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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奇峰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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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迅速解下外衣,露出一身藏青色的劲服,一个箭步窜前,左掌在墙上轻轻一按,身子立即翻过墙头。双脚点地几乎无声,司马城迅即藏身于一棵大树之后,双目炯炯在黑暗中注视。

    夜风吹来,花树婆娑,枝叶沙沙乱响,司马城的一颗心不断往下沉,他已能肯定,崔家在近日一定发生了一件大变故,热血登时沸腾,顾不得自身的安危,穿过庭院向内堂窜去。

    他左足刚踏上石阶,猛觉后胁生风,他早已全神戒备,立时偏身一闪,同时右腿飞蹬,他反应不能谓不快,可是偷袭之人比他更快。

    白光一闪,那人长剑一圈,飞切他的大腿!

    司马城右脚连忙一沉一收,左拳捣出,那人面庞刚在檐下,星光照不到他的面,司马城急喝道:“谁敢在此行凶!”

    那人不答话,长剑一指,剑尖直刺司马城拳头,这一剑来得颇快,司马城大吃一惊,立刻沉腕,食中两指竖起,反弹剑脊。

    不料那人的剑法十分玄妙,剑尖一抖,改了个方向,斜刺司马城面门,他剑长,司马城不虞及此,登时陷于绝境。

    蓦地他大喝一声:“贼子,我跟你拼了!”右拳运起百步神拳心法,泛起一团拳影,拳风自拳影穿出,直击那人胸膛。

    那人若不收剑固然可以把司马城刺杀,但亦要被司马城的拳风撞伤。

    司马城刹那觉得脸上生凉,闭起双眼,心道:“吾命休矣!”

    那人突地跳开,咦了一声:“你是谁,怎地能使百步拳?”

    司马城双眼一睁,怒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司马城,贼子,你是谁?”

    “啊!原来是城贤侄,几乎大水冲倒龙王庙!”

    司马城也听出他的声音:“你是崔叔叔?”

    崔一山苦笑道:“正是老朽!”

    “叔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贤侄且进来,此事一言难尽!”

    司马城心头一寒,急声问道:“婶婶呢?”

    崔一山默然,良久才悲啸一声,充满无限的苍凉、悲切。

    崔家的变故,是发生在三日之前。

    那天半夜突然涌入了无数黑衣蒙面人,他们见人便杀,绝不留情,崔一山刚好到他一个堂兄弟处饮宴,听报赶来后,已是满家尸体,不忍目睹。

    崔一山草草安葬了家人,便一直躲在暗处,他深知凶手其实是冲着他而来的,家人的遇难只是因他一人而已。

    昨夜果然又来了二三十个黑衣蒙面人,崔一山经过无数大风浪,眼看来人个个一身本领,生怕寡不敌众,便隐伏不出。

    那群黑衣蒙面人亦找不到他。

    崔一山仍不心息,照样伏在暗处,只要敌人落单,他便扑出格杀,以泄心头之恨。

    今夜果然只有一入进来,不料来人却是司马城。

    司马城听了崔一山的话后,急问道:“崔叔叔知道贼子是何方神圣吗?”

    崔一山摇摇头“只听肌伙人叫为首的那个高瘦汉子为四号!”

    “四号?”司马城脱口叫了一声,心头一动,想起在洛阳饭馆听到那个姓易的不也是以号数称呼他的同伴?

    “小侄知道了一点儿,我们立即赶回洛阳,也许李前辈能知道!”

    房里,一灯如豆。

    顾思南的双眼没有一刻离开过那枝凤凰金钗。

    这几天,只要他一闭上双眼,脑中便出现凤凰金钗的影子。

    “金钗有什么异样?有什么特别?”他心中不停地推敲。

    除了手工比较精细,凤凰比别的较大一点之外,可说完全没有异样。

    可是这两点根本不能算是异常,有钱人的金器自然较大,也要求精致,这倒也平常。

    明天就是第十天,李鹰给他的限期便到了,要是他不能在此刻有所突破,将来重要的任务将永远没有他的份儿。

    此刻,他又想起李鹰的话:“巢小燕这枝金钗会跑到欧阳长寿书房里的梁上,证明这其中一定有个秘密,这亦是此案的关键,能勘破这个关键,这案子便破了大半!”

    李鹰又说了另一句话:“这枝金钗一定是欧阳长寿放在梁上的,如果是杀欧阳长寿的凶手放的,那一定会放在当眼之处,否则便是在杀了人之后把金钗毁掉!”

    房内有点闷气,顾思南推开窗子,一阵凉风吹了进来,精神不禁一振。

    窗外沙沙地下着雨。灯光下,雨水像千万条银丝,跟顾思南脑中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凉风扑面,思潮起伏,顾思南突然作了个决定。

    他把灯光剔亮,然后用把小刀把凤眼上的翡翠玉挑开,一挑之下,不动,再挑,仍然不动。

    顾思南是李鹰手下的开锁及木匠机关大师,刀尖没能挑开翡翠玉使他心头一动,用手指轻轻旋动那两块小玉,一旋之下立动,五转之后,翡翠玉便掉下,露出一个蝇头般的小字。

    顾思南就灯下一望,是个“阳”字。

    他再旋动左边那块小玉,下面却是个“欧”字。

    顾思南心头大震,这两个字合起来便是“欧阳”“欧阳”没有其他含意,只能有一个解释,这是一个复姓!

