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朱润波听得愕然问道:“我们惧怯那些铜锣则甚?其中有甚蹊跷?”
西门醉道:“其中奥妙,连岳老弟也无法探知究竟,他只要我转告朱峡主,请朱峡主仔细参考,妥加防范!”
朱润波苦笑说道:“屠远志既然这样作法,必含恶毒阴谋,但数十面锅锣的威力何在,却真费人思索,要把我考住了呢!”
宇文琪自从得知岳龙飞未死后,愁怀尽去,意兴飞扬,闻言之下,轩眉笑道:“朱老前辈,我们能猜出所以然来,便设法妥为防范,否则便给它来个见怪不怪,随机应变,也无不可,我不信苍天聩聩,一至于此,竟会使我们这些心存忠孝的孽子孤臣,一齐死在卑鄙无耻,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手内?”
朱润波一面点头,一面目光凝注场中,脸上神色,极为关切沉重!
原来,场中交手双方,此时业已斗得沉酣,到了难解难分,生死一发阶段!
尤南豹所用兵刃,自然是他那柄前古神物“巨阙剑”!
黑煞头陀则用的是一杆重达百五十斤左右的“九环方便铲“!
因为这“九环方便铲”铲身极粗,分量极沉,致使尤南豹心存顾忌,空自手持削铁如泥的前古神物,反而时时避让,尽量不使双方兵刃相触!
尤南豹是当世用剑第一名家,剑招自极精妙!
黑煞头陀则力猛招沉,铲风狂啸,威势之强,直欲震山摧岳,令人心怵神摇,不敢硬抗!一个是一力降十会,一个是四两拨千斤,两人各尽其能,斗得尘沙滚滚,难分上下!
宇文琪站在朱润波身旁,低声娇笑说道:“朱老前辈,你看‘追魂学究’尤老前辈的‘巨阙剑’,斗得过这‘黑煞头陀’的‘九环方便铲’吗?”
朱润波双眉略蹙,摇头答道:“黑煞头陀若是仅具浊力,尤大侠自能轻易获胜,但对方除了力大无穷之外,招术亦颇精奇,故而究竟谁胜谁负,未易断言,要看他们的临场状态而定的了!”
宇文琪娇笑说道:“可惜朱老前辈已与屠远志事先约好,不分胜负,不许换人,否则我到想再和这黑煞头陀,比比力气!”
朱润波含笑说道:“宇文贤侄女新服圣药,神力无穷,适才一招击毙‘三绝手’靳万宗,业已足寒敌胆,不到必要之时,无须再出手了!”
冷冰心站在一旁,扬眉笑道:“朱老前辈,琪妹已然出过风头,我也想找个机会发发利市才好!”朱润波失笑说道:“我知道冷贤侄女不仅新服‘朱果,,神力倍增,井获你恩师邵含烟道友真传,一身武学,极为奇妙,我定会在有适当对手之时,请你出阵!”
宇文琪一旁含笑说道:“朱老前辈,我冷姊姊除了功力奇妙之外,她身边还有几条蛇儿,更是灵巧厉害无比!”
朱润波点头一叹说道:“这种手段,平时虽然不宜多用,但今日却不妨尽展其妙,先皇帝神位当前,为了数百年家国之恨,九万里山河之仇,只有把这群丧尽天良的满奴鹰犬,杀个干干净净,才可略泄胸中积愤!”
西门醉怪笑几声,接口说道:“时当汤武天人战,好杀胡奴莫顾身!方才我若非为了今日一战,事关民族兴衰,不能过拘小节,怎会略用机谋,使那红云贼秃,糊里糊涂地,死在一蓬‘九合金丝’之下?”
他们谈论到此,场中互相恶斗的一位中原豪侠,一位藏派凶僧,业已到了拼命狠搏地步,双方均告见红挂彩!
“追魂学究”尤南豹因宇文琪一掌立功,西门醉两棒殪敌,自己却久战“黑煞头陀”不下,不禁暗觉惭愧,一声凤哕龙吟般长啸起处,掌中“巨阙剑”精芒电漩,光影如山,施展生平撒手绝学“小诸天风雷三剑”!
