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的是偏袒冷寒月,但是东厂诸人已经领略到常玉琳这十名弩手的厉害,不敢再多作抗辩,他们的目的似乎只要求与冷寒月对手,杀了她以立威信,东厂的胜负荣誉,他们并不关心。
因此一个胖大的番僧,穿着一身大红袍。手上拿着一对镶着人头骨的短槌飞身上台,打了阳首:“僧家呼嘉候教!”
冷寒月看看他手中的兵器道:“大和尚来自藏边布达拉宫,喇嘛一宗在吐善,与中原武林素无瓜葛,大和尚何必要插入一手呢?”
呼嘉笑道:“僧家呼拉王座下第三弟子,心慕中原文明,前来游学的。在女菩萨手下慈悲的龙虎双伤,是僧家的至交,僧家特来要一份公道!
‘那是一对有名的凶人,大和尚怎么不交些好朋友!”
呼嘉沉下脸道:“僧家但凭道义交友,不论其他!”
冷寒月冷笑一声道:“你别说得好听了,我知道你们吐蕾又想不安份了,所以才派遣门人进人中原,想结交权贵、妄图。
非法,你最好慎重些,别为吐藩惹来一场灾祸!
呼嘉脸色微微一变道:“女菩萨说些什么僧家听不懂,出家人也不管俗家是非,僧家只为朋友求份公道!”
“你推得倒干净,我可得警告你一声,你们安安份份守在西土,朝廷不会去干扰你们。
你们若是不安份,朝廷绝不姑息,到那个时候,你别悔之嫌迟!
“女菩萨把话扯得太远了,东厂是朝廷的机构,僧家为东厂效力,也是向朝廷效忠,怎么谈得上那些!”
冷寒月道:“好!反正我已经忠言相劝过了,再要惹出些什么漏子,那可是你们自己找的,你要如何比划!”
“僧家手中这一对兵器叫嘎章夏,那两具头骨是本教两位得道高僧的法体,坚逾精钢,而且更具备种法相妙用!是本教的降魔法器,僧家就以此求教!”
冷寒月道:“你们喇嘛教的那些法门,冷家庄都有资料本姑娘就凭手中这一柄宝刀相对!”
呼嘉淡淡地道:“女菩萨知道本教虚实,僧家也就不多解释了,请赐教!”
他再打了个稽首,然后摆开架势,准备应战,冷寒月倒是不敢怠慢,她知道布达拉官的喇嘛们,武功别成一格,本身的气功练得极佳,刀剑不伤,尤其是那一对八骨槌,质地坚硬施展时有许多异象,能乱人耳目,扰人心智,所以她发招时也十分谨慎。
宝刀以“平沙落雁”斜推出去,砍向对方胸前,呼嘉举槌迎,哈嘟一声,硬封架了回来,居然溅出了火花。
但她的手腕仍是十分沉稳,刀势也没有乱,因式转式,继续发招进攻。呼嘉也颇为震动,他以为女子力弱,可以仗他的雄浑内力压住对方的,现在看冷寒月劲力竟与他不相上下,到是要小心应付了!
而且呼嘉在招式中,也开始夹杂施展了他的邪术,内力贯注后,那一对骨槌中的五官七窍,都发出了呜呜的魂器声,更幻出鬼影作骇人之状。
这不是幻术,那幢幢的鬼影不仅冷寒月看得见,所有观战的人也都可以看清楚,擂台上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摄人心魄。
坐在仲裁席上的皇帝也感到不安了,因为交战的对手是他的女儿,他毕竟是关心的。因此开口道:“这个番僧使的是什么邪法,竟有如此厉害?”
厂卫总监曹正琳答道:“启禀主上,微臣不知道!”
皇帝不高兴了道:“这是你主管的事,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你是怎么样办事的?”
曹正琳惶恐地道:“人是七王爷推荐过来的,微臣不敢拒绝,当时就向主上禀奏过的,收容他们,也是禀承了主上的旨意!”
皇帝哼了一声道:“联叫你收容下他们,是要你就近监视,看看宸濠在闹什么鬼,可是你监视些什么,连人家在厂卫中另组了天府,你都不知道!’曹正琳可伶兮兮地道:“厂卫中另设天府,微臣是知道的,因为他们的势力太大了,微臣不敢禀奏,唯恐贻主上之忧,微臣只想以自己的力量,遣人渗透进去,深入了解后,再慢慢设法加以消弥!”
皇帝哼了一声道:增值侵侵设法,恐怕连整个厂卫部被人吃掉了,联靠你们护卫不是太危险了!”
“微臣自承无能,可是宁邸有不臣之心,微臣却早有所悉,禀告过主上,请主请上速为之谋!”
“速为之谋,你说得倒轻松,国家动一次干戈,牵连有多大,何况震潦还勾结了几个藩王暗通声气,若无充分的准备,轻举妄征,连国本都将难保!”
