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望望年羹尧的背影,鲍师爷道:“老弟,你跟他”
“我告诉他找师爷的经过,不能说的我没说。”
鲍师爷道:“这主儿跟老四一样的极具心智,往后跟他说话要小心。j“您放心,我早看出来,他要是个容易对付的人,老四也不会这么倚重他。”
“我就是这意思。”
“我不想再见家里的人,免得让老八看见起疑心,师爷可别告诉他们,我戴了张人皮面具。”
“行,我绝不说,您在这儿看戏吧,我过去招呼一下去!”鲍师爷也走开了。
燕翎一个人站在那儿看戏,没人再来打扰他。
没多大工夫,杀戏了,贵宾们全站了起来,二阿哥,鲍师爷还往花厅让客,贵宾们有的要走,有的打算再坐会儿。
燕翎趁这机会找著了八阿哥府的两个包衣,告诉他们自己是谁之后,让他们告诉八阿哥,要走的时候别找他,他会在二阿哥府外等候,交待过之后他就走开了。
要走的贵宾共是三位,四阿哥、八阿哥,还有格格王瑶。
燕翎看见两个包衣跟八阿哥说话了,也看见年羹尧,王瑶都在找他,可是他没过去,一直等到八阿哥带两个包衣走了,他才尾随出了二阿哥府。
当然,二阿哥大门外也有一番送客的热闹场面,燕翎趁著主客双方的“热闹”贴着墙根儿先走了,刚走出不远,车马声传了过来,八阿哥的马车过来了。
燕翎取下人皮面具停了步。马车到了跟前,燕翎没让马车停就跳了上去。
八阿哥一见他就问:“王楼,你上那儿去了,到处找你都找不著”
燕翎道:“我不是让他们告诉您了吗?”
八阿哥道:“我不是说这会儿,我是说吃饭看戏的时候,我带你出来干什么的,你可真放心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了。”
燕翎笑道:“您这会儿不是好好儿的么,您放心,别看我不在您左右,您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这两眼!”
八阿哥“噢”地一声道:“有这种事儿,我怎么没瞧见你!”
“让你瞧见还行!”燕翎道:“我这个护卫不同,我是暗中保护,防患于未然,再惊险的事儿上让您一点儿都不知道,您绝受不了惊,这不好么?”
八阿哥道:“算了吧,谁知道你溜哪儿清闲去了。”
燕翎摇头道:“我白费力气,白费心了,还敢跟您邀功?不挨骂就算便宜,八爷,不是我斗胆说您,这就是您的不对了”
八阿哥道:“我不对?我怎么不对了?”
燕翎道:“您想嘛,做下属的为你卖力卖命,你不但不加奖赏,反而不分青红皂白先训一顿”
“慢著,慢著!”八阿哥道:“你好像受了一肚子委屈似的!”
“本来就是。”
“倒是说给我听听看,你有什么委屈。”
“八爷,您可知道,您已经渡过了一次劫难?”
八阿哥一怔:“怎么说?我已经渡过了一次劫难?我渡过了什么劫难?”
燕翎把发现炸药的前因后果说一遍,道:“您说,这算不算是一次劫难。”
八阿哥吓白了脸,额上却见冷汗,静静听毕,一把抓住了燕翎:“真有这回事?”
“这是什么事,我敢无中生有,信口雌黄?”
“是老四?”
“错不了的,八爷。”
“好老四!”
八阿哥咬了牙:“居然敢来这一手,他好狠,好毒,玉楼,叫车拐弯儿,咱们进宫去。”
燕翎为之一怔:“进宫?进宫干什么?”
“问得好!”八阿哥冷笑道:“你说我进宫干什么?”
燕翎当然明白,淡然道:“八爷,您不能这么干。”
“我不能这么干?为什么?”
“八爷,我说句话您信不信。”
“什么话?”
“这件事一定会不了了之,您占不了便宜。”
“不了了之?这是什么事,皇上会不闻不问?”
“这是件大事,皇上不会不闻不问,可是得皇上在宫里,能见得著皇上才行。”
“皇上当然在宫里,我当然见得著皇上,谁敢栏我,谁敢不让我见皇上?j“这您就不知道了,皇上不在宫里。”
八阿哥一怔。“皇上不在宫里?谁说的?”