身随啸起,影作龙翔,连人带剑,幻化成一条精虹匹练,威势无俦地,挟着隐隐风雷,向黑煞头陀,凌空电卷,使他目眩神福,魂惊魄慑,根本分不清人在何处?剑在何处?”
黑煞头陀以一化外野僧,被清帝纳入内廷,自然艺有专长,绝非泛泛,虽在尤南豹“小诸天风雷三剑”的威势笼罩之下,依旧凶心大发,一式“法雨参禅”把手中“九环方便铲”舞成一片玄云,迎向电卷而来的精虹匹练!
精虹一落,玄云一迎,两声低哼,分自两人口中发出!
黑煞头陀左腕、左大腿,及左背之上,连中三剑,左半身顿告鲜血殷然,其中以左大腿一剑,挨得最重,剑伤约有半尺来长,一寸深浅!
但尤南豹持剑右臂之上,也被黑煞头陀的“九环方便铲”划了一条深浅见骨的三寸来长血口!
双方均已挂彩见血,但双方仍均不肯罢休,除了在受伤时,各自发出的一声低哼之外,依旧默默无声,咬牙苦战!
朱润波首先皱眉,向浮云子等群侠,低声问道:“我们最好想个什么法儿,换下尤大侠来”
话犹未了“毒手神医”周白眉便摇手笑道:“朱峡主不必着急,且让他们去拼,黑煞秃驴的伤势,显然比尤老怪物为重,光流血也必把他先行流死!”
朱润波点头说道:“周兄话虽不错,但尤大侠倘也失血过多?”
周白眉一双白眉高挑,傲然笑道:“不妨,不妨,只要尤南豹不是当时气绝,便包在我周白眉身上,还你一个鲜龙活跳的‘追魂学究’!”
朱润彼久闻周白眉的“神医”之名,既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心中略慰!
这时,场中所见的,只是一个“血”字!
尤南豹在不住流血,但黑煞头陀伤口多了两处,血自流得更多!
随着剑光腾转,随着铲影飘扬,鲜血到处狂流,弄得这较技场中,由点点桃花,逐渐变成了殷红一片!
“神力活佛”金罗汉也有点看不下去,向身边站的“鬼仗仙翁”屠远志低声说道:“屠老供奉,这样下去,我二弟可能会失血过多,你有甚法儿。能使双方停手?”
屠远志因红云尊者已死,黑煞头陀又复垂危,但等“神力活佛”金罗汉再伤在“丹心峡”群侠手中,自己所顾忌的人物,便告除去大半,可以发动最后毒着,尽俘大敌,独邀清帝恩宠,故而心内高兴已极,脸上却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神情,向金罗汉苦笑说道:“我也知道这样下去,最多也将弄得两败俱伤,但事前曾与朱润波商定,胜负不分,不许换人,却有些束手无策!”
金罗汉浓眉双轩,低声说道:“我们认败一阵,又有何妨?”
屠远志面容忽冷,沉声答道:“大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御花园领旨之时,圣上曾有面谕,只许战死当场,不许丝毫退却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得个“神力活佛”金罗汉哑口无言,深深看了屠远志一眼,仍自默然观战!
如今,战场上已有变化“巨阙剑”虚植于地“九环方便铲”横卧尘沙!
原来,两人已失血过多,真力耗尽,慢说“黑煞头陀”舞不动重达百五十斤左右的“九环方便铲”连尤南豹手中的“巨阙剑”都告把持不住!
故而,他们放下兵刃,欲用其他手段,一决生死!
两人均到了几乎无能为力关头,但尤南豹只是精疲力竭,黑煞头陀,却已即将灯干油尽!
若论招术精妙,自推尤南豹比较高明,但内力真气方面,却是黑煞头陀要强出不少!
但“黑煞头陀”不仅身受三处剑伤,流血足比尤南豹多出一倍以上,手中“九环方便铲”更是极重兵刃拼命挥舞之间,又复耗去了大量真力!
等到尤南豹连对手中一柄“巨阙剑”都感觉重万分,施展不动之时,任凭黑煞头如何强横凶悍,自也到了灯干油尽地步!
在这种情形之下,是谁放下兵刃?
照理说,应该是比较难以支撑的黑煞头陀!但事实上却是比较还可支撑的尤南豹!
