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居然出奇的好说话,笑着道:“兄弟陪你一起去拿好,文兄的寓所离此不过一刻工夫,兄弟乘了车子来的,拿了药,兄弟再送文兄回来。”
他本来是叫他小文的,现在改口称为文兄来表示好感,文青水笑道:“那也好,拿了药,我们再来喝两杯。”
狄青却摇头道:“兄弟急于去救治那个朋友,而且兄弟也不做这种缺德事,你们久别重逢,正该好好聚聚”然后他放低了声音道:“文兄,兄弟知道海棠是你的相好,你走后,也许听说过一些言语,说兄弟把她给包了下来,不让别人上门文青水也笑笑低声道:
“谁在这种地方都是逢场作戏,还能认真不成,海棠在这个圈子是顶尖人物”
“文兄别误会,兄弟并不是看上她。”
“这当然,小侯乃侯门世家,也不可能看上个风尘中的女子,最多跟小弟一样,兴来一游而已。”
“也不是那回事,兄弟只是利用她的地方,跟几个朋友谈谈生意而已,兄弟连沾都没沾她一下,不信文兄可以问海棠文青水笑道:“海棠倒是说了,小弟还以为她是在讨好小弟,现在听小侯一说,倒是真有此事了,这是为什么呢?小侯要谈事情,在侯府中不是更方便吗?”
“因为兄弟的那些朋友不愿到侯府去,而且我们的事情也不想给家父知道,还是在这几方便。”
“对了,小侯,听说你最近很发了几票财,是否能让小弟也沾点光!”
狄青道:“我那些朋友很有办法,本来兄弟也想邀文兄一份的,可是他们听说文兄跟冷家庄的人常来往,就大加反对,兄弟也没办法了。”
“我只是跟冷寒月沾上一点交情而已,可不是冷家庄的人,也进不了那个圈子。”
“这个兄弟了解,等以后再说吧,今天请先将药赐下。”
“好!我们这就走,凭心而谕.今天除非是你小侯,换了别人,我是不肯拿出来的.为了那一瓶不可多得的药,小弟也花了几百两银子呢!
“这个小弟有数,小弟也不会白要你的。”
“这是什么话,兄弟可不是向人要代价,只是告诉小侯,此药得来不易。“兄弟明白,可是文兄干嘛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弄来这瓶药呢,难道你也跟冷家庄过不去吗?”
“不是我跟他们过不去,是他们跟我过不去。”
“这又是怎么说呢?”
“上次我不是在金陵跟冷寒月搭上点交情吗?他们竟怕我会拐了他们大小姐似的,明里防着我,暗中警告我,气得我一脚离开了京师。”
狄青笑道:“凭心而谕,他们的担心也不为过,女人叫文兄一沾上手,用棒子都打不走,而冷寒月的身份特殊,他们倒真是怕文兄把她给拐了。”
文青水笑道:“我真要拐,他们也拦不住!”
“这一点兄弟倒是绝不怀疑,冷寒月的姿色绝顶,武功强明,文兄得斯人为侣,可以不负此生了。”
文青水摇摇头道:“正因为她的武功太高,尤其是那一招六月飞霜,刀出断魂,兄弟惹不起。”
“她总不会拿刀子来杀文兄吧。”
“那段时间是不至于,往后可难说了,这个妞儿虽漂亮,可是毛病太大,跟她在一起,必须规规矩矩,连开句玩笑都不行。”
“这倒是,她是那个圈子里的,而且又高高在上,平时对人就不苟言笑。”
“这倒还好,问题是她还要干涉我的行动,连我跟别的女孩子调笑也不行。”
“这倒是真的要了文兄的命,文兄文采风流,京师的娇娃名媛,那一个不跟文兄有过两手,若是叫文兄守定了这么一个女人,岂不是一辈子都完了蛋!”
“正是这话,她又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搭上了甩手一定,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只有赶紧溜了!”
“不过文兄真要娶了她,倒也是一条青云之途,冷家庄的权势可大着呢!百官听命,公侯低头。”
“算了!我可不希罕这种神气,整天得准备跟人拼命,不定那天就玩掉了小命。”
“文兄的剑技无双!
