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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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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用带着欧阳奇,刘天池二老,陪着李燕月到了后院。

    后院是个小花园,虽小,可是林木森森,棵棵合围,这当儿枝叶虽嫌少了些,可是仍能遮住大半的天日。

    司徒霜抬手指了指,低声道:“怎么样?”

    李燕月一点头:“绝佳处所,请稍候。”

    他一长身形,已经窜上一棵合围大树的横伸核桃,又一翻,人已隐人一大片枝叶中不见他隐身枝叶中,轻轻拨开一条逢,往隔邻望去,只见隔邻也是后院,也有一团颇为浓密的树叶。

    透过那些林十看,隔邻比这边占地大上一倍不止,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称得上是美轮美奂。

    院子里,经常有黑衣汉子经过,而且一些个隐秘处也站有黑衣汉子。

    的确是防卫严密,但却没望见有一个妇女。

    足证,马姑娘虽然在这儿,但身边没一个丫头,老妈子可供使唤。

    确没看见想看的人,但那边的情景,形式尽收眼底,大致也能猜出马姑娘的住处了。

    再往后看,后头便是“查缉营”但是‘查缉营’后墙内里更多,枝叶也更密,想从外头往里看,除非登上更细的枝丫,或者是过到那边的树上去,可是那么一来,便极容易被发现。

    “查缉营”里这么多树,目的恐怕也就在此了。

    李燕月跃下了树。

    司徒霜迎着他低声问:“怎么样””

    ‘情景与形势是已经尽收眼底了。”

    “防卫是不是很严密?”

    “未必,但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恐怕非得等到夜了。”

    司徒霸道:“那我也只好多留会儿客了。”

    她的眼神眼娇靥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李燕月又心神震动,又一次的忙把目光避了开去。

    事实上很快,不知道司徒霜的感觉如何?在李燕月感觉里,似乎快了一些。

    四个人回到堂屋没多久,日头已经偏了西,吃过晚饭,喝了茶,说没几句话,大也就黑透了。

    这一段工夫的相处、交谈,尽管欧阳奇、刘天池二老一直在座,李燕月对司徒霜仍然是多了解不少。

    司徒霜也褪尽了娇靥上那粟人的冰霜,代之的,是美目流波,春风生于眉宇,娇靥上笑容时绽灿烂如花,充分地流露女儿家本有的柔婉娇态,不只一次的看得李燕月心神震颤。

    但是,李燕月也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

    因为,此时此地,他没心情多想。

    姑娘马丽珠就在隔壁,昔日的儿伴“张家口”相遇时的倩影笑语而今都已真正的成了过去。

    而今,同样一位美艳如花的姑娘,成了伤心断肠之人,已经注定了一生的悲惨。

    片刻之后,还要让她做难以抉择的抉择,做难以决定的决定.李燕月至性至情,这些,叫他怎么忍受,又怎么有心情去做他想。

    初更,二更-一

    司徒霜的笑容与笑语,以及照人的艳光,随着遥遥传来的梆折声而逐渐减少,逐渐消失、黯淡。

    李燕月心底纵有不忍,但却不能不暗自咬牙。

    欧阳奇、刘天池知道,这是多少日子以来头一次见到姑娘的欢颜,二老何等历练,自是胸中雪亮。但,暗暗地,两个人也为姑娘担着份心!

    那是因为李燕月的表现。

    他们看见的只是李燕月的表面,哪一个又能看得见李燕月那颗心的深处!

    二更过了,李燕月站了起来。

    刹时,堂屋里陷入了一片静寂。

    二老跟着站起。

    最后,司徒霜也缓缓站了起来,尽管娇靥上已恢复了带着冷意的平静,但是话声却依然轻柔,说:“要过去了?”

    李燕月不想承认,却又不能不承认:“是的,姑娘。”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有气无力。

    但是,堂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

    “仍然不需要我帮个忙?”

    “‘大刀会’还有长远的路,为了这,也为了我,姑娘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司徒霜沉默了一下,然后微点头:“好吧,我陪你到后院去。”

    李燕月不能再拒绝,也不忍拒绝。

    一行四人,在静默中到了后院,一直到一棵大树下,司徒霜才低声道:“事情办完以后,你也不会再过来了吧?”