因为两人如今均已打得心疯,疯人则具有一股常人所无的戾气!
黑煞头陀业已全身浴血,但靠着这口戾气支持,他却在对方不曾放下“巨阙剑”之前,死也不肯放下“九环方便铲”!
是故,尤南豹放下兵刃之举,是主动的动作!黑煞头陀放下兵刃之举,则是被动的动作!
虽然一个主动,一个被动,但两人的心思,却又极端巧合地,完全一样!
他们全不想让对方侥幸生存,全想施展成名暗器,制敌死命!
尤南豹的成名暗器,在“岷山白龙潭”边,剪除恶鹰之际,曾经用过,是三枝“追魂墨令”!
黑煞头陀的成名暗器,则是歹毒无伦,厉害之外决不弱于“追魂墨令”的“黑煞落魂砂”
两人一同伸手入怀,一同伸手出怀!
尤南豹的掌中托着三枝墨黑小剑!
黑煞头陀的掌中握着一把黑色毒砂!
两人同自拼命凝聚残余真力,缓缓举手!
鲜血,自然仍自他们伤口之中,汨汨流出,但因失血过多,流量业已大减!
“丹心峡”群侠,及清廷鹰犬群凶,谁都知道尤南豹与黑煞头陀的谁生谁死?会在这暗器一发之下,便告决定!
但谁也不曾有任何握手动作,谁也不曾发生丝毫声音“丹心峡”口,只是一片沉沉死寂!
因为江湖人物,在这种情况以下,均已把“生死”二宇,看得极淡,谁也不愿意有人破坏了这种含蕴万分凄凉的英雄意境!
出人意料的结果,终于在一种悲伤的期待中发生!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
但两种成名暗器,均未发出,尤南豹手中,仍然紧握着三枝墨黑小剑!黑煞头陀的身边,则散落了一把黑色毒砂!
先倒的是黑煞头陀,在他意欲发出“黑煞落魂魂砂”的刹那之际,蓦然松手撒落毒砂,身躯仆倒!
尤南豹则于眼见对方仆倒以后,也自全身一软,晕绝在地!
在场人物,谁都是大行家,知道看来虽似胜负未分,实则却是一生一死!
黑煞头陀是失血过多,力竭而死!
清廷鹰犬方面,抬回黑煞头陀尸身,群侠方面,也将尤南豹抱回,由“毒手神医”周白眉为他喂药调治!
藏派三僧,已死其二,仅存的“神力活佛”金罗汉,自然羞怒交进地,厉啸一声,欲待出阵!
屠远志是一代枭雄,手段自与普通魔邪有别,他满怀嫉妒,一意贪功,早把藏派三僧,看成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立意非等他们死绝以后,才施展毒谋辣手!但如今只装出一副关心神色,对金罗汉伸手相拦,低声说道:“大师此时因目睹‘红云’‘黑煞’两位大师,惨遭不幸,心情必甚冲动虚浮,不宜拦斗强敌,还望暂时镇定冷静,我请‘南海毒龙’黎岛主,先接一阵便了!”
金罗汉居然觉得屠远志这种猫哭老鼠的情意,颇为可感,点头说道:“屠老供奉说得对,先让我冷静一下,然后再擒贼擒王地,搏杀‘日月神幡’朱润波,为我两位师弟,报仇雪恨!”
屠远志点了点头,侧顾武功仅仅略逊自己的“南海毒龙”黎放鹤,低声说道:“黎岛主,我们业已连折三人,虽然屠远志成竹在胸,定操胜券,但总要胜回一阵,略换颜面才好!你下插之后,务须指名叫阵,不要等对方量才派将,便容易占得上风!”
黎放鹤微微点头,走下场中,含笑朗声叫道:“黎放鹤想请‘剑绝书狂’中的‘冀北书生’左太翔,下场一会!”
左太翔听得这位“南海毒龙岛主”向自己招名搦战,遵向朱润波含笑说道:“朱峡主,对方接连碰了三个硬钉子心胆已怯!如今是果子拣好吃的桃,终于选上我了!
