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庄院也很奇怪,偌大一片屋子,门口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四人走到门口,金蒲孤伸手想去扣门上的黄铜门环,却被耿不取阻止了道:“等一下,由我来!”
他考虑片刻,才取下肩上的小铁锄,反过来在门上轻轻的叩了几下,金蒲孤忍不住问道:“这铜环上有问题?”
耿不取摇头道:“不知道!不过黄钢在金属中,是最容易染毒之物,我们宁可小心些!”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不禁对他的小心又生出了一层敬佩!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望深深,却是夹道青松,交遮着一条红砖过道,道上青苔斑驳,足证年代久远。
在松树的隙间,可以看到一片奇景,其实这片景象也很平常,不过是嵯峨怪石,没径荒草,杂花生树,并有一道一条清流曲折其间,麋鹿狐鼠,隐约出没,却就是不见半点人迹!
这种景象在山野间,自然极为平常,只是在围墙之内,看来令人颇觉离奇怪诞而已
金蒲孤是第一个跨步进门的,四下略一打量后,不禁讶然失声道:“奇怪!奇怪”
耿不取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又有什么问题了!”
金蒲孤手指着松间砖道,一脸诧容说:“从开门到进门,不过是眨眼间事,可是那开门的人却踪迹全无!若论轻功具法,除了师父与你老耿之外,我不作第三人想,难道还会有人更高明吗?”
职不取微微一笑道:“小子!你忘记了我们这次前来是斗智不斗力吗?人家并不跟我们在武功上比高下呢!”’金蒲孤不信道:“你是说那门是由机括操纵,无人自开的吗?”
耿不取摇头道:“我没有这么说,而且我进门之后,详细地观察了一下,那门上并无机关设置!”
金蒲孤连忙道:“那还是有人来开门的了?”
耿不取笑笑道:“不错,这门后以水柱为栓,若无机括操纵,一定要有人来打开”
“人呢?”
“不知道!”
这个答案不仅使金蒲孤为之一怔,连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也颇觉意外,耿不取淡淡地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这有什么奇怪的!”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你说门是由人开的,却又不知道开门的人在那儿这”耿不取微笑道:“这本来就是事实,不过我们大可不必为此烦心,只当没这会事一样就好了,我敢保证这一路行去,不可理解之事还会层出不穷,要是我们对每一件事都如此认真,正好就中了人家的计”
金蒲孤连忙道:“这是怎么说?”
耿不取笑笑道:“这屋中之人,是个心计极深的智者,一切的布置,无非是要引起我们的迷惑,造成我们的心理紧张,使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受他的威胁,等我们真正见到他之后,恐怕早已为他所屈”
金蒲孤神色凝重地道:“那我们该如何应付呢?”
耿不取道:“很简单,就给他来个相应不理,视如无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见性大师鼓掌称赞道:“善哉!耿老先生之言,深得大智若愚之道”
耿不取微笑道:“这也不算什么,诸葛孔明昔日摆空城计,也只好骗骗司马懿那种聪明人,设若碰上个莽张飞,他早就成了城下之俘”
金蒲孤却坚执地道:“不行!老耿!既然我们是来斗智的,就不能一直由人愚弄下去,他卖弄聪明,我们就应该在聪明上胜过他!我们必须把他的这些鬼把戏一一揭穿,才是真正的胜利”
耿不取一叹道:“小子!你跟你师父一样,都犯了血气太刚的毛病,否则像你师父那种人,怎么会受人所困!”
金蒲孤摇头道:“老耿!叫你错了!你装糊涂的办法也许有用,但绝对不适于今日,万一人家比你聪明。也许会利用你的装糊涂而诱你入阱你既然以三国人物为例,我也不妨援用成例,张翼德虽猛,却始终屈于孔明之下而为所用,因此我主张一路斗下去,实在不行时,不妨知难而退,另想别的办法,这样总比盲目上当好一点!”
耿不取怔了一怔,才失声叹道:“不得了!小子,看来你比老头子还世故一点,要不是你提醒,我老头子几乎要糊涂人吃了聪明亏”
金蒲孤笑笑道:“既然你承认我的办法对,就赶快把第一个问题解决?”