    “为免麻烦,不过来了,以后我再来看姑娘跟二老。”

    他把欧阳奇、刘天地也带上了。

    夜色黯谈看不出司徒霜脸上有什么表情,即使月色好,恐怕她也不会让人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听她道:“那你过去吧!”

    李燕月没再说什么,一抱拳,飞身上了树。

    他没敢往下看,一上了树,立即穿越枝叶往隔壁掠去。

    他从这边的树上,到了隔壁的树上,然后又从隔壁的树上下来,制住了站在树下暗影里的一个黑衣汉子。

    “说,马姑娘住在什么地方?”

    黑在汉子没说话,他没办法说话,抬手指了指,指的是微微灯光的林木丛中。

    从灯光,可以隐约看出,那是坐落在林木之中的一座小楼。

    李燕月一指点下黑衣汉子倒了下去,他永远起不来了。

    他进来之前已经决定,进来之后,除了马丽珠,凡是知道外人进来的,都不让他活着。

    好在这儿的人,不是查缉营的,就是洪门天地会第九旗的人,无论是哪方面的,都死有余辜。

    他在暗影里疾扑小楼,一进林本丛,马上飞身上树,从暗中摇晃地挨近小楼。1在最近小楼的一处枝叶中,他轻拨枝时外经,小楼就在丈外,相当精雅的一座,柔和的灯光,来自楼头。

    楼头,一圈朱红栏杆,灯光透自纱窗,从半技的纱窗里,他见了窗里的人。

    一个人,一个女子,一动不动的坐在灯下只看得见背影是美好的,熟悉的。

    是姑娘马丽珠,应该是。

    他吸一口气,忍住心底的痛,抑制住心里的激动,长身而起,直落楼头朱栏暗影里,轻推纱窗,以身翻了进去,点尘未惊。

    那女子茫然未觉,一动未动。

    他轻轻的叫了声:“丽珠。”

    那女子怔了一下,然后猛转身。

    李燕e一惊。

    不是姑娘马丽珠,苍白的一张脸,枯瘦、憔悴,姑娘马丽珠哪是这个样儿的。

    那女子已经站起,脸上倏泛惊喜:“小月。”

    是马丽珠。

    李燕月心里一松,也为之泛起一阵刺痛。

    姑娘马丽珠,张家口、北京城前后没有多少时日,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儿,完全变了个人。

    让人怎么不悲?怎么不痛?

    李燕月定神做强忍:“丽珠。”

    姑娘扑过来握住了李燕月的手姑娘的手干瘦而冰凉,不复昔日的圆润柔滑:“小月,你,你怎么来了?”

    李燕月道:“赵风找到了我,他都告诉我了——”

    姑娘脸色一变。

    “在赵风没找到我以前,我就在第九旗了——”

    姑娘脸色惨变,突然松了李燕月的手,抽身后退,低了头。身躯泛起了颤抖。

    李燕月忍着,把来京之后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姑娘双肩耸动,终于哭出了声。

    李燕月没劝,也没说话,他知道,姑娘的悲痛与委屈,积压在心里太多时日了,需要做个尽情的发地,否则一旦攻了心,那会要人命。

    同时,他也知道,此时此地,在这种情形下,用尽世上的安慰问句、字眼来劝,也是于事无补。

    所以。他忍着心里的刺痛,让姑娘尽情的发泄。

    而,姑娘马丽珠,只哭了一下子,旋即就猛然抬起螓首,娇靥上还有泪迹,睫毛上也吊着晶莹的泪珠,但是脸色却平静得像一泓止水,而目还透着一丝惊人的冷意。

    李燕月心头一震,道:“丽珠——”

    姑娘淡然道:“不要紧,我已经习惯了,要是终日以泪洗面,我早就哭死了,刚才,乍见你,我像遇见了亲人,忍不住,现在那一阵已经过去了——”

    李燕月为之默然,他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

    姑娘话锋微顿,接着问道:“你都告诉我了,我也明白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先听听你怎么说。”

    “这是我的命,现在他是我丈夫。”

    “你只为你?”

    “我还能怎么说。”

    李燕月吸了一口气:“丽珠,你既然这么说,为私,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为大局我必得杀他。”"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你不该来问我。”

    “我来,不只是为问你。”

    “你要干什么?”