朱润波对于当今武林形势,颇为熟悉,知道正派侠士之中,虽以“剑绝书狂”称尊!但“剑绝书狂”之中,却又数已死“桥陵渔隐”萧子平,与“冀北书生”左太翔两人稍弱!
故而闻言之下,便向左太翔含笑说道:“左兄,胜负原是常事,不必看得太重,你无妨力展神功,与这条‘南海毒龙’,游戏游戏!”
左太翔听出朱润波语中含意,点头笑道:“朱峡主美意,左太翔无任感激!但若能在‘丹心峡’前,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到也算得上是血性男儿的理想死所!”
朱润波尚未答言,屠远志却在对阵狞声叫道:“你们不必心急,屠远志包管你们今日在这‘丹心峡’前,完成心愿,对得起列祖列宗,一齐成为溅血横尸的忠臣孝子!”
左太翔一面缓步下场,一面狂笑说道:“屠远志,彼此仅仅交锋三阵,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清廷鹰犬,便三度横尸,你怎还有颜面,如此狂吠?”
“南海毒龙”黎放鹤卓立场中,摇手笑道:“左大侠不必逞口舌之利,我们还是在手下见功夫罢!”
左太翔知道黎放鹤极不好斗,大敌当前,那敢怠慢?遂平心静气地,微笑说道:“黎岛主,你怎么单单看上了我?”
黎放鹤应声答道:“我对‘冀北书生’大名,久已钦迟,惜在‘南海英雄会’上,未亲教益,如今怎肯再复放过良机?黎放鹤落败不谈,如万一幸胜,我还想向‘剑绝书狂’一一领教呢!”
左太翔笑道:“剑绝书狂以内,要数我左太翔是最弱一环!足见黎岛主目光犀利,胸怀成竹而来,你打算比较什么功力?”
朱润波等群侠,认为对方连丧三人,必思报复,黎放鹤不是倚仗他那条“毒龙鞭”取胜,便将提议比较什么恶毒掌法?
谁知群侠均未料中,黎放鹤竟神色平和地,含笑说道:“前三阵接连伤人,血腥气息太重!我们这一阵,不必再生死相拼,随意较量上一点玄功,分出胜负,便即罢手,不知左大侠意下如何?”
这几句答话,出于任何人意料以外,全场之内,只有一个人在暗暗点头!
这人,便是群邪之首,心中藏有莫大凶谋的“鬼杖仙翁”屠远志!
原来,屠远志与黎放鹤是多年结盟兄弟,无话不说,故而屠远志手操左券,随时可致群侠死命的秘密阴谋,只有黎放鹤一人知晓!
黎放鹤既知这项秘密,自然觉得无论“丹心峡”群侠目前如何耀武扬威?屠远志只一发动毒手,便均是釜底游魂,冢中枯骨!
这种情形之下,他自然避免和左太翔生死硬拼,只要随意较量,拖拖时间,等满洲第一勇土铁三胜赶来,及“神力活佛”金罗汉死在群侠手内,再突然发动阴谋,使屠远志除异己,独占全功,便可毫不费力地,达到目的!
左太翔哪里晓得其中奥妙?闻言之下,自然颇出意外地,扬眉笑道:“我以为黎岛主下场叫阵,是要为靳万宗,及两名藏僧报仇,想不到你只想和我较量一些玄功而已!”
黎放鹤目光微注金罗汉,朗声笑道:“江湖中讲究血债血还,‘神力活佛’及‘鬼杖仙翁’,怎会忽视他们的师弟弟子之仇?少时必向你们索偿,但用不着我黎放鹤来越俎代庖而已!”
左太翔点头笑道:“黎岛主既然这样说法,我们较量一场玄功,缓和缓和这接连不断的血腥气息也好,但比赛题目,最好能出得别致一点!”
黎放鹤微笑说道:“左大侠莫非想出了什么新鲜花样?”
左太翔摇头笑道:“我也没有什么新鲜花样,不如就在那株古松之上,彼此略展玄功,一试手段便了!”
黎放鹤看了“丹心峡”口那株龙鳞铁骨的巨大古松一眼,点头说道:“左大侠尽管划道,黎放鹤如命学步!”
左太翔儒衫一飘,斜纵四丈,凌空掠过古松,顺手捞取了两大把松针,但未丝亳停留,直飞了一个整整圆弧,依然落在原地!