职不取一翻限道:“什么问题?”
金蒲孤道:“把那个开门的人找出来!”
欲不取摇头道:“无影无迹,叫我从那儿找起!”
金蒲孤微笑道:“除了上天就是人地,在你穷天澈地的搜索之下,我不相信会无迹可求!”
耿不取叹了一口气道:“小子!你真是我命里的魔星,老头子想偷一次懒都不行,你知道施行那功夫一次要损耗多少功力!”
金蒲孤微笑道:“累死你也活该,这麻烦是你自己找的,我并没有请你来”
他没有继续讲下去,因为耿不取已经闭上眼睛,他知道这老头子正在用功,不敢再去打扰他!
片刻之后。
耿不取突然双眼一睁,遥指着丈许外的一个小土堆笑喝道:
“朋友!那泥土底下躺久了会得风湿症的,你还是出来透透气吧!”
一言甫毕,那个土堆突然飞了起来,迅速无比地向砖道上落去,一跃三四丈,接着又向前飞逃!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诧然失色,他们起初并不相信那土堆之下真的会藏有人,因为那土堆上还长着野草,四周接着平壤,毫无迹象可循,假如那人真的就是替他们开门的,他也不可能在刹那之间,又藏得那么好!
金蒲抓冷冷一笑,突地抽出一支鹫翎金仆姑长箭,搭在弓上,还不等耿不取发声阻止,飓的一响,长箭已脱弦而出!
那人已逃出十几丈远,也脱不过长箭急追,在地上一跳丈许高,碰上路旁的松枝,又跌了下来,横卧在路中心,看去正像一个长着草的土堆!
耿不取怒声道:“小子!你简直好杀成性,怎么一出手就伤人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假如这个人是个平凡的武师,我倒可以放过他,可是你看地逃走时的身法,分明武功已到了相当境界,一个具有如此身手的人,却做这种没出息的事,我觉得杀之也不为过!”
给他这一说,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也为之一惊,从那人逃走的速度而言,也许比不上金蒲孤与耿不取,却不逊于他们两人,一般江湖上也很难找出几个!
耿不取轻叹无语,元妙真人却赶过去,翻过那人的尸体一看,不禁失声惊呼,见性大师刚赶过来。
元妙真人却伸出一掌,将那人的头颅击得粉碎。
见性大师征然道:“道兄何以如此”
元妙真人一声长叹,摇头无语,脸上涌起了一片奇特的神色,羞惭,悲哀与激愤
金蒲孤也上来问道:“道兄认识这个人吗?”
元妙真人仍未作答,目中却滴下泪珠!
这一来金蒲孤倒是怔住了,可也不便再问,只是在那个尸体上拔出长箭,放回囊中,同时摇头道:“这个设计的确周密,他身上穿着土黄的衣服,背上堆了一团湿士,再插上几撮乱草,卧倒在地上,真像是一个土堆,谁会想到是人化装的呢,难怪我们无从发现呢”
见性大师却突地一弯腰,由尸体抽出一柄长剑,诧然失声道:“道兄!这剑是武当的”
元妙真人黯然地接过长剑,便咽地道:“不错!这正是敝派镇观至宝松纹一字意剑!”
金蒲孤一怔道:“那这人是武当门下的了?”
元妙真人点点头,痛苦地道:“不错!他不但是武当门下,而且是贫道的师侄,现任武当掌门司教”
这个消息太惊人了,受惊最大的是见性大师,他张大了嘴,连出家人应有的镇定与修为都失去了,哺哺地道:“这这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的事已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他们眼前!
元妙真人仍没有回答。
见性大师义道:“我们出来的时候,青木掌门正与敝派掌门师兄上明下性商讨应付刘素客之事,怎么会来到此地呢?”
元妙真人摇头苦叹道:“不知道!不过掌门师侄在此地现身,足证此中主人必是刘素客无疑!”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会不会武当已接受了刘素客的条件?”
