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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矮老头老脸一沉,怒声叱道:“尊驾或许有见不得人的苦衷,但报过万儿总不碍事吧!”
暗中陡地发出一阵龙吟长笑,响澈云霄,历久不绝。
继笑声而来的是一声长吟道:“名排十绝书呆后,空住三汀不醉天。”
那红衣矮老头,杜四娘,以及那两个供奉等人一齐脸色剧变,敢情他们在知道对方的来历之后,是惊悸多于意外,眼前形势已不乐观了。
裘克心悄声问庄敏芝道:“‘书呆’是指我那师曾祖丁二先生,‘十绝’又包括了哪些人呢?”
庄敏芝纤指一点个郎额角道:“你呀!真是孤陋寡闻之至!”
庄敏芝话未说完,一阵冷冽酒香已弥漫空际,接着,狂飚乍起,挟着枯枝败叶,砂石尘士,与破空锐啸,将普渡教中诸人一齐淹没。
裘克心方自被眼前的形势所惊,庄敏芝却悄声接过方才的话题道:“环宇一尼、乾坤四怪,东山三矮、黑水双妖,是之谓武林十绝,现在明白了吗?”
裘克心依然目注水潭对岸那一团汹涌澎湃的混合气流,口中漫应道:“那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不知道也不能算丢人呀!”
庄敏芝瑶鼻一耸道:“哼!厚脸皮!”
裘克心的注意力正集中在水潭对面那一团混沌而威势骇人的劲风上面,对庄敏芝的薄嗔浅笑,并未注意。
刹那之间,风止尘散,场中除了多出一个须发如银,面如婴孩,一身蓝布装,背着一个朱红大葫芦的老人,和一个面相清秀,飘逸出尘的灰袍中年道士之外,竟是一切如旧。
唯一有点不同的是那红衣矮老头呼吸略显急促,杜四娘娇容特别显得气愤不已。
裘克心知道蓝衣白发老头就是酒怪庄百川,但对那灰袍道士却有点迷惑了!
方才在他们的对话中,他分明听出那语音沙哑者就是那有着神秘来历的非非子,但他所认识的非非子,是凤目蚕眉,脸色腊黄,而此刻的灰袍道人,却是面相清秀,略显红润,除了身裁,风度,与那双修长的凤目,和一袭灰色道袍还能有一点非非子的印像之外,就面色来说,简直判若两人了。
莫非以前的非非子是戴着人皮面具吗?
那红衣矮老头阴阴地一笑道:“酒鬼!发酒疯也得找一个适当的对手呀!跟这些后生晚辈过不去,有啥意思?”
庄百川微微一哂道:“听你这口吻,好像已自信是老夫的对手了?”
红衣矮老头道:“不妨立刻试试看!”
庄百川敞声笑道:“申屠德,不是我酒鬼瞧不起你,尽管你在这一段龟缩的时间中,已另外练成什么歹毒神功,但想跟我酒鬼作对手,却还差了一截!”
语声一顿,一指那些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庄汉,嘴唇-撇道:“至于这些废料的被制,我酒鬼不敢斥人酒鬼我仅仅是助了他一记劈空掌力而已。”之美,那是这位黄老弟的‘罡风闭穴’手法所制,
语声再顿,目光一掠灰袍道人道:“这位黄老弟,跟贵教主有过一段不寻常的过节,今天你我既已碰头,自然免不了要较量一番,但得压在这位黄老弟与杜教主的过节之后。”
说到这里,也不管那申屠德(红衣矮老头)的反应,迳行侧脸向灰袍道人道:“黄老弟,请!”
当庄百川与申屠德对话之间,杜四娘与灰袍道人二人,早就互相凝视着,双方的脸上都呈现一种外人无法颖悟的异样神情。
而那隔岸观火的裘克心与庄敏芝二人也已恍然大悟:“怪不得方才那一阵疾风之后未见异样,原来双方并未交上手,仅仅将那些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大汉的穴道闭住罢了!”
随着庄百川那一声“请”那灰袍道人神色一弛,淡然一笑道:“娘子别来无恙?”
杜四娘冷冷地道:“黄刚,早点交待后事吧!”
这“黄刚”二字一人裘克心耳中,不由心中一动,暗自忖道:“黄刚?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哦!对了!就是那接霞山鸡呜寺中的住持元通大师所说的‘东海双蛟’之一,元通大师说他隐于崂山上清宫中,想不到他的功力却比元通大师高明多了”
裘克心心念电转间,灰袍道人已微笑地一声佛号道:“无量寿佛!黄刚早已死去,毋须交待后事了!目前贫道是三清弟子,法号非非。”
语声微顿,又以方才暗中对话时的狂放口吻道:“娘子,一夜夫妻百日恩,廿载相思,今朝才得一倾积素,我还以为可以重温鸳梦,想不到你竟没一点香火情,一见面就要我交代后事,未免太”
杜四娘怒声打断对方的话道:“黄刚,你找死!”
纤掌一扬,一股奇寒澈骨的劲风,向非非子潮涌而至。
非非子身形一闪道:“哟!娘子,使不得!这冰魄寒煞掌力,我这几根老骨头受不了呀!”
“砰”地一声,丈远外一个手持九转索魂棒的劲装大汉,因穴道被封,不能闪避,已应掌倒毙,刹那间,周身结成一层玄冰。
非非子目光一瞥那具冻尸,嘟嚷道:“乖乖!好险呀!”
