖添香稳妥些。

    当然,这个逻辑也并非置之四海而皆准,东、西两种文化对此就持不同态度,并可推而广之,在很多相关问题上都能窥斑见豹。举个例子,枕流他们班即将举行的新年聚会最终选择安排在附近的某家ktv,这种起源于日韩、经港台中介传入大陆而发扬光大之的娱乐形式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便很难找到,算得上汉字文化圈的最新创造。之所以风行欧美几个世纪不衰的酒吧歌厅到了咱们这儿就从大庭广众搬进了小黑屋,恐怕还得从民族性格中追根溯源,去西洋考察过的领导们大概有切身体会,老外干什么都不背人,连脱衣舞都大伙儿一块儿看,咱中国可是礼仪之邦,再光明正大的事情都喜欢暗箱操作,别人管不着,三亩地一头牛,关起门来就觉得踏实,唱个歌也自然愿意呆在禁闭室般的单间里。

    这种私密勾当要是携三五挚友之类的倒还凑合,要真像徐枕流他们班那样,二十来人一块儿猫在只有电视屏幕不时闪烁的闷罐子里,就多少有点儿滑稽了。

    “您好,”一位身着人造革材质广告套装的窈窕淑女摇曳着走进06级硕一班同仁们刚刚坐定的大包间,高腰皮靴和长袖夹克反而衬托出短裙的可贵,在这个香烟燎绕的所在,连气候时令都要服从钞票的调遣:“请问您要点什么酒水?我们这儿有”

    “哎?”班长石立一马当先的山东口音有些拍案而起:“不是说有免费自助餐和饮料么?”价目表上一串串佩带着分隔符的阿拉伯数字使他已经无暇顾及在“酒水女郎”那张被光线跳动得愈发迷离的俏脸面前所该表现出的大气和体统。

    “是,是有,”虽然久经沙场,但面对如此突兀而外行的质问,尤其是当着众多女同胞,程毅显然有点儿挂不住:“这些,这些是单点的,”见首长怒容不减,他咬咬牙,低声补充到:“你啊咱们可以不点。”

    “哦”“班核心”如释重负:“我们什么都不要,”他帅气地把酒水单扔到大理石桌面上,嘴角撩起微笑,欣赏着透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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