“我只是剑玩儿得不错,可当不上真正的高手,而且我也受不了那个掩柬,成天为任务所属,连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是过我的浪子生涯好。”
“你离开了,冷寒月没再找你?”
“没有,我们只是个朋友而已,谈不到什么,倒是他们冷家庄的人,偶尔还会找我罗嗦两句,我也怕他们的兵刃上的毒,听说砍上了就收不了口,所以我才不惜工本,从那个老铸剑师手中弄了瓶特制的伤药来。”
“你花了五百两,我用一千两向你买下来。”
“小侯,别谈钱,我虽然常闹穷,可也没缺过钱。”
“我知道你有办法,八大胡同去转一圈,你也能周转个千儿八百的出来,只是”
“药可以给你一半,我自己得留下一半,我也是刚回来,不知道冷家庄的人是否放过了我,若是他们对我还没放心,我自己说不定还会用得上。”
“这一半就管用了吗?”
“一瓶药可分作十次用,每次只要一点点,把伤口上的毒解了,就可以用别的伤药了,再厉害的伤势,也不会超过两次去;这个药不但能解冷家庄的毒,就是中了其他的淬毒暗器或是刀剑之伤,也特别有效,对有些武林中人而言,那是无价之宝。
狄青想想道:“既是这样,有一半也就够了。”
“小侯,我可不是小气,药我一半给你一半,不过这药在使用时还有很多手续,一点都错不得。”
“啊!那些手续你都会吗?”
“会,我要到了这瓶药,自然得会使用它,所以我磨着那位老师父,硬是把使用方法教了我,为了不浪费药物,干脆你把那个朋友带到我那儿,我给他救治。”
“文兄不能把手续教给小弟吗?”
“当然可以,而且我也准备教你的,不过施行时很麻烦,又不能弄错一点,我怕你一时记不住。”
“没关系,兄弟尽量地快点记熟,兄弟的记性不坏,最多听两遍,一定可以记熟了。”
“其实小候还是把贵友带来的好,小侯一面看着一面学,不但容易记住,用剂量时也有个分寸。”
“文兄!我那个朋友毛病根怪,不肯见到陌生人,请你多予原谅。”
文育水道:“好吗!被冷家庄的人杀伤,多少总是有点麻烦的,我也不便去问了。”
“文兄倒是世情练达!
“我在京师混了这么多年,总有点知觉,厂卫、冷家庄,还有以前的那个天府,和近来的高人凤两口子,都是些不简单的人物,能够不沾上,还是远离的好。”
“可是文兄却帮过冷寒月,跟天府作对过!”
“那是赶上了,我跟冷寒月认识,她受了伤,我为了救她,再者也为了本身的利害,不得不撑上,到了京师之后,我知道了他们错综复杂内情之后,赶紧躲开了。”
“可是你却得罪了天府。”
“那是没办法,好在天府垮了,他们没空来找我了。”
“你怎么知道天府垮了?”
“高人凤跟我说的,他有意思拉我帮忙。”
“文兄跟高人凤有交情?”
“谈不上交情,以前在江湖上见过,大家还谈得来,他们的凤凰刀门最近很罩得住。”
“文兄答应跟高人凤搭伙了?”
“怎么会呢?我这浪子混得舒舒服服的,干嘛去找罪受,不过我也答应他,如果赶上了,我也可以出一点力,那可是论价计酬。”
“你是为钱办事?”
“是的,我要钱过日子,我也能花钱,不能老是向女人伸手。偶尔自己也嫌一笔,最重要的我想多交几个朋友,少树几个敌人。”
狄青沉声不响了,二人来到文青水的寓所,他在京师有一所小公寓,是一座小四合院儿,雇了一对老年夫妇看门,十分清静,只是不常在家而已
到了书房里,文青水搬出了一大堆的药瓶来,狄青道:“有这么多。”
“这都是副药,主药还没拿出来呢。小侯,这么多的药,你记得清楚吗?还是让我给你治一治吧!
“我你弄错了,是我的朋友要用”
“小侯,你别装了,你的脸色告诉我,受伤的人分明就是你自己,要不我也做得多事了,若是为了你的朋友,我绝舍不得用掉这么珍贵的药。”
狄青的脸色变了一阵,终于叹了口气道:“文兄!你实在厉害,我是叫人在胸前刺了一剑。”
“我也知道,你们劫宁邸的军饷!”