转身向那具尸体一本正经地道:“‘我虽未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老兄向阎王座前告状时,请别忘了,贫道只能算间接的凶手”
非非子话未说完,另一股更寒冽的掌风,已挟一声清叱向他兜头罩下。
非非子猛然双掌齐扬,朗声笑道:“娘子,贫道不能再帮你杀人啦!”
两人掌中激起一道迅疾旋转的气流,挟着尘沙和呼呼狂啸,像羊角风似的直上半空。
杜四娘两掌无功,不由粉脸笼霜,媚目含煞地双掌互搓,全身骨节一阵“哔嗒”爆响,敢情她已提聚全力,准备一举置对方于死了。
非非子陡然一改玩笑态度,正容叱道:“妖妇且慢出手,听我一言!”
杜四娘卸去提聚的真力,冷哼一声道:“有话快说!”
非非子神色肃穆地道:“今天,你我两人中,总有一人不能生还,如果不幸死的是我广则‘及时雨’文敬塘大侠的冤案,将永远没人知道了,所以我须在你我作生死搏斗之前,将前因后果说个明明白白。”
话锋顿,扬声向裘克心道:“裘老弟,前次由天心谷来熊耳山时,你曾不止一次问过我的来历,现在请听好,我的来历会源源本本说出,而这——也关系你文师伯的”
杜四娘冷然打断他的话道:“别一厢情愿了!还得看老娘许不许可你说哩!”
非非子双目神光暴射地道:“妖妇!你能做的出来,就不容许人家说!”
杜四娘道:“有本事你就说吧!”
非非子扬声说道:“裘老弟,这妖妇就是杀害你文师伯的正凶,也是使令尊令堂夫妻反目的罪魁祸首。”
裘克心闻言一惊,他对自己的师伯“及时雨”文敬塘是死于杜四娘的阴谋一节,已于已死的元通大师(即非非子的前身“东海双蛟”中的老大)口中听过前半段的情节,所以此时听来,倒并不惊讶,但对于他父母的反目也是由于杜四娘之故,则诚属天外奇峰了。
照非非子的话意推详,他不但是有父母,而且他父母似乎跟非非子非常熟稔,否则,这些事情,他怎么会知道呢?
他,一时之间,竟没答非非子的话,心念电转间,自他出道以来的一幕幕可疑往事,闪电似地在他脑中重映,不由喃喃自语道:“啊!莫非那”
杜四娘一声厉叱打断裘克心的自语道:“匹夫,你话已说明,该纳命了!”
非非子沉声说道:“妖妇,阎王又没限定你报到的时间,慌什么!等我将大略经过说明”
杜四娘话声与招式一齐发动道:“老娘没工夫听你的废话!”
“呼”地一声,一股奇寒劲风疾涌而至。
非非子怒声叱道:“妖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大袖一挥,卸去对方的掌劲,双掌翻处,两股炽热如火,色呈橘红的劲气电射而出。
一旁的申屠德悚然动容道:“好精纯的赤煞掌力!”
“砰!”“砰!”“砰!”连接三掌硬拚,非非子杜四娘二人各被震退三步,双方面红似火,目现血丝,胸部急剧地起伏着互相狞视对方,凝功戒备,那情形,就像两只恶斗中的公鸡互相对峙着,恨不得一口将对方吞下肚去。
这两个顶尖高手全力互拚的结果,在两种至热至寒的神功互相克制之下,激荡成一股闷热而像薄雾似的气流,使周围观战的人,如处于夏天的大风暴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滋味。
裘克心看的心头不住暗忖:“当我闯出普渡教总坛时,这妖妇的功力似乎没有目前这么精纯,是她当时藏私了?还是最近又已精进?”
庄敏芝低声问道:“心哥哥!你看那非非子能赢得了吗?”
裘克心摇摇头道:“难!”
庄敏芝道:“目前我们已占优势,我们也过去吧,最好乘机将他们一齐消灭!”
庄百川传声叱道:“两个娃娃乖乖呆在那边,不许生事!”
裘克心舌头一伸道:“距离这么远,我们说话的声音又低,他老人家居然听到了,这——
简直是”
申屠德目光一掠对峙中的非非子与杜四娘二人,向庄百川道:“看情形,再拚下去,不是双双并骨,就是两败俱伤,我说酒鬼,咱们将两人劝开,以后再说吧!”
庄百川慢应道:“太迟了,你瞧!”
原来就这刹那之间,对峙中的杜四娘与非非子二人已各自嘴角沁血,身躯摇摇欲倒了。
这一对本来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和生死对头,在全力三掌硬拚之下,本已双双内腑震伤甚重,但他们谁也不肯认败,不但不及时治伤,反而各自强聚真力,企图一掌搏杀对方。
殊不知他们二人功力悉敌内伤平等,谁也没占到便宜,双双经过一阵勉强撑持之后,伤势愈加恶化,而终于嘴角沁血,摇摇欲倒了。
庄百川申屠德二人不再说话,分别纵向非非子杜四娘身边将其扶住,各自喂下药丸,使其静卧一旁养伤。
庄百川目光环扫全场之后,正容对申屠德道:“申矮子,如果你同意的话,后生晚辈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如何?”
申屠德道:“你的意思是-”
庄百川接道:“你先将这些人都打发走,留下咱们两人好好地较量一番。”
申屠德道一沉吟道:“好!依你!”
庄百川道:“你交待下去,我去将那些被封穴道的人解开来。”
话声方落,人化一缕淡烟,绕着那些被封穴道的劲装壮汉电疾地一转,那些人已一个个恢复了活动,但所有的九转索魂棒却已到了庄百川的手中。
申屠德刚向那两个供奉交待完毕,见状之后,冷然一哂道:“这不算欺负后生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