黎放鹤看得由衷赞道:“好一手‘凭虚御风’的回龙身法,足见‘剑绝书狂’的盖代威名,绝非幸致!”
左太翔莞然一笑,把手中松针,分一半,递向对方。
黎放鹤接过松针,扬眉问道:“左大侠打算在这把松针之上,较量什么功力?”
左太翔把自己手内松针,一齐从中折断,含笑说道:“我们较量一种女孩儿家手段!”
黎放鹤愕然不解,左大翔又复笑道:“这所谓女孩儿家手段,便是以‘松针绣字’!”
黎放鹤闻言恍然,遂也把手中松针折断,再向左太翔问道:“左大侠,我们在何处绣字?指不指定字样?限不限制时间远近?”
左太翔手指古松,含笑答道:“就在这株古松以上,各以松针,绣出四字!字样不必指定,随意为之,距离绣字为一丈五尺!”
松树木质颇坚,松针又颇为脆弱易折,要在一丈五尺以外,飞针入木,绣出字迹,确实极难!眼力、真力,以及手法准头,必须样样俱到,丝毫差误不得!
黎放鹤听完后,知道这“冀北书生”左太翔,虽被目为“剑绝书狂”中的最弱一环,但仍是罕世劲敌,不容轻视!
遂静侍左太翔语音了后,含笑问道:“时间方面,要不要加以限制?左大侠怎的尚未提及!”
左太翔笑道:“时间不必限制,谁先绣完,谁先停手,只在开始时随意规定一桩信号便了!”
黎放鹤点头微笑,与左太翔一同走到距离古松一丈五尽左右停步,并请左太翔在上半截松身绣字,自己在下半截松身施为,免得万一目标相同,所出手的松针,可能会凌空互撞!
左太翔笑道:“黎岛主顾虑周详,足见高明,再请你规定一桩开始信号!”
屠远志点头示意,一声极为短促,但也极为洪亮的厉啸,立即出口!
啸声才发“冀北书生”左太翔与“南海毒龙”黎放鹤,便自凝聚功劲,全力施为!
两大蓬半折松,化成两条墨绿色的疾飞光雨,自这一正一邪两位武林奇人手中,连绵不断地凌空向那古松射去!
说也奇怪,两人同时出手,竟也同时收手,毫无半点先后差异!
古松的松身以上,现出了八个一笔不苟的楷书大字!
上半截的四个大字,是“大明复兴”!
下半截的四个大字,则是“大清万岁!”
双方立场,在所绣字迹以上,显示得明明白白!
但双方胜负强弱,却极难分晓判断!
因为停手时间,既然相同,便应以松针入木深浅,来衡量双方功力!
但左太翔与黎放鹤所发半折松针,都是根根贯木没人,与树平齐,决没有丝毫深浅的差别!
在一般人看来,这阵玄功比赛,应该是秋色平分,无甚上下?
“日月神幡”朱润波却出人意料地,向左太翔朗声含笑叫道:“左兄请回,‘南海毒龙’确实名不虚传,胜了一阵!但彼此间胜负之数,不过毫厘之差,左兄也虽败犹荣的了!”
左太翔一笑回身,宇文琪不禁向恩师寒月师太,低声问道:“师傅,朱老前辈为何这样说法?左师叔败在何处?”
寒月师太笑道:“琪儿,你先想上一想,倘若想不出时?我再对你说明!”
宇文琪微作寻思,恍然说道:“我明白了,黎放鹤打的是松树近根部位,本质自然稍坚,朱老前辈遂判他获得胜利!”
寒月师太摇头笑道:“琪儿说得不对,无妨再仔细看看树上字迹!因为以你左师叔与黎放鹤那待功力,已可能飞花没石,摘叶穿金,故而近松根处,虽然木质稍坚,也不能作为黎放鹤的获胜证据!”
宇文琪闻言,又向古松上那八个字迹,细看几眼“哦”了一声说道:“大明复兴四字,共是三十九笔!大清万岁四字,却是整整四十笔!莫非”
寒月师太点头接口说道:“他们同时出手,同时收手,你左师叔所绣之字,既然比对方少了一笔,自然便等于在手法迅捷方面比黎放鹤弱了一筹!”