    “救你出去。”

    “我不需人救,如果我想走,怎么走都走得了。”

    这个“走”指的不只是走。

    李燕月道:“那你,”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还能怎么样?”

    “你就这样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怎么样?不认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死不足惜,也随时可以死,但是-一”

    她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李燕月明白,道:“丽珠,要是我能保证-一”

    “保证什么?”

    “保证任何人动不了‘张家口’”

    “要不为‘张家口’,我随时可以死你能这么保证,也就是说,我可以放心的死了。”

    李燕月一怔,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这时他怎么说,就算他真打算牺牲她,当着她,当着面他也不忍出口,何况他根本就不忍牺牲她。

    姑娘凄婉一笑:“别在意,我是跟你逗着玩儿的,你真能保证?”

    李燕月毅然道:“我能,但是,丽珠,你不能-一”

    “我不能死,是不是?那么你说,我又怎么活,活下去怎么算?”

    李燕月为之默然,也为之黯然。

    事实很明显,不论怎么做,摆在姑娘马丽珠眼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燕月脑中盘旋,正打算把不想说,不忍说的话说出口。

    姑娘马丽珠凄婉一笑,又道:“我知道你很为难——既然你非杀他不可,既然你能保证‘张家口’不受伤害,你就放手去做吧!”

    李燕月心里一跳,忙道:“丽珠,那你——”

    姑娘马丽珠幽幽道:“虽然明知道,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绝对比悲痛凄惨的活一辈子好,但是为了不让你为难,我愿意活着。”

    李燕月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姑娘的手,他感觉得出,他的手在颤姑娘的手更冰凉,他哑声叫道:“丽珠——”

    四目凝望着,马丽珠道:“这门亲事,我当初就不愿意,可是拗不过爹,我也没有在意,但是那天你到‘张家口’,我清晰地觉出这个婚约不对了,我跟到京里来,也是为找你可是还也许这是我的命,也许咱们没缘份,我能说什么,能怪谁?”

    话锋微顿,姑娘从李燕月的手里抽回了手,道:“我已经尽量在忍了,不要害我忍不住了。”

    姑娘的语气柔和,话也说得相当平淡。

    但是李燕月却听得一阵心酸,热泪欲涌,他忙暗吸一口气,咬牙忍住,道:“听我说,丽珠听我说-一”

    姑娘道:“不管你有什么话,都不必再说了。”

    李燕月一点头道:“好,他现在在哪儿?”

    “吃过晚饭就上‘查缉营’去了,不知道有什么事,他从不告诉我,我也从不问,问了也是白问。”

    “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他经常一夜不回来,甚至于几天不见人影。”

    李燕月心往下一沉,道:“这么说,今天晚上我不一定等得到他?”

    “用也也难说,也许他到半夜,或者快天亮的时候就回来了!”

    “也许他又是几天不见人影?”

    “也许。”

    李燕月皱了眉,旋即道:“那么我上‘查缉营’找他去,那样,他死在外头,对你更好!”“不。我倒希望亲眼看见他死。”

    李燕月~怔。

    “我自己不能杀他,可是别人杀他,我希望就在现场,亲眼见着他死。”

    李燕月沉默一下,道:“好吧,我等他到天快亮的时候。”

    “万一到时候他还没回来呢?”

    “我走,等明天晚上再来。”

    姑娘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我有这么个怪主意——”

    “什么怪主意?”

    “你就住在这座小楼上等他,一直住到他回来,让我跟你一块儿相处一段时日。”

    李燕月心里震惊,也为之悲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放心,他不许任何人轻易上这座小楼,不致于被人发现。”

    李燕月极力平静一下自己,道:“不行,丽珠,我白天不能动手,万一他白天回来呢?况且我从隔壁一个朋友处来,我不出去他们不放心,一旦有所行动,会坏整个大事。”

    姑娘微愕道:“朋友,你有朋友住在隔壁?”

    李燕月把有关“大刀会’事的经过告诉了姑娘。

    静静听毕,姑娘面有异容:“大刀会’的会主,是个姑娘家?”

    “是的”

    姑娘沉默了一下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再留你了。”

    李燕月发现了姑娘的异样表情,道:“丽珠,你可别误会。”

    姑娘凄婉一笑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跟我解释不是嫌多余吗?”

