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这么一个天大难题与我,明知是如大海捞针一般地千难万难,如今反把责任扣到我头上来,让我来顶这只黑锅,我要是想出来了,我早就讲了,还会闷到现在?真是多此一问!”
慧党大师深知这位老友性情,毫不为件,而且见他一天憔悴一天,何尝不知他已是绞尽脑汁,尽了最大的努力?心中自是不无歉意,闻言一笑说道:“你这老儿也真是,一把如此年纪,怎地还是这么一个急躁性子,老衲不过心急之余,顺口问问罢啦,何必如此意气用事?真是!”话中只有慰劝,却毫无埋怨之意,听得仲孙玉也自暗感一阵愧然,默然垂首不语。
一旁仲孙双成此时恍如陷入苦思,秀眉轻蹙,妙口呆视,不言不动,对眼前两位长辈间的小争执也似视若无睹听如未闻,仿佛在寻思一件极为困扰,极为重大的难题。
慧觉大师、仲孙玉二人也是各怀重重心事地垂首不语,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神色。
屋中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片刻之后,仲孙双成一双呆视妙目中突然异采一闪,秀眉顿展,娇躯猛地一弹站起,忘形地脱口娇呼:“有啦!”
正在埋首深思的慧党大师与仲孙玉二人,根本就未料到仲孙双成会突然地发出这么一声忘形娇呼,齐感一惊,一齐抬头睁大四目诧声问道:“有啦?什么有啦?”
仲孙双成眼见这两位智慧深若瀚海的长辈,由于连日来的优愁焦虑,以致反应迟钝到如此地步,不由暗感一阵心酸,但这阵心酸旋即为一股强烈的喜悦冲散。
妙目一转,难掩心中激动,声音微起颤抖地娇声说道:“爹爹,地幽帮行事是否素喜装神扮鬼?”
这一点慧党大师不明所以,闻得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由一怔,但是他心知她话出必有因,不解地将一双神目向仲孙玉望去。
不世奇才若仲孙玉者,仍是不明白爱女此时何出此言,一怔点头,诧声道:“是啊!成儿问此作甚?”
仲孙双成难掩得意地神秘一笑:“地幽帮总舵称冥府,说穿了无疑就是鬼府啦?”
仲孙玉满面不解地又一点头,尚未答话,慧党大师已自点头说道:“不错,冥府、鬼府两无差异,二者本即为一,佛家即是此等说法!”
仲孙双成一听这位和尚伯伯三句不离本行,而且煞有其事地一脸肃容,已忍俊不住地露齿一笑,故作神秘地目射异采,秀眉双扬,反问慧觉大师道:“那么请问师伯,宇内被称为鬼府或鬼的究有几个地方?”
慧觉大师不虞仲孙双成会有此一问,方自微一怔神之际。
仲孙玉神情一震,忽地站起身形,目射异采,神情甚为激动地脱口呼道:“成儿,一语惊醒梦中人,你莫非是指北邙?”
仲孙双成难掩心中喜悦,满面得意地微笑点头。
“哈!哈!哈”仲孙玉状至欢愉地倏然仰天一阵长笑,心情显得开朗已极。
笑声一落,一指仲孙双成笑道:“好,好,好,老夫不虚二十年教诲,衣钵得传,后继有人,不愧为吾家千里驹也!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欢愉长笑。
“阿弥陀佛!”
慧觉大师突然一声佛号,庄容沉声说道:“仲孙施主不可过于高兴,要知道宇内被称为鬼府者不只北邙一处!”
仲孙双成到底难脱孩子家心性,闻言如被浇一盆冷水般;一腔喜悦,满怀得意顿化乌有,娇靥上喜容也自缓缓收起,妙目微带嗔意地向慧党大师瞟了一眼。
仲孙玉好像已是成竹在胸,闻言毫不在意反而语带讽讥地轩眉笑道:“老和尚果然不愧佛门得道高僧,不通尘世一点人情,泼人冷水,罪该打人阿鼻地狱,你且说说看被称为鬼府的,宇内还有几处,说得理便罢,如若不然,哼,哼!冲着我这宝贝女儿,仲孙玉就与你没完!”