宇文琪闻言,微微一叹,目光扫视清廷鹰犬阵内,想看看哪位未曾死去的心上人岳龙飞,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涉入群凶之中,卧底探秘?
她还不曾看出所以然来“南海毒龙”黎放鹤又复向“丹心峡”群侠方面,狞笑叫道:“剑绝书狂之中,还有哪位来对黎放鹤赐教几手神功绝艺?”
朱润波刚向浮云子微微一笑,谁知对阵中的“神力活佛”金罗汉却对屠远志扬眉说道:“屠老供奉,请你把黎岛主叫回本阵!”
屠远志装出一付诧然神色,含笑说道:“大师难道不曾听见黎岛主要与‘剑绝书狂’,一一较量吗?”
金罗汉冷笑说道:“这样较量,只像是武林会友,不像是奉旨讨逆!”
这两句话儿,份量极重,听得屠远志双眉一挑,杀心顿起,立时面若寒霜,向卓立场中的黎放鹤,沉声叫道:“黎二弟请回本阵,金罗汉大师嫌你不够卖力,他要施展藏派绝艺,佛门神功,独自扫平‘丹心峡’,归报万岁,邀上赏,建奇功呢!”
金罗汉自然听得出屠远志语气之中,对自己极不友好,不禁激发凶性,反唇相讥地冷笑说道:“屠老供奉放心,这场功劳,定让你一人独占!但贫僧即令为主尽忠,与我两位师弟一样,尸横‘丹心峡’口,最少也会先斩杀上十名重要叛逆!”
话完,带着满面杀气,缓步下场“南海毒龙”黎放鹤见状,自然趁机见好即收,回到屠远志的身畔!
这时“日月神幡”朱润波又接下密报,说是那位号称“满洲第一勇士”武功造诣与屠远志相若“白山黑水追云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铁三胜,带了十二名千中选一的八旗好手,已入“北天山”正向“丹心峡”电疾赶来!
朱润波闻报,眉头微蹙,感觉出清帝玄烨似已决心消“丹心峡”中这干孤臣孽子,今日之战,恐所不好应付!
心中正在愁思,耳边铁然响起冷冰心的娇声道:“朱老前辈,这一阵可否让冷冰心出手?”
朱润波目光一注冷冰心,低声说道:“冷姑娘,这‘神力活佛’金罗汉,听说武功绝伦,不在‘鬼杖仙翁’屠远志以下呢?”
冷冰心点头笑道:“我知道这藏僧厉害,才有好几点理由,向老前辈请命,出阵迎敌!”
朱润波笑道:“冷姑娘有什么理由,只要能够把我说服,我便让你出阵!”
冷冰心看了那位傲立场中,怒气冲天的“神力活佛”金罗汉一眼,向朱润波低声笑道:“第一点理由是‘剑绝书狂’等诸位前辈,声名已震江湖,自极爱惜羽毛,只一出手,必然力拼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对方又复深浅难测,凶威颇着,不能说没有严重闪挫之虑?冷冰心则年轻名微,斗得过时,不妨斗他一会,斗不过时,我就认败而退,对方既对我奈何不得,并可使诸位前辈,藉机观察这藏僧的功力长短所在,早定智珠,量敌而动!”
朱润波听得连连点头,冷冰心继续答道:“第二点理由是金罗汉因他两位师弟惨死,业已仇火满胸!再见由我这等年轻人物出阵,以为对他有心轻视,更必怒气难道!交锋对阵,最忌气躁神浮,这样一来,至少也会使这‘神力活佛’,减去三分道行!”