狄青脸色大变,文青水笑道:“你别紧张,我可不管你们的闲事,我只是治你的伤!”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忘了,我跟冷家庄有交情,消息从那儿得到的。”
“什么?冷家庄也知道我了?”
“他们不知道,但是有几个跟我们常在一起混的人,在九江被冷家庄杀死了,他们向我打听”
“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那一批人全是有根有底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镖局源头,事实上他们全清楚,他们说还跑了一个受了伤,你小侯来找我要药,我才知道你也有份!”
狄青目中隐闪过一丝杀机,文青水一笑道:“小侯,我的嘴是靠得住的,你不必担心我,你们劫的是宁王的军饷,更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治你的伤,那可耽误不得,我估计你受伤已有七八天了。”
狄青叹了口气,解开衣服,里面衬着纱布和油纸,还有血水隐隐流出。
文青水为他解开纱布,伤口倒是不大,就是不收口,他看了一下道:“这家伙落剑很利落,想必是个高手。”
“是的!就是那个叫水文青的家伙!他是大内密探,剑法相当高明。”
文青水笑道:“小候还是运气好的,没碰上冷寒月,她的那柄刀,挨上了准保授命,听说另外几位全是她杀的。”
“冷寒月的刀法虽厉,未必就强得过我去,倒是水文青那柄剑实在难缠”
文青水帮他洗净了伤口,然后郑重地取出了一瓶药,倒出一些粉红色的药散,那药散相当神奇,洒上没多久,伤口已不再流血水了,他把药郑重地分出了一半道:“小侯你的伤口开不大,只是时间施大久,恐怕要用三次才能收口,有这一半足够!”
狄青收下了药道:“文兄救命之恩,兄弟自当后报,关于兄弟受伤的事,还望掩饰一二。”
文青水笑道:“那当然,不过小弟也想不透,小侯家中不之钱用,那批军饷一共也不过百多万两,小侯怎么有兴趣去下手的?”
“我是没兴趣,是那几个穷朋友硬拉我帮忙,我只是为了好玩才插了一脚。”
“小侯这可太冒险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可太不上算。”
“是啊,他们说宁王的那批粮饷很容易得手,只是没想到冷家庄的人也在那儿,硬插了一手,兄弟也十分后悔。”
文青水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吗?那几使连命都玩儿上了,想想实在不上算,不过他们一死,对小候却大有好处,小侯这一笔分的人就少了。”
狄青脸色一变道:“我们这次是帮人家的忙,每人才分到一万两,人死了,他们还有家小,我不能吞下来。”
“这倒是,尤其是缥局里的两位,留下了孤儿寡妇,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我们三个人,共是五万两,两个有家的,我各送了二万两去,我自己只落下一万两,就以此来作为文兄对我救命的报酬。”
“小侯说哪儿话,我为你治伤是为了交情,不想落一文好处,小侯不妨也给那两位有家小的朋友送去。”
“好!这我一定照办,而且我自己再加个一万,每家有了三万两,勉强也可以过下去了。”
“一百多万两银子,你们出死命劫了来,却只分到了五万两,那些人可实在小气!”
狄青脸色一阵大变道:“文兄!你不知道,那只是宁王欠他们的债,变个方法收回来而已,劫饷并不费力气!
“那又为什么要你们去下手呢?”
“文兄!你不懂的。”
文青水微笑道:“我很清楚,真正下手的人该是天府的府宗梅铁恨,变相讨债是不错,但不该把你们牵进来,有人赔上了性命也不管抚恤,这就太不上路了。”
“文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消息是从冷家庄里来的,自然很清楚。”
“你不是说跟冷家庄没什么来往了吗?
“是啊!有些人怕我跟冷寒月搭上交情,把她给拐走了,但有些人跟我还是混得不错,尤其是我这次回来,他们找上我调查几个死者的背景,自然要告诉我实话,他们正在全力找梅铁恨,托我帮忙!”
“你是为他们找梅府宗?”
“我一口拒绝了,因为我做得插进这种纠纷里,可是今后戎倒台留点心了!”
“文兄!你这是干什么?”