慧觉大师心知仲孙玉此时已是智珠在握,但仍是毫不在意,也颇为不服地一笑说道:“就老衲所知,被称为鬼府或鬼域者,宇内即有三处之多,北邙自是一处,但是蜀境丰都,云贵苗疆亦均被称为鬼域,老儿,你知道地幽帮冥府总舵究在何处?”
仲孙玉微微一笑,说道:“老和尚,你聪明一世,怎地今日却懵懵一时?看来你这一代高僧的美誉,可以取掉啦!”
慧觉大师方自一轩眉。
仲孙玉一笑又遭:“老夫偌大年纪,浪迹江湖,时过半辈,焉能如此孤陋寡闻,见薄识浅地连丰都、云贵被世俗称为鬼域都不知道?老和尚,你且用你那大智大慧细细地想上一想,丰都在四川,峨嵋一派,势力庞大,加以大智老和尚,一身功力几可与你老和尚相颉顽,睡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眠,焉能容得地幽帮在境内筑巢?即或容得,峨嵋一派又岂有不知之理?且四川久为天府之国,终年商贾云集,丰都更是长江水路一大要埠,为往来所必经之处,行事诡秘,掩蔽犹恐未及如地幽帮者,怎会在此筑巢?
“再则,云贵一带,哀牢山脉亘绵其间,似二魔那等功参造化的一代魔头,又岂能坐视无睹地让彼等猖狂?”
至此一顿,轻呷一口香茗,一捋长须,又道:“而北邱一带地广人稀,形势奇险,常人视为畏途,老夫活了偌大年纪,至今尚未听说过其中有过何门何派,乃是秘密帮会,建帮巩巢的绝佳所在,故而老夫一经成儿提醒,便毫不加考虑地认定在此,老和尚,你以为如何?”
慧觉大师静听至此,忽地站起身形,神情微显得激动地扬声说道:“仲孙老儿不愧胸罗万有,奇才盖代,老衲服矣!但愿事情果如你老儿所云,找出该帮总舵,同心协力之下何愁魔邪不灭?为天下苍生,请仲孙施主受老衲一拜!”
随即,面色一肃,双掌合十,就要向仲孙玉遥遥拜下。
仲孙玉未料这老和尚振奋激动之余,会出此一着,一怔之后大为焦急地喝道:“老和尚,你贵为一派掌门至尊,况且仲孙玉这大胆浅薄的推测是否中的,刻下犹未可如,如何当得你行此大礼?你可是嫌仲孙玉活得命长啦?”
一边说话,一边却忙不迭地急步上前,倏伸双掌,分执慧觉大师双臂,向上架起,坚持不让他拜下。
仲孙玉的话,委实一点不错,不管他自己是如何地对侦破血案,提供有力线索,但那只是揣测,是否能一语中的,刻下谁也不敢妄下定论,而且,慧觉大师德高望重,名满武林,为一派掌门至尊。仲孙玉无论如何也不敢受此大礼。
尽管他的话不错,但慧党大师却是为天下武林命脉,门声不响地坚持要拜。
这两位一代奇人,功力均是一时谕亮,难分轩轻,如此一来,无形中已是较上了内功。
但见仲孙玉双手分执慧党大师合十双臂,默然对立,二人面色均是一般地凝重严肃,慧觉大师身形微躬,但再也拜不下去,仲孙玉却也无法将慧觉大师身形抬起分毫,二人身形,就恍如粘在一起的两尊石像一般。
仲孙双成早已站起身形,但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她的一身功力,尚不足分开二老,解开这个坚持僵局;只有在一旁连连搓手地空自着急,却是一时想不出什么良策来。
正在此际一阵喧哗吵闹声突然由外传来。
“妈的,此店早已有人替我们订好了,你凭什么阻拦老子进去,老子看你这王八崽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粗暴话声方落,紧接着有人杀猪般地哀声狂嚎起来。
但闻数声“打”字,外面又是一阵乒乓之声,哀号狂呼怒喝之声跟着大起。
仲孙双成一怔,随即已意会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啦!
心中一喜,脱口呼道:“师伯、爹爹,你二位可以歇歇啦,各门派已有人到啦,外面有人打起来啦!”