见性大师连忙道:“不会的!青木道长乃武当一代人杰,为人方正不阿,断然不会作此丧失理性之事!”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这倒是我太鲁莽了,否则也可以问问清楚"元钞真人一叹道:“掌门师侄在此地出现,贫道百辞莫辩,不过大侠请放心好了,贫道绝不以掌门师侄之死归咎于大侠,事实上他此刻身上并未穿着道装,也算不得武当掌门了,咳!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的”
见性大师默然片刻才道:“一人之生死事小,倒是另一个问题颇为严重,老袖之意,道兄倒是应该赶回武当总坛去看一下,万一青木道长”
元妙真人肃容道:“不错!万一掌门师侄做下什么错误的决定,贫道该马上制止这件事!”
见性大师点头道:“这是刻不容缓之事,好在道兄已经得回松纹一字慧剑,有权作任何处置!”
元妙真人默然片刻,才对金蒲孤作了一躬道:“贫道因事关紧急,不能再追随大侠效力,无论如何,贫道对大侠方才之举只有感激”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金蒲孤回他一礼道:“道长快清吧!在下客后再到贵现负荆请罪!”
元妙真人苦笑道:“大侠说那里话来,大侠对敝派有恩无怨,青木师侄死于此时此地,实乃罪有应得,幸未贻门之羞,敝派上下当永铭盛德告辞了!”
说完他又施了一礼,黯然回头出门而去!
见性大师等了一下,突然也合什道:“鉴于武当青木道长之死,老袖觉得有赶回嵩山本院的必要,事实上老袖能疏智愚,留此也帮不了两位的忙!”
金蒲孤本来就不要他们帮忙,所以并不反对,拱拱手道:“大师言之有理,还是快清吧!”
见性大师走到门口,忽然回头道:“大侠若是在此地也发现少林门中之人,不管是谁,亦请格杀勿论,老钠与元妙道兄一样,对大侠只有感激”
说完他也走了。
金蒲孤呆了一呆才道:“这两个老家伙虽然迁一点,是非倒还认得分明!”
耿不取轻叹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们若是居于掌门之位,只怕行事就不会这么轻率了!”
金蒲孤一怔道:“这话怎么说?”
耿不取笑笑道:“你不懂就算了,幸好我们都是子然一身,祸福不及干人,用不着操这么多的心,不过你下次要杀人之前,最好弄弄清楚,生死事小,名节事大,别害得人家在九泉之下含冤莫白!想想你父母当年的例子,你应该少冲动一点!”
金蒲孤怔然道:“难道这个人杀错了?”
耿不取道:“错不错现在还很难说,不过他以一派掌门之尊,竟听命于人,操此践役,必然有着特殊的理由,何况他素日名誉极佳石厂琪当年误伤你父母,实在也不能算错,就因为你报复的手段并不过份,我与你师父才不加干涉。想想你闹出的后果又怎么样呢!石广琪引咎而自裁”
金蒲孤微带歉咎地道:“就因为他死得令人尊敬,我才赔了他一支耳朵,对我来说,这等于是拿性命去报偿他,我以为也足够了!”
耿不取阵了一声道:“算了!我总是说不过你,快走吧!我们还得与一头狡猾的老狐狸好好地斗一下呢!”
金蒲孤飞起一脚,将青木的尸体踢到草丛中,两人顺着那条砖道缓步走去。
行出里许,砖道才到尽头,却见一溪阻路,溪广两丈许,清流混瀑,一个中年渔夫装束的人,正在凭溪垂钓。
金蒲孤径直走上前开口叫道:“喂!钓鱼的!”
渔人淡淡地抬头望了二人一眼道:“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年纪青青的,见人就是这么打招呼么?”
金蒲孤哼了一声道:“看不出你还能掉两句诗文!”
渔人冷笑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
金蒲孤飞快地接口道:“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你大概是刘素客的忠实奴才吧?”
渔人浓眉一挑,怒声道:“刘素客是什么玩意儿,也能配作我的主人!”
金蒲孤倒是一怔道:“那你不是他一边的?”
渔人又怒哼一声,温然道:“目前还算一边,马上就不是了!”