朱润波笑道:“冷姑娘这两点理由,完全成立”
冷冰心接口笑道:“朱老前辈,我还有第三点理由呢,由我先出手,逗逗这藏派恶僧,极其相宜!因为一来我师门功力,异于各派武学,颇为灵奇诡妙,擅于以柔克剐!二来我新服‘朱果’,内力真气也增强到了相当地步!三来我身边有几条蛇儿,适时放出,或许可以把这所谓‘活佛’,咬上两口,四来慢说动手,就凭我来上一阵唇枪舌剑,也可把对方骂得一佛出世,三佛涅架!五来”
朱润波见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禁失笑挥手说道:“够了,够了,冷贤侄女尽管出阵,你说不定会如诸葛武侯骂死王朗般,建下意外奇功”
冷冰心一面下场,一面摇头笑道:“朱老前辈,这项任务我可办不到!能够骂得死的,定是多少还存在几分廉耻之人,像这等只有一点人形,毫无半分人味,说他像牛,比牛少了两只角,说他是狗,比狗少了一条尾巴,丧心病狂的蠢秃驴,哪里还值得我多费唇舌,向他晓谕什么春秋大义呢?”
宇文琪听得掩口葫芦,向周白眉娇笑说道:“周老前辈,你看我冰姊这嘴皮子够多刻薄?口中还说不值一骂,却已把那位‘神力活佛’金罗汉,骂成什么东西?气得他全身发抖!”
“神力活佛”金罗汉走到场中,正在考虑是先找杀死自己两个师弟的仇人报仇,还是擒贼擒王呢,先向“日月神幡”朱润波叫阵之际,忽见走来这么一位嘴皮子极为刻薄的年青人,不禁气得全身发抖地厉声叫道:“无知小狗,你来则甚?快去换个成名人物,下场受死!”
冷冰心笑吟吟地说道:“西藏的藏狗极凶,怪不得你也会这般狂吠?我们中原武林之中,有句话儿,你知道吗?”
金罗汉强忍怒气问道:“什么话儿?”
冷冰心负手看天,状至暇适,好似根本不曾把这位盖代凶憎,看在眼内!只听她慢吞吞地答道:“杀鸡岂用宰牛刀!”
金罗汉“哇”地一叫,气极说道:“你敢把我比成一只鸡吗?”
冷冰心嘴角微披,晒然答道:“照‘黑煞头陀’‘红云尊者’那等一上阵即死的脓包情形看来,你们‘藏派三僧’,委实只可以称得上是土鸡瓦狗!”
金罗汉怒极而笑,仔细看了冷冰心几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佛爷本来不屑对你这年轻小辈动手,但你既然定欲找死,就却不妨加以超度!”
冷冰心摇头笑道:“常言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小生习学孔孟,流属儒家,生平与佛无缘,你未必能够度得了我?”
金罗汉狂笑说道:“三宝为万法之格,众生无不度之人!你佛爷既起慈悲心,我便要度化你归诸极乐!”
冷冰心冷然一笑说道:“你既具如此慈悲,可能立地成佛?但请务必小心,不要由‘神力活佛’,变成‘失力死佛’才好!”金罗汉觉得对方语利如刀,遂不欲多话地冷哼一声,目闪凶芒说道:“小辈莫再多口,我们怎样动手?是较量兵刃拳掌,还是较量内力暗器?”
冷冰心摇手笑道:“我不喜欢这样死板板的较量,要动手便应该打得尽情尽兴,热热闹闹!”
金罗汉诧然问道:“你认为怎样打法,才算热闹?”
冷冰心扬眉笑道:“你有胆量让我出题目吗?”
金罗汉纵声狂笑说道:“像你这等小鬼,大概被我一巴掌便将拍死!有甚花样?尽管说出来便了?”
冷冰心傲笑说道:“我想采取‘大杂烩,满堂红’的方法,和你较量!”
金罗汉因从来不曾听说这个名堂,遂茫然不解地,向冷冰心蹙眉问道:“什么叫‘大杂烩,满堂红’?”
冷冰心笑道:“就是在动手之间,摸到兵刃,便用兵刃,摸到暗器,便用暗器,轻功拳掌,内力真气,更是随兴施为!包罗万象,不拘一格,岂不应该叫做‘大杂烩,满堂红’?总比死板板地,单比一样功力,热闹好看多了!”
金罗汉怪笑说道:“这种比法,虽然热闹,但你却难免死得更快!”
冷冰心笑道:“早死早投胎,这等龌龊红尘,有何可恋,但不知你这以‘活佛’自居的西藏和尚,打算几时才超度我呢?”
金罗汉狞笑说道:“我已经同意你所提及的较量办法,随时都可超度你进‘鬼门关’,上‘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