“我说的,皇上出京去了。”
“胡说,皇上出京去了,我会不知道?”
“八爷,皇上这趟出京是机密,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皇上这趟出京是机密?怎么你知道,我不知道?”
“我是听萧绍威萧大侠说的,此公您知道吧。”
“萧绍威我当然知道。”八阿哥突然一怔:“你怎么认识萧绍威?”
“当年在江南有几面之缘。”
“他怎么会告诉你皇上不在京里?”
“我跟他聊起来,问他皇上怎么没到二阿哥府来看看,他随口说了一句,皇上出京去了,说过他就后悔了,马上告诉我皇上这趟出京是机密,绝不可轻易泄露。”
八阿哥皱眉沉吟上了:“怪了,好好皇上出京干什么去了?而且这趟出京又是机密”
目光一凝道:“皇上那儿去了,知道么?”
燕翎摇头道:“我没问,既属机密,就是问了,萧大侠也未必会告诉我。”
“那也不要紧!”八阿哥道:“等皇上回来,我再见皇上去!”
“八爷,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怎么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八爷,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四阿哥不是糊涂人吧,这个阴谋既然没成,他还能不知道赶快湮没证据。”
“湮没证据。”八阿哥道:“有那么容易,炸药埋在老二府里的花厅底下”
“没错,八爷,炸药是埋在二阿哥府,可是当初是怎么埋下去的。”
八阿哥呆了一呆,道:“对,老二平常都在东宫,等今儿晚上老二回宫,老四马上就会不行,我不能让他湮没证据,王楼,叫车回头,我折回去见老二。”
“您折回去见二阿哥干什么?”
“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让他守著那座宅第,不能让老四下手。”
“哎呀,八爷,您是怎么了,鲍老头儿既是二阿哥的人,炸药是他为应付四阿哥埋的,二阿哥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八阿哥呆了一呆道:“这倒是,只是老二为什么不吭气儿?”
“这就是了,二阿哥都能不动声色,你为什么不能,二阿哥所以不动声色,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整四阿哥的大好机会,难道您就不能坐山观虎斗,不能静等收渔人之利,非嚷嚷著插上一手不可。”
八阿哥不激动了,半天才“嗯”了一声道:“老二绝不会闷声不响,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保不定他知道皇上出京去了,我会抓紧了证据,等皇上回来。”
“这会儿您才算真想通了。”
“嗯,我不动声色,来个坐山观虎斗,到时候收他个渔人之利,玉楼,你说的对,多亏了你了!”两个人就这样说著话,八阿哥的贝勒府到了。
进了府,八阿哥待了一会,迳自到后头歇息去了,燕翎也觉得有点儿累,也想回屋躺会儿去,可是他刚到屋门口,后头就传来了急促步履声,燕翎一听就知道是荣桂,扭头一看,果然不错,荣桂快步走了过来。
燕翎多聪明个人,一见荣桂就把他的来意猜透了个八分。
荣桂满脸陪笑先哈腰:“您回来了?”
燕翎道:“年爷叫我去一趟,是不是?”
荣桂微微一怔:“您知道了?”
燕翎耸耸肩道:“累了一天,本来想躺会儿的,这下不用躺了,跑一趟吧。”
荣桂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燕翎又道:“八爷待会儿要是找我,你代我说一声,说我临时想起了件事儿,出城去了。”荣桂连忙答应,燕翎又走了,连门儿都没进。
到了四阿哥府,年羹尧早在院子里等上了,一见燕翎,拉著燕翎就进了书房。
燕翎皱著眉头埋怨上了。“年爷,什么事儿这么急,累了一天了,不能让人歇会儿?”
年羹尧满脸陪笑,先把燕翎让坐下,然后道:“兄弟,我知道你累,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待会儿上客房歇著去,还有人侍候你。”
“您就为让我到四爷这儿歇息。”
“何必吧,兄弟,你明知这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没说完的话?”