金蒲孤有点莫明其妙,那渔人也知道他听不懂,所以自动地解释道:
“我输了他一场赌约,只好替他做三件事情以为抵偿,前天我已经完成了一项,把一个叫做天山逸叟的人摔到溪里”
金蒲孤连忙叫道:“胡说!凭你也能把我师父摔到溪里去”
渔人赫赫冷笑道:“这有何难!你要是不相信,我照样可以摔你下去!”
金蒲孤怒声道:“你试试看吧!”
渔人摇头道:“不行!我不会平白摔你,除非你想过溪去,我负责守住这条溪流,专门阻止过溪的人,足足等了一年多,才遇上第一个机会,现在又遇上你们两人,倒是刚好可凑足三个了”
金蒲孤懒得听他噜嗦,拔身就待过溪,却被耿不取一把拖住了,转向渔人道:“你能确定前天那个人是天山逸叟吗?”
渔人怫然道:“天山逸望又不是什么成名的人物,我为什么要扯谎呢?不过那老家伙的武功的确还不错!他在空中居然能跟我交手十几招,我虽然把他摔了下去,自己也被他拖落下水,可是他跟刘素客约定的是沾水就认输,所以我侥幸算是赢了!”
耿不取耐着性子道:“你能说详细一点吗?”
渔人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跟刘素客也订了三阵输赢,第一阵是刘素客跟他在大门口比的,怎么比的不清楚,反正是刘素客赢了,第二阵是我这里,他又输了,第三阵是过溪之后,在刘素客的住宅中比的,大概是刘素客又胜了,所以那个天山逸叟才没有出来,只有他那头大鹰飞走了”
耿不取听来知道不会错,乃沉吟片刻道:“要找到刘素客,非从你这儿经过不可了?”
渔人摇头道:“不!假如刘素客认为无此必要,他会从别的路上将人引定,能够到达这里的人,必定是他需要我对付的人,所以你们两人能有此资格,必然还有几手鬼门道”
耿不取又道:“你的目的就是把人摔下水里吗?”
渔人笑笑道:“刘素客若是不事先关照,你们下水之后,便永远别想再爬起来了”
金蒲孤忍不住叫道:“老耿!别跟他噜嗦了,我们就冲去给他看看!”
渔人哈哈大笑道:“对了!我在这儿枯守了一年多,正闷得无聊极了,你们快点行动,也好让我早点脱身!”
耿不取却不慌不忙地道:“假如我们过了溪呢?”
渔人傲然一笑道:“没有的事,我南海渔人手中这枝钓竿,从来就没失过手,当年是上了刘素客的当,才输给他一次你们若是能从我的钓竿下脱身,我少不得也要听你们的命令,替你们办三件事!”
耿不取微笑道:“你若是败在我们手中,连刘素客旧债都还不了,那里还能又欠新债呢?”
渔人笑笑道:“我跟刘素客约好的是替他办三件事,并不计较成败,所以我胜过你们也好,胜不过你们也好,对他的旧帐都算清了!”
耿不取连忙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干脆卖个人情,放我们过去,我们再叫你做三件极为简单的事,你就马上可以自由了!”
渔人怒道:“这是什么话,人无信则不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虽然瞧不起刘素客,也不能出卖自己的人格”
耿不取微微一笑道:“你的脾气倒是颇对我的劲,看来老头子倒是值得跟你较一较,我们的目的是过溪,你的目的是把我们摔下去,大家不限定用什么方法”
渔人急叫道:“不错!什么方法都行!”