“死的几个倒底还是我的朋友,他们为天府送了命,只落个一万两银子,我认为梅铁恨太小气!”
“府宗也不是小气,他的天府被人在南昌闹垮了,需要重起妒灶,急需一笔经费那笔钱到手后全分散了!”
“梅铁恨该自己再掏腰包贴出来。”
狄青看了他一阵后才道:“文兄!我知道你是想从中间捞一票”
文青水这次居然点头道:“不错,我这浪子比不上小侯有深厚的家当,但我每年的花费却不比小侯少,所以我必须找人孝敬才能过日子,像天府这种机构,正是我最理想的对象!”
“文兄敲到他们头上,不太危险吗?”
“我的钱都是玩命儿弄来的,冒点险也是应该的。”
“文兄打算怎么样向他们开口呢?”
“找到了他们,然后开口借个十万八万的,他们肯给最好,不给也没关系,我把他们的落脚处往冷家庄或高人凤那儿一送,也能要到这笔帐。”
“文兄!那要你先找得到他们!
“找人不难,我今天下午已经到海甸转了一下,对那几位死去的朋友行踪调查一下,摸出点头绪了。”
“你有什么头绪?”
“小侯!我不在你身上挖根已经是给足交情了,可不能把我的财路全给抖出来,我知道你不会是天府一路的,所以也不给你找麻烦,你受伤的事我绝不告诉人,将来也不会把你扯进去,现在你可以请了!”
狄青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很想拔剑杀了面前这个人,可是也知道杀文青水并非易事,而且受伤未愈,更没有把握,顿了一顿才道:“文兄,假如你缺个三五万两,兄弟这儿可以考虑,事情与兄弟有关,万一牵放出来”
文青水哈哈一笑道:“三五万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是这一次却打发不了,小侯别花这冤橙钱了,我会找他们要的,不怕他们不吐出来。”
“文兄的意思要多少?你刚才也不过是要个十万八万。”
“那只是第一次开口,外面跑的有个规矩,见面分一半,我打算扣掉零头,要个一半。”
说着伸出五个手指,狄青叫道:“五十万?”
“这笔钱也不是他们的。小侯,你别搅进来,我的消息也不是从你身上知道的,你来找我之前,我已经着手了,五十万够我逍遥个三五年的,所以我只希望你成全!”
狄青沉思片刻才道:“五十万太多了,我也垫不起,只有找人递个话去,为文兄探探口气!”
“小侯!你千万别插手,我找的时候也不会找你!”
狄青道:“文兄!我们朋友一场,而且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不得不说一句,天府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我惹不起,但冷家庄和高人凤惹得起,他们若是舍不得银子,我自会找到惹他们的人”
他不由分说,硬把狄青拖着走了,又回到海棠的寓所,才向狄青告辞走了。
海棠很高兴地接待他,整治了酒菜陪他用过了,但是要睡觉的时候,文青水却叫海棠悄悄地走了,他一个人躺在屋里,而且他事前把院子里的人也都打发走了,整栋屋子都是静悄悄的。
天交二鼓,他听见院子里有人跳落的声音,便抓起了身旁的剑,打开窗子跳了出去笑道:“朋友们,我算着你们该到了,怎么样,银子带来了没有?”
院中站着三条人影,却手执兵刃,一言不发,上来举剑就砍,出手十分凌厉,文青水冷笑一声道:“你们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本来倒是打算好好商量的,你们这一闹,我可要涨价了,非要六十万不可!”
那三个人仍是举剑猛砍,岂不知文青水不但剑法了得,他的暗器也神出鬼没,抵挡了一下后,他的袖箭就暗无声息地射倒了两个,还把另一个砍伤了,负伤的剑客只得飞身而逃。
文青水也不去追他,看看射倒的两个都不认识,只冷笑了一声,到了门外打个呼哨,竟有一辆大车在等着,他把两个人拉上了车子,对赶车的车夫道:“送往靖南侯府狄侯爷的府上去,你知道路吧!”
车子停在靖南侯府的大门外,侯府气派自是不凡,彻夜不闭,门口居然还有人在守值,却是穿了戎装的兵勇,文青水是来过的,那些兵丁是跟着老侯爷的亲兵,因此也认识他,忙上前问道;‘文公子,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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