年羹尧忙坐了下来道:“没错,兄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燕翎吁了一口气,摇头道:“您可真够急的,还怕我不告诉您。”
“这不是别的事儿,兄弟,早一步总比迟一步好!”燕翎一点头道:“好吧,我告诉您,鲍老头儿还是老二的人。”
年羹尧一怔:“兄弟,这话”
燕翎把整鲍师爷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了燕翎的叙述,年羹尧脸上变了色:“真的,兄弟?”
“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在您。”
“我信!”年羹尧目闪威棱,一点头道:“要连信我都信不过你,别的就不用说了。好大胆的匹夫,居然敢跟四爷来这一套,我看他是活腻了,兄弟,你坐会儿,我先跟四爷说一声去。”年羹尧站了起来。
燕翎道:“你打算除了他?”
“这还能轻饶。”年羹尧转身要走。
燕翎淡然道:“我要是您,我绝不会这么干。”
年羹尧转回了身:“你不会这么干!”
“事实上我并没有动他!”
年羹尧深深看了燕翎一眼“兄弟”
燕翎道:“记得我告诉过您,我认为他还有大用。”
年羹尧缓缓坐了下去:“兄弟,你是说”
燕翎倏然一笑道:“年爷,您这么个人,还用得著我多说么?”
年羹尧望着燕翎点了头:“兄弟,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燕翎道:“我告诉您的是真是假,趁这机会也可以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年羹尧忙道:“兄弟,我可没这意思。”
燕翎道:“您没这意思我知道,可是四爷是不是信得过我就难说了,这件事得由您禀报四爷,我不能让您日后无以向四爷交待。”
“兄弟,你想得真周到,我听这么一五一十的告诉四爷,他要是存点儿怀疑,就让他试著求证去。”
“我就是这意思。”
“行了,没事儿了,走,我陪你上客房去。”
“不忙,我跟您打听件事儿!”
“什么事儿,兄弟?”
“那个喇嘛干的那回事儿,有用么?”
年羹尧疑惑地看了燕翎一眼,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燕翎道:“我希望四爷今后别再弄这个了,喇嘛要真有咒人的能耐,‘正大光明殿’里那个座位早就是四爷的了,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年羹尧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我也这么想”
“这么说,您也不信?”
“我是不信,不过”
“不过四爷信。”
年羹尧摇头道:“不,四爷也不信。”
燕翎为之一怔:“四爷也不信?”
“嗯,四爷也不信。”
燕翎讶然道:“这我就不懂了,既是四爷也不信,干嘛还要用喇嘛。”
年羹尧沉默了一下道:“何止你不懂?连我也不明白,不过四爷不是等闲人,他做的事,应该是有他的道理在!”
燕翎沈吟道:“这话我倒是深信不疑,四爷不是等闲人,他绝不会做那些没有用的事”
年羹尧忽然站起来拍了拍燕翎,道:“走吧,兄弟,别费这个脑筋了,有时候,做主子的做的事,咱们不见得都想得通,咱们也当人的主子了!”
燕翎含笑而起:“说得是,您这句话太有道理了。”
年羹尧笑笑道:“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咱们做下属的,人家让咱们怎么干咱们怎么干就是,何必多费这个脑筋!”