耿不取见他说得如此有把握,心中倒是有点怙-,默思片刻后,又把金蒲孤叫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金蒲孤兀自不肯相信,斜着眼睛道:“就凭他嘴上说说也把你吓倒了”
耿不取轻轻叹道:“小子!你的眼光忽明忽昧,一下子看事非常清楚,一下子又特别糊涂起来了,这个南海渔人虽然在武林中籍籍无名,我倒是相信他真有几下玩意儿,你师父一定是对他过份轻视,也折在他手中”
金蒲孤谈谈一哼道:“好吧!我总听的好了”
耿不取笑笑道:“我也是有备而无患,你先看着,不到必要的时候,你用不着出手”
金蒲孤点点头,耿不取慢慢地踱向溪边,朝渔人笑了一下道:“阁下准备好了没有?我要过去了”
渔人神色平静,渔竿仍是沉在水里,连头都不抬,口中淡淡地应追:
“请吧!我早就准备好了”
耿不取不等他的话说完,双脚一纵,直向对峰射去,势于极为迅速,那漠面宽不过三丈,以他这种身法迅度,应该是眨眼即至,可是他才纵到一半,那渔人突然将手一抬,沉在水中的渔竿飞速地跳了上来,竿头银色的钓线上系着一枚黑色的小钢钩,忽的一声,竟然超过了耿不取的前面,向他的脸上钩来!
耿不取当然是早作了准备,见状不慌不忙,伸指就朝渔钩上弹去,叮的一声,弹个正着,渔钩荡了开去。
耿不取心中一松,由指上的接触,那渔钩的劲力虽然不弱,可也不比他强到那里,方自觉得自己太过慎重,忽然脚上一紧,一股巨力将他的身形向下拉去!
原来那渔人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着,利用他指上的弹力,轻轻一沉渔竿,钢钩倒卷回来,恰恰缠住他的足踝,将他朝水中拖去。
耿不取毕竟身手矫捷,立刻知道自己上了当,一面下沉,一面已自暗中凝气,眼看着快到水面,猛地一个翻身变为头下脚上,双手一拍水面,再度将身子拔空,同时弯过腰去,伸手去解脚上的钢钩。
手才触到钓丝,那渔人哈哈一笑,却不见任何动作,耿不取抓住钓丝后,正想把绕在脚踩上的钢钩解下来,墓然又觉得钩丝上微微一动,邵钢钩自动地脱开了他的脚踝,反卷上来把他的双手都缠住了!
耿不取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他上拔之势已竭,身子又开始向下坠落,情急之下,双手猛地朝外一振!
这一振已用出了他全身的力气,就是粗如入臂的铁链,也可以振断了,可是那钩丝竟不知是什么质料所制,软软地一点劲道都没有,随着他一振之势,钩丝跟着拉长,等他的力气用到极点,钩丝又缩了回来。
耿不取的力量全部用在挣断钓丝上去了,忽略了身子的下坠之势,等到钓丝的韧性弹缩回来,将他的双手再度束紧时,他的脚踝已感到溪水的冰凉,由于脚已入水,任何力量都使不出来了,眼看着即将沉了下去,岸上的金蒲孤已及时发出一校长箭。
金蒲孤的心思相当灵活,这支长箭,并不射向任何物件,却在耿不取的身前掠过,耿不取眼明手快,一把捞住箭身,利用箭上的冲力,不仅把身体拉出水面,而且还带着他向对岸冲去!
渔人征了一怔,随即恢复了正常,手持渔竿一抖,耿不取还差三四尺就可以到达对岸了,蓦觉手上一紧,钓线深深地勒进肉里,血脉受阻,逼得将手一松,长箭脱手飞出,身子又被人扯了回来,噗通一响,激得水花四溅,还亏那钓丝的伸缩性很大,没有一下子就将他拖到水底下,手舞足蹈,在水面拍动着。
岸上的金蒲孤见耿不取还是被渔人拖下了水,不禁脸色一变,大声叫道:
“老耿,别急!我救你出来”
耿不取一面挣扎,一面叫道:
“小子!别过来,还是快点想法子自己过去,老头子已经败了,你可不能再败!”
金蒲孤不理他的叫喊,双足一纵,笔直向他飞来,空中伸出一支手,握住他的胳臂,想把他提上来!
渔人哈哈一笑,等他们双方接实,又是一扯钓竿,耿不取的身子立刻向水中沉去,这次用的力造更强,足够把他们两个人一齐拖了下来!
谁知金蒲孤却哈哈一笑,单脚一点水面,身子反向对岸射去,原来他刚才救人之举,只是一番装作,当他握住耿不取的胳臂时,不是把他向上提,反而向下压,而且就利用这一压之势,控制住身形,再籍着水面借力,轻飘飘地落在对岸上!