“微臣知道兹事体大,所以才百般容忍”
皇帝也不说话了,这事情实在也难怪曹正琳的,看看台上的冷寒月倒还能支持,她的宝刀发出了耀目的寒光,那些鬼影一触上就消散了,皇帝微觉放心地道:“想不到寒月这孩子也如此了得!”
常玉琳道:“番僧使的是邪术,冷小姐的宝刀是一柄通灵的古物,邪祟过之自消,请圣上放心!”
曹正琳道:“那只是一些障眼法,不足为虑的,倒是这番僧另有一些吞刀吐剑的异术,那可是真功夫,需要特别注意的!
皇帝叱道:“刚才问你,你说不知道,这会儿却又来卖弄了,老早你为什么不说?”
曹正琳忙道:“关于这次出战的人,虚实底细,微臣都已告诉过常大将军,转知冷秋水了!”
常玉琳道:“总监所说的不为不详,只不过今天名单上有两个是你所末列的!”
“那个连咱家也不晓得,谁想到他们会临时变更名单呢!
咱家回头一定要好好地问问司徒平!”
“问他也没用,他跟我十分合作,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不用你吩咐,他也会告诉我的,只是他也无法控制天府,总监厂卫中的人事,你该切实整顿一下!
曹正琳苦笑道:“咱家知道,天府中的人是慢慢挤进来的,等咱家有了知觉,他们已成气候,排除不易了,当然咱家下决心大加整顿,也不是做不到,可是那样一来,这批人一定会暗中作怪,反倒防不胜防,不如把他们放在明处,至少可以了解他们的动向!”
他的话至少也有点道理,常玉琳手绍兵符,了解到大局之所趋,绝不是一两个人的错失,也就没有多责怪他,只是轻叹道:“你我都够惭愧的,实际负责的是你我二人,但我们却要靠冷家庄来力挽狂澜!
皇帝也叹道:“你们也别自责,论责任,朕要负最大的一部分,大家都是为国家社程生民尽心,但愿寒月这孩子能胜过这一场,否则朕就太对不起人了!”
曹正琳不知道冷寒月是大内的公主,因为冷寒月独居宫中一院,宫外也自营宅第,两边高兴由她任,行纵也从不使人知道,连她会武功的事也都是个大秘密,只以为皇帝是怕对不起冷秋水。但常玉琳却深知皇帝内心的沉重,表情也为之凝重起来。
冷寒月的战局却并不乐观,她在力搏百招之后,应付起来,已不若先前从容,步伐也渐进呆滞,精神也跟着涣散,渐渐着了魔意。
因为番僧的口中,此时又发出了另一种声音,那声音却如女子漫声低唱,骨槌中发出的声音也转为柔靡,幢幢的鬼影一改为青光柔媚之象,动作也似轻柔多了。
若非亲耳听见,谁也无法相信一个高大狰狞的大男人能九发出如此婉着好听的歌声。
冷寒月的动作渐渐地慢了下来。目中水光隐隐,似乎在跟着对方的指引,漫步婆婆起舞。
曹正琳叫道:“不好!这是天龙天贼魔唱,是一种极为邪恶的功夫,冷寒月恐怕要糟!”
皇帝也急了道:“那怎么行,堂堂正正的比武,怎么能施这种邪法,王琳,你快制止他们!”
常玉琳却是识货的,忧虑地道:“冷小姐已经入了魔,此时若加制止,则神智立将迷乱成疯,永远也无法清醒了,好在我事先警告过对方,不得伤害玲小姐的性命,因此她最多受点伤而已!”
曹正琳在旁幸灾乐祸地道:“这可很难说了,司徒乎根本约束不了他们,而冷寒月杀了他们好几个人,他们极思报复,恐怕不会听你的话!”
“他们不妨试试看,我就给他们一个厉害瞧瞧,全部驱逐出境,一个都不准留在京师!’”
曹正琳苦笑道:“常大人,恢真要能做到这一点就功德无量了,咱家一直想赶他滚蛋;却是力不从心!”
“你别以为我不敢,你怕宁邸,我却不怕,到了必要时,我会那样做了,不过那时你的面子上就很不好看了,我要赶时,连你一些手下也包括在内!”
“这跟咱家的手下没关系,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
“曹总监,我不客气的讲一句,你手下的忠心恐怕靠不住。
宁邸的人就是他们引进来的,现在究竟那些人靠得住,连你都没把握!”
曹正琳不敢再说了,他的确没把握,他的手下人是否还像以前一样的忠心了。’场上的冷寒月越来越不济,她的行动似乎已受对方的控制,呼嘉要她怎么动;她就怎么动,此刻呼嘉如果要她的性命,是十分容易的事
但呼嘉大概是受到了常玉琳的关照。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加强了他的控制力,倒是东棚的几个人十分起劲,大声地叫道:“杀!杀!劈了这个小妮子!”
