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想要拒绝,一灵却情义甚诚,而且即便拒绝了也甩不脱一灵,且骑马赶路对保持体力也确是大有脾益。于是纵身上马。一灵也纵身上马。寒月清勒住马头,沉下脸道:“你已帮了我的忙了,我谢谢你,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一灵笑嘻嘻:“前面还得换马啊。”说着“驾”的一声,打马先行,寒月清无可奈何,只得打马跟上。
驰出一程,马儿已有疲态,路边却早又有两条铁血盟汉子在牵马等着。一灵先跳下马来,挽了寒月清马头,道:“姐姐请换马。”
他意态诚恳,算计周到,寒月清无法拒绝,只得换了马。驰出数十里,天已渐明,晨光中,远远的露出一个市镇。寒月清想:“到前面市镇,我得自己买匹马,否则这无赖用这借口,赖定我了。”谁知拐过一个路口,旁边竟然停着一辆油壁马车,一灵已先跳下马,挽着寒月清马头,道:“姐姐,奔驰一夜,未有片刻合眼,这样即便赶到地头,只怕也已是强弩之末。姐姐不若改乘马车,一则休养精神,二则也可瞒过敌人的耳目。”
他说得条条是道,寒月清竟是反驳不得,想了一想,只得坐进马车。一灵大喜,爬到车夫位置上,充当起车夫来。竟然还似模似样,这一点,又引发了寒月清的惊异。想:“想不到这无赖竟会驾车。”她却不知道,一灵体承三心,融会贯通了天龙、情魔、阴魔的全部识见智慧。这世上,他不会不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多。
到镇上,马车停下,一灵道:“姐姐,是下车用餐呢,还是在车上吃?”
“买几个包子在车上吃吧。”寒月清答:“赶时间要紧。”
一灵应道:“好。”跃下车,一会儿买了一盘包子回来,寒月清接过,吃着包子,想着开始要赶这无赖走,现在却不仅坐他的马车,还吃着他的包子,不由暗自叹息:“这无赖缠起人来,可真是有一手。”
她又如何会知道,一灵竟承受了情魔的全部衣钵。而普天之下的女孩子,只要落在情魔眼里,就还从未有一个能脱出他手去的,只会越陷越深。
晓行夜宿,车行不停,这日到了桐柏山下。寒月清下车,见一灵笑嘻嘻地,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想:“这无赖得意了,可不能让他上脸。”冷着脸道:“好了,桐柏山到了,你帮我的忙也到头了,可以不再跟着我了吧。”
好心没好报,换成别人都要恼,一灵却漫不在乎,笑嘻嘻摇头道:“不然,我若走了,姐姐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青牛观,而也许就在姐姐耽误的这段时间里,青牛观又会多丧几条人命呢。”
武当下院青牛观在桐柏山中的具体位置,寒月清确实不知道,而桐柏山这么大,要四下去找,也确实耽误时间。又是一步反驳不得的棋子,寒月清瞪着眼,无话可说。
一灵微微一笑,再又撮唇作哨,寒月清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想:“真象个江湖盗匪。”但随即却哑然失笑,想:“是了,铁血盟本就是黑道帮派。”
哨声响过,不远处的山坡上,钻出一条汉子,如一匹豹子般,三两下奔到一灵面前,躬身行礼。
一灵道:“带路往青牛观,要快。”
那汉子一抱拳,当先领路,在山路上纵跃如飞,速度着实让人满意。
寒月清对铁血盟弟子之多,组织之严密颇为吃惊,对一灵道:“你铁血盟的势力可着实不小啊,到处都有你们的人。”
一灵微微一笑:“不敢当姐姐夸奖。”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交待辛无影等布置好了的。否则铁血盟弟子再多,也不可能伏在这些深山僻野里。
三人脚步都快,不到半个时辰,上了一道山岭,那汉子往岭下一指,道:“那就是青牛观。”
寒月清两个顺指看去,只见下面山坳里,耸立着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碧瓦红墙,四面青枫环绕,十分幽雅。倒真是一个修道的好地方。但这时却有刀剑声传出,大刹风景。
观前,两拔人互相对峙,一拔是道士,约有一、二十人,另一拔是一伙蒙面汉子,人数却多得多了,约有四五十个,两拔人这间的空地上,一个中年道士和一个蒙面汉子正在相斗,蒙面汉子使刀,中年道士使剑,剑招虚实相合,空灵飘逸,正是武当剑法。
一灵喜道:“姐姐,我们来得挺及时,敌人还未给青牛观的道人们造成伤害。”
寒月清心头也十分高兴,第一次露出笑脸,道:“阿弥陀佛。”扬声喝道:“何方妖孽敢犯青牛观,武当大援已到,快快放下武器投降。”
下面两拔人都抬头上望,见了寒月清两个,那伙蒙面人中的一个叫道:“风紧,扯活。”一声唿哨,向对面林中退去,那使刀的汉子也虚晃一招,扔下中年道士,跟着跑了。
一灵大叫可惜:“姐姐,不该咋呼。咱们偷偷下去,一剑一个,我保证他们一个也跑不了。”说着话,心中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寒月清摇头:“敌人退去即可,不必大肆杀伤。”一面下山。到观前,为首一个六十来岁花白胡子的道士上来稽首,道:“贫道紫霞,请问两位是哪个门派的援兵。”
一灵口快,抢在寒月清前面道:“这位姑娘是大愚罗汉的高徒,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广寒仙子,也是侠义道最新推出的盟主,寒月清寒姑娘。”
一干道士齐露惊容,那紫霞再次稽首道:“劳动盟主亲自来援,贫道实不敢当。”
寒月清忙还礼道:“都是武林一脉,道长不必客气。