    李燕月默默无语。

    倒也是何必解释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解释又能怎么样。

    突然,姑娘抬手熄了灯眼前顿时一暗。

    李燕月道:“丽珠——”

    只听姑娘道:“不能一夜亮着灯,我该睡了,否则会招他们起疑的。”

    原来如此。

    李燕月又为之默然。

    楼外的光亮透射进来,映照在姑娘苍白枯瘦的脸上,姑娘的脸色更显苍白,但也有一种凄婉的美。

    李燕月不敢看,也不忍看,倒过身,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窗外的夜色,有一种安静的美。

    李燕月没有心情观赏夜色,但他不能不看着窗外。

    突然,两条粉臂从后头伸过来,灵蛇似的抱住了他,紧接着一个带着颤抖的娇躯贴住了他的背后。

    李燕月心神刚震,姑娘颤抖的话声从身后响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李燕用忙转过身:“丽珠——”

    那带着颤抖的娇躯,偎进了他的怀里,李燕月只觉得那个身躯好热,甚至发烫,紧接着,兰麝似的热气吹在他脸上,一张发热的娇唇又到了他的眼前,姑娘的话声像梦吃:“我本来是你的,我的心、我的身子都是你的,可是现在——我不甘心,我要把它给你——”

    李燕月心神狂震,但他不忍躲也不忍去推,忙道:“丽珠”

    刚叫了这么一声,娇靥颤抖得更厉害,甚至在李燕月怀里颤动,原来发热的,现在更热,话声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梦吃似的呻吟。

    这,就是铁石人儿也无法抗拒。

    但是,李燕月——

    李燕月道:“丽珠,不要作贱自己。”

    姑娘不说话。

    “丽珠,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我要是这么做,我成了什么?”

    姑娘不说话,但是身躯移动,却带着李燕月走向那一张榻。

    李燕月没有躲,也不抗拒,他实在不忍。

    呻吟着,扭动着,把李燕月带到了软榻旁,双双倒在那软榻上。

    姑娘像一团火,整个人像发了疯。

    李燕月暗暗一叹,闭上了眼,一动不动。

    火在燃烧,人在疯狂。

    突然,一切归于静止。

    姑娘哭了,极力压制的哭声,令人心酸,令人心碎肠。

    李燕月伸手拥住了娇躯,没说一句话。

    良久,良久,姑娘住了声,轻轻说道:“我知足了——”

    “丽珠,你这是何苦?”

    “你不是我,你不懂。”

    之后,谁都不再说话。

    那么宁静那么安详。

    慕地李燕月听见了什么。

    姑娘猛可里坐了起来,道:“他回来了。”

    李燕月把姑娘拉躺下,道:“你已经睡了,你睡你的。”

    他跃身而起,掠向门后,贴着门后的墙壁站立着。

    楼梯上,传来一阵轻捷的步履声。

    转眼工夫之后。门开了,一个颀长人影走了进来。

    只听姑娘在软榻上道:“回来了。”

    那人影“嗯!”了一声。

    李燕月行动如电,出手如风,一指点在那人影脑后。

    那人影往前就栽。

    李燕月伸手抄住了他,扳转一看,正是那位郎少爷。

    姑娘从软榻上站了起来:”你把他——”

    “我只点了他的穴道。”

    “先把他放下,帮我做件事。”

    李燕月把郎少爷放在软榻上,道:“什么事?”

    “洪门这个第九旗,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一个也不能留。”

    “共有多少个?”

    “人是不少,但都在这儿,一个也不少。”

    “没有一个可留的。”

    “除了赵风,可是赵风已经不在这儿了。”

    这情形跟大刀会一样。

    李燕月道:“非得现在动手么?”

    “怎么,你问这——”

    李燕月道:“第九旗人不少,住的地方又分散我是怕有任问疏漏惊动了‘查缉营’。”

    姑娘道;“我不能多留他们一天,他们多活一天,‘洪门天地会’的罪过就多一分。”

    李燕月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好吧。”

    “尤其是那个符北成,绝不能放过。”

    “符北成是谁?”

    “第九旗的旗主。”

    “他住在哪间屋?”

    “他住在前院堂屋里。”

    “后院住的有第九旗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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