渔人正觉得耿不取下沉得太容易,金蒲孤已在对岸,向他摆手微笑,一脸的得意之色!
渔人愤愤地掷下钓竿怒道;
“小子!你怎么这样卑鄙!我只道你是真心救人,所以才没有防备你”金蒲孤哈哈一笑道:“你的目的是阻止我们过河,我们的目的是想法子过河,双方早就讲好不论使用什么方法,以达到目的为胜,你怎么可以骂我卑鄙呢!”
这时耿不取在水面猛然一冲而上,怪声大叫道:“不得了,水底下有鬼”
跟在他身后,水波一分,露出一颗怪头,长吻如鸭,上下两排利齿,张开血盆大口追在他身后咬着!
金蒲孤一见大惊,顾不得再说话,解下长弓,搭矢发出一箭,箭去如电,直向那怪物咽喉射去。
怪物的动作十分敏捷,见得箭到,巨口略低,一口咬在箭杆上,咔嚓一声,将一支长箭咬成两截!
幸而有这一阻之势,怪物才没有追上耿不取,看他带着一身泥水,湿淋淋地逃上对岸,双手仍被钩丝束住,后面还拖着一根钓竿!
怪物追到岸边,见耿不取已经逃上岸了,才低头没入水中不见了,金蒲孤已搭上第二枝长箭,犹自不服气,吱的一声,长箭追在怪物身手后入水,如是毫无动静!
这时渔人已跳了过来、见金蒲孤还想发第三枝箭,仍哼了一声道:
“别浪费你的箭了,就算你射中了它,也不过是替它搔搔痒而已。
说着从耿不取的手上解下了钓丝。
金蒲孤然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渔人一面整理钓丝,一面冷冷地道:“鳄鱼!”
金蒲孤惊道:“鳄鱼不是栖息在江里的吗?”
渔人冷笑道:
“以刘素客之能,扭转乾坤亦如反掌耳!把江鳄移到此地来又算得了什么?”
金蒲孤仍是不信道:“就算是鳄鱼,也受不了我金仆姑长箭之利!”
渔人冷笑道:“你刚才连发两箭,可伤到它一点皮毛没有。”
金蒲孤这才不开口了,渔人又轻轻一叹道: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鳄鱼吗?这是铁甲神鳄,搜遍字内,恐怕也找不到第二条了,我真不知刘素客是从那儿找来的,这东西应该在二千年前就绝种了”
耿不取一面挤干衣上的水滴,一面讶然地道:
“老头子自以为天下事已无所不知,却未尝听过铁甲神鳄这个名称!”
渔人将钓竿整好,插在背后的腰带上,轻轻一笑道:
“别说你不知道,我钓了三十年的鱼,江湖大海中,鳞介水族全见过了,却也是在刘素客这儿第一次碰上这头备生,而且我输给刘素客的赌约,也是在这头畜生身上”
金蒲孤大感兴趣地问道:“这是怎么会事?”
渔人愤愤地道:“我夸说天下任何鱼类都无法逃过我手中这根钩竿,刘素客却拿它来跟我打赌,结果我硬是栽在这头畜生身上!”
“难道它不上钩?”
渔人怒道:“在我南海渔人手中,还有不上钩的鱼?这畜生虽然上了钩,却把我的随身至宝的寒金钩咬断了,还拖走我的一大截较筋钓丝”
金蒲孤哈哈一笑道:“看来是刘素客用这条怪鳄把你这个渔夫钓上了”
渔人气哼哼地道:“不错!刘素客用鱼作饵,虽然钓上我这个渔夫,我还好过一点,你小子却利用计骗了我一次,我输得实在不服气!”
金蒲孤得意地笑道:
“兵不厌诈,你个渔夫,既知道以饵钓鱼,怎么竟想不到我会用人钓人的呢!”