二老早已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吵闹声,只是各自坚持僵局,谁也不愿先行收手罢了。
此时一听仲孙双成扬声娇呼,方自互视一笑,修地同时收手,各自分开退后。
仲孙玉一扬长眉,笑说道;“老和尚,正事来了,我们快出去瞧瞧吧!”
慧觉大师此时正在暗自责怪自己嗔念大重,涵养不够,闻言微显窘迫地一笑,说道:“仲孙老儿不必着急,外间事自有本派弟子出面照料,不会出甚差错,你我只要同往屋外迎接即可,走罢!”
大袍一摆,随即大步出屋。
仲孙玉望着慧党大师背影,向着仲孙双成摇头一笑,伸手拉仲孙双成飞身跟出。
慧觉大师、仲孙玉两人在天井中并肩而立,静等来人,仲孙双成身居晚辈,未便僭越,只在两老身后负手仁立。
三人方自站稳身形,风火墙后已转进由少林四大护法前导的六名彪形大汉。
这六名彪形大汉一个个长相狰狞,令人可怖,一色黑色劲装,外罩大衣,眉宇之间洋溢着一股剽悍神色,一望而知,必非白道侠士。
少林四大护法走至慧觉大师面前齐齐合十躬身,居左一位恭声说道:“启禀掌门,雪山派先头人马,如约赶到!”
慧觉大师袍袖微拂:“知道了!”
四大护法又一躬身,随即转至慧觉大师身后。
六名神情剽悍的彪形大汉,一见这德高望重,名满武林的少林掌门,居然降尊纤贵地在天井中迎接,也不敢怠慢地敛起面上狂傲神色,急步上前,深施一礼。
居中一位肃容说道:“敝派掌门着令晚辈六人兼程赶来,先向大师告容来退之罪,掌门自己亲率敝派后部人马随后就到!”
慧觉大师还礼微笑说道:“不敢当,倒是老衲调度无方,以致令各位往来奔波,内心深感不安!”
微顿又道:“贵掌门何时在何处接获老衲通知?六位一路上可曾见过其他各门派人士?”
居左那名彪形大汉恭声答道:“敝派掌门三日前在湘境接获大师通知,一路之上晚辈等曾遇见武当、邛崃、峨嵋、终南各门派人士,彼等均已先后接获通知,正日夜奔驰赶来此间,想必今日内可抵达临潼!”
慧觉大师、仲孙玉连同身后仲孙双成,闻言心中不由一松。
慧觉大师更微笑说道:“六位长途跋涉,兼程赶来,想必已甚感疲累,请先安歇去吧,俟各门派大师到来后,老衲再劳请各位,共商大计。”
随即向着肃立在风火墙边的一位少林三代弟子轻喝道:“带这六位师叔往预订房间,先去安歇,若有各派人士到来,速来禀报!”
年轻僧人躬身领命,六名雪山派彪形大汉向着慧觉大师施一礼后,转身而去。
显然地,这雪山派六名弟子并不认识眼前慧觉大师身旁的赛华佗仲孙玉,这是他们出道较晚只是闻名而已。
这是各门派如约而至的第一拨人马。
不到两天,武当、邛崃、终南、峨嵋各门派黑白两道群豪,由各该门派率领,已自陆续赶来临潼,一时高手齐会,群英毕集,临潼城内不但顿时热闹非凡,同时也为之生色不少。
临潼城内官府,居民也因此为之紧张起来,因为这几天内陆续进人临潼的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物,使他们下意识地感觉到这是一件不寻常的事,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武林人物的第二度来此,且较第一次来得多,是为了何事,但是至少他们可以测知这不是一桩好预兆。
少林掌门慧觉大师在各门派人士差不多到齐后,派门下弟子至各客栈束进各门派,于六月十五日,也就是第二天午后至城西一座古庙前举行群英大会,共商大计。
这是一件颇为不得已之事,因为城内各处空地太小,不适合可人以上的集会,为了避免惊动官府,更为了怕走露消息,才选择了彼时彼地举行集会。
固然,各门派上自掌门下至各派高手,齐集临潼,且是这般地明显扎眼,已足使地幽帮闻得迅息而生警惕,但这到底是一件不是已之举,唯一可以值得安慰的,是仅使人知道各门派高手云集临潼,但却不知这突来的举措究竟用意何在,谋敌策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