呼嘉笑着道:“冷寒月,你听见了没有,大家都要本师杀了你呢,你年纪轻轻,舍得死吗?”
冷寒月茫然地道:“不!我不要死,请佛爷慈悲!”
呼嘉点点头道:“本师也不想杀你,只不过你得罪的太多,他们都是本师的朋友,本师也必须对他们作个交代,你看该如何呢”
冷寒月连自主的能力都没有了。只会说:“佛爷慈悲!”
呼嘉道:“这样吧,本师也不为己茬,你自残一臂,让本师对朋友们作个交代,饶了你一命吧!
“多谢佛爷!”
她擎起了宝刀,伸出了自己的左臂,就准备砍下去,常玉琳已待喝止。可是他看西棚的水文青未作任何表示,倒是不敢造次。何况他也知道这类迷魂大法十分厉害,若是骤加喝止,冷寒月终身都将成为一个白痴了。
呼嘉笑吟吟地在等着,冷寒月的刀霍地下落,可是到了她手臂上时,左臂忽地一落,刀式成为六月飞霜杀手,横地划出,在呼嘉喉间一掠而过。
谁也没防到她会骤然变招的,呼嘉仰天倒下,喉头血如泉涌,冷寒月恢复了清醒,指着脚下的呼嘉道:“你仗着一点迷魂邪术,居然在本姑娘面前捣鬼,真是瞎了狗眼,本姑娘对天下各门武功都曾下过功夫研究,岂会上你的当,这是你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本姑娘辣手!”
呼嘉在台上已经不动了,冷寒月在喝采声中下了台,东棚中的人沉不起气了,一声呼喝,有四个人飞身跃出,各仗兵刃,围攻上来。
冷寒月舞起宝刀,形成一片刀幕?把他们隔开,水文青也突地飞身而出,剑光如电,一下子就劈倒了两个人,另外两个人也没攻几招,就倒了下来,那是常玉琳所遣的弩手同时发动,管出如飞蝗,这种以机簧发射的弯箭劲力奇强,射手们久经训练,认人奇准,攻击的都是要穴,所以那两个人也迅速了帐。
常玉琳勃然震怒,把司徒平叫了过来吨道:“司徒统领,你的人实在太不像话了,我早已宣布过,比武必须在台上举行,私下不得生事,他们居然敢不遵守约定,现在我正式宣卢比武结束,你回去好好约束你的手下,今后只要有一个人敢向冷家庄生事,我就唯你是问!”
比武的事件总算完满的结束了,结果是胜负双方都很满意,东厂虽然全军皆墨,但是却把天府塞来的好手全数尽歼,重新又能控制全局了,因此事后东厂统领司徒平虽然又挨了一顿申斥,说他不尽职,律下不周,令他严加整顿,他还是欣然地接受了。
冷家庄方面更不必说了,这一次比武,冷家庄一共才出手三个人,但个个都以获全胜,面子上争足了,实权也增加了不少。
“但令人不安的是比武后的第三天,东厂、西厂及内厂中三厂卫,突然不辞而别,走掉了一大批人,为数在五六十名,这五六十名全是干练的好手,三厂的人数虽多,突然少了这么多的人,人手顿感不足,连例行的工作都推动不开了。
光是人员上的缺乏还容易解决,厂卫是肥缺,不必说是二档头,三挡头了,就是职位最低的番子也有人抢着干,随时都能补进一批人来,令人不安的是那一大批人的无故失踪。
有些人是明白的,那一批无故失踪的人,都是天府潜伏进来的人员,他们也感觉到朝廷对他们有了排挤之意,故而作紧急的撤退了。
使人耽虑的是天府的势力居然会有这么大,走的那一批人几乎都是厂卫中的精英,有些固然是后来被引进的,有些则是司徒平自己凭交情拉来的朋友,视为心腹手足的亲信人员,现在也跟着跑了。
司徒平感到事态严重,不得不到冷家庄来求教,说明这件事,常玉琳也在,他也是听见了风声,赶来商量的。
见了司徒平,常玉琳立刻道:“司徒统领,你来得正好,你的手下跑了一大批,你说是怎么回事!”
“大将军,卑职所统领东厂,只走了十九名,其余是另外两厂中的人手,与卑职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虽说三厂分立,但都归老曹监督,实际上也是由你在负责的!”
“卑职只管连系协调而已,在人事提调上,却是他们自己负责。”
“你别忙着推卸责任,现在的问题不在追究责任,而是要了解这些人的去向,你的手下有十九个走掉了;这十九人你总不能说不知道,你必须要有个交代!”
司徒平想了一下道:“这十九个人有三名是卑职的知己心腹,天府的人向他们游说时,他们曾暗中知会过卑职,当时卑职就叫他们不妨将计附,跟他们多合作,以便彻底地了解他们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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