职不取虽然对他的心计感到钦服,却也忍不住怒道:
“小子!你拿我作饵,可差一点送掉了我这条老命”
金蒲孤见他生气了,倒是不敢再嘻皮笑睑,连忙表示歉意道:
“老耿!对不起!我怎么也想不到水底下有那么一头怪物的,光是这一溪浅水,我想你一定不会有危险的,而且我原来是打算来救你的,是你自己叫我不要管你,另外想法子的”
耿不取摆摆手道:“算了!算了!跟你这小滑头在一起,只有老头子吃亏!”
渔人也是一叹道:“我也是倒霉,好容易在刘素客的掌握下脱身,又跌进你的圈套,现在我欠你三件事,你快说要我怎么做吧!”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目前我想不起有什么要你代劳的,以后再说吧!”
渔人摇头道:
“不行!我这个人就是死心眼儿,不把你的债还清,我心里永远不得太平”
金蒲孤急于去找刘素客把师父救出来,实在不愿意跟他多缠下去,们笑笑道:
“你向前走三步!”
渔人莫明其妙,但还是听他的话,向前走了三步,他走一步,金蒲孤就跟着数一下,三步走完。
金蒲孤道:“好了!三件事情都完了,你可以走了!”
渔人一怔道:“这么简单?”
金蒲孤笑道:“刘素客想利用你的武功,所以把你留在此地替他看门,我对你一无所求,只想通过这条小溪,既然我们已经过来了,倒不如早点放你自由!”
渔人又呆了一呆,才朝他一拱手,转身大步走了。
耿不取怔了一怔道:
“你这么容易就放他走了?他那一身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应该可以好好地利用一下!”
金蒲孤微笑道:
“我们又不须要武力为助,对付刘素客全仗智力,他为刘素客智力所困,可见帮不了我们的忙,若是叫他跟我们在一起,说不定反会被刘素客所用,倒不如早点把他打发走开的好!”耿不取叹了一声道:
“有你的小伙子,老头子自负聪明一世,看来比你差多了”
金蒲孤笑笑道:
“老耿!你别客气了,姜是老的辣,我不过有点小聪明,对付刘素客这种老奸巨滑,还是要仗你这老家伙,我们快走吧!”
说着两人拔步前进,又穿过一片密林,但见一幢巨宅,垒石为墙,建造得又高又大!
金蒲孤不禁一怔道;
“刘素客的气派真不小,从大门进来,整整走了两里路,才算看到他的正宅!”
耿不放却凝重地道:
“马上就要跟他正面接触了,我们可得小心点,此人虽不会武功,可是许多武林高手都毫无抵抗的受他禁制,足见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金蒲孤豪气干云地道:
“怕什么!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血肉之躯总难逃一死,我见到他的面,不跟他多说话就给他来个一箭穿心,他死之后,什么花样都玩不出来了”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
“小子!这或许是最聪明的办法!他的长处在机智,我们的长处在会武功,用己之长,攻人之短,正是兵法所谓的上上之策!”
二人走到门口,正待跨上石阶,门中忽然闪出两个全身披挂齐整的老人,年纪都很大了,长髯过胸,俱作银白之色,却是身披甲胄,头顶银盔,手中握长斧,作极不相称的武土打扮。
左边一人身材较高,横斧大喝道:“来人止步!”
金蒲孤怒声叫道:“滚开!把刘素客叫出来!”
那老人连连摇头,头上的银盔叮慨作响,厉声喝道:
“不行!主人没有命令准你们相见!”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
“我们是来取他脑袋,用不着批准,你们再不让开,我就要硬闯了!”
那老人仍是厉声道:
“不管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主人没有命令,我们就不放行!”
金蒲孤听着倒是一怔,从这两个人的口气听来,他们该是刘素客的侍卫仆役之流,可是自己明白的表示了来取刘素客的性命,他们既不生气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坚持不放自己过去,这倒是颇堪玩味的一件事。
不过他却懒得去追索这件事,所以退前一步道:
“你们不放行,我偏要进去,看你们是否拦得住!”
那老人大喝一声,手中长斧直砍下来,垫子相当急猛,金蒲孤赤手空拳,自然无法抵挡,被逼得退下了石阶,那老人也不追击,只是横斧守住大门!
金蒲孤有点生气了,冷笑一声道:“你在找死了!”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