    打造金钗的人,要不是一个复姓欧阳的人,便是某人以此送给一个复姓欧阳的人,这人是不是欧阳长寿?

    假如是欧阳长寿的话,这枝金钗又怎会变成巢小燕母亲的信物?难道她娘亲跟欧阳家有什么瓜葛?

    既然是巢小燕的心爱之物,又怎会无端跑到欧阳长寿的书房之中?

    顾思南的情绪激荡,双手不禁轻微地颤抖起来。他不敢稍歇,生怕思路会被打断。

    这根金钗是不是欧阳长寿送给巢小燕的娘亲?如果是,欧阳鹏跟巢小燕,岂非是

    顾思南不敢再想下去,脑际灵光一闪,心中想着口中不禁喊了出来:“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呀!”

    这枝金钗根本是欧阳长寿从巢小燕的发上取去的,当时赵四娘看到儿媳猝然而死,早已六魂无主,泪如泉涌,欧阳长寿的举动,她根本看不到。事后想起,还以为是仵工顺手牵羊取去的!

    欧阳长寿为什么会取出这根金钗!

    那是因为这枝金钗,他觉得十分熟悉,熟悉到令他忍不住要取去看个究竟!

    正想进一步思索下去,李鹰及云飞烟已闻声赶来。

    云飞烟迫不及待地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头儿你看!”顾思南指着凤眼,这里有字!

    李鹰接过来一看,脱口道:“欧阳?这是怎么回事?”

    顾思南忙把自己所想说了一遍,李鹰缓缓点头,目光落在凤嘴上,神光倏地一现,讶道:“这张凤嘴本来好像是合拢的,现在怎样会张开?”

    顾思南一望,果然凤嘴是张开,还露出一根细细的舌头。他一直在注视凤眼上的字,忽略了其他部分,根本没有发觉这个变化。

    他又从李鹰手上接过金钗,重新把凤眼上的翡翠玉嵌上,当他旋上最后一个圈时,凤嘴又闭上了。

    云飞烟脱口道:“咦,这手工做得真巧妙!”

    李鹰喃喃道:“凤嘴张开有何作用?这其中又有没有其他的秘密?”

    顾思南连忙再把翡翠玉旋下,凤嘴又再度张开,他用指头轻轻把嘴里的那根舌头拉动,一拉之下,舌头立即离开凤嘴。

    舌根之后是一条细细的金丝,金丝上缚着一块小小的丝布,丝布乍眼看去好像是灰色的,其实是雪白色的,只是上面被人用墨汁写满了蝇头细字。

    三个人的心都狂乱起来,知道即将有更进一步的突破,连李鹰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他张开丝布,就灯读了起来:

    “此女之父乃欧阳长寿,余不幸失身产下此女,恐人知道便把她置之郊野,希望有过路的善人抱她回去抚养。”

    “余虽然失身于长寿,不过绝不怪他,可恨父母贪恋富贵权欲,一心要把余嫁与左侍郎之公子,婚期已近,无法把此女婴交与欧阳郎,至感遗憾,异日若有人勘破此钗秘密,请持此钗交与洛阳欧阳长寿,并求他善待余女儿。”

    遗书至此为止,下面没有署名。

    书上的女婴显然就是今日的巢小燕。

    云飞烟看得脸色青白,惊道:“如此,欧阳鹏跟巢小燕岂非兄妹?他们却已经洞房”

    李鹰同样心头大震,此乃人间一大悲剧,父亲之风流,惹来兄妹乱伦!

    大概这也是风流的报应!

    云飞烟突然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看,这不是活报应!”说罢飘了顾思南一眼。顾思南正好转过脸来,她粉脸不禁倏地一红。

    房子里的气氛陡地沉重起来,悄没声息。

    良久,李鹰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欧阳长寿不是被人杀死的,他是自杀的!因为受不住良心的谴责而自杀的!”

    顿了一顿,接道:“尽管欧阳鹏及巢小燕都已死了,但他们死前已经同过房,七十多岁的欧阳长寿,怎能经过此番连续的沉重打击?他不敢把真相告诉别人,临自杀前,自己布下现场有经过打斗的迹象——放倒椅子,造成凌乱的感觉!”

    “可惜,他依然露出不少破绽,他一生都生活在安乐之中,一切享乐好似天生而来。根本用不着他去花心思使谋略便能得到一切,所以他虽然想出制造假像的方法,却显得十分幼稚!”

    顾思南问道:“那么他为什么又留下金钗,让人知道真相?”

    “他把金钗放在梁上不当眼之处,以为别人在发现这根金钗之时,离他死去之时已很久,那时候即使有人能拆穿金钗里的秘密,也已无关重要——很可能那时赵四娘已死了,甚至连欧阳庄亦已垮了!”

    云飞烟嘘了一口气,道:“想不到此案内情如此复杂!”

    顾思南却心头一松,道:“此案终于勘破了!”

    李鹰把金钗恢复原状,道:“明早我去欧阳庄,把真相告诉赵四娘,你们把詹天宏放了,向他陪几句罪!现在你们去休息吧!”

    顾思南突然觉得疲乏及睡神同时袭上身来,和衣躺下。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

    秋天的雨水本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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