说完话,拉著燕翎要走。燕翎道:“年爷您忙吧,好意心领,我不打扰了。”
“不打扰了?你这话”
“我是见外,我是瞒著老八出来的,而且是刚进门就又出来了,我怕他找不著我又罗嗦。”
“既是这样,那我就不强留了,麻烦你跑这一趟”
“我不见外,您倒见外了,年爷,鲍老头儿那儿还得装模做样问他一问,问他炸药怎么临时失了灵。”
“知道,不过我可以料到,他准说让你坏了事儿。”
燕翎笑笑出了书房,年羹尧送了出去。
走在长廊上,燕翎道:“关于炸药的事儿,我已经告诉老八了,我要他别动声色,来个坐山观虎斗,他欣然接受了,您告诉四爷一声,得留神老二的反击,花厅下的炸药能除去最好及早除去,如今皇上不在京里,怕只怕老二会等皇上回来,拉出鲍老头儿来告四爷一状,这可不是闹著玩儿的。”
年羹尧拍了拍燕翎,道:“你放心,我想到这一点了,待会儿我就禀报四爷,相信他自有对策。”
燕翎没再多说。年羹尧送客,一直送出大门。
燕翎的面子不小,挑来挑去,恐怕也就他这么一个,事实上年羹尧这些人向傲得很,撇开黄带子,红带子不谈,一般文武官员都别想让年羹尧送他一步。
燕翎没回八阿哥府去,许久没见凤喜他们了,他想趁这机会去看看。
一边走,一边琢磨胤祯老四为什么用喇嘛。
燕翎本聪明绝顶,走没多远,他就脑际灵光闪动地想通了。
胤祯这是怀柔,喇嘛的势力是惊人的,不但拥有前后藏,甚至新疆,蒙古一带也有不少人信奉喇嘛教。喇嘛教分黄教、红教、显宗、密宗,不管黄教、红教、显宗、密宗,可都是喇嘛教,不但势力大,也确有不少奇人异士。
胤祯所以这么做,如今是增加自己的实力,同时也为日后铺路,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身登大宝,只掌握了喇嘛,往后西藏一带他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胤祯的确有他的道理,胤祯的确不是等闲人物。
想通了这一点,燕翎同时也想通了另一点。
年羹尧绝不会不明白胤祯老四的用心,他只是代胤祯保密,不肯告诉燕翎罢了。
由此也可知道,这位四阿哥尽管重视“白玉楼”可并不把这位“白玉楼”当成心腹。
也就是说,胤祯老四并不信任这位“白玉楼”!
燕翎笑了,他笑年羹尧想喙他,也笑年羹尧傻,胤祯老四除了他自己之外,又真正信任那一个!
燕翎到了姑娘凤喜他们住的地方老倭瓜家。
门关著,听不见什么动静。
燕翎上前敲了门,敲没两下,里头有动静了,有人问话,一听就知道是老倭瓜。
燕翎答应了一声,门开了,老倭瓜堆著满脸笑:“哎呀,我的爷,您可来了,好几回我都想找您去”
燕翎以为是凤喜老念他,窘笑道:“这阵子,没来看二嫂她们,大夥儿还好吧。”
老倭瓜没说什么,直到把燕翎让进了门儿才说:“白爷,他们出远门儿去了,不在家。”
燕翎声得一怔:“出远门儿去了,上那儿去了!”
老倭瓜说:“怀柔。”
“上‘怀柔’干什么去了!”
“瑶红有了亲戚出了点事儿,他们赶去帮忙去了,j“噢!”
“本来他们想告诉您一声再走的,可巧您这一阵子都没来,也没办法找您去,只有交待我,等您来的时候跟您说一声。”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他们走了多少日子了!”
“走了三天了。”
“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
“没有,不过铁大哥说了,办完了事会尽早赶回来。”
“究竟是什么事?”
“他们没细说,我也没问,好像是瑶红的亲戚受了地方上谁欺负,他们赶去帮忙去了。”
燕翎没说话,突然间,他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异样感觉,那是寂寞,空虚,还夹杂著一些不愉快。这阵感觉使他很难受,也使他在这儿待不下去,所以老倭瓜让他里头坐的时候,他摇头强笑道:“不,我回去了,改天再来吧!”
他没等老倭瓜说话,转身要离去。就在这时候,门外进来个人。
赫然竟是姑娘凤喜,燕翎为之一怔。
凤喜刹时一阵惊喜,脱口叫了一声:“翎”
馀下的话让老倭瓜打断了:“哎哟,我的姑娘,你可回来了,人家一听你不在就要走,我留都留不住。”
凤喜笑了,难言的喜悦,带点儿娇羞,望着燕翎道:“屋里坐去吧!”
燕翎定过了神,还没说话。
老倭瓜那儿望着他笑了:“我的爷,您还走不走了!”
燕翎脸上一阵热,窘迫地笑了,泛自心底的那阵异样感觉也不知道跑那儿去了。”
只听凤喜低低道:“走吧,屋里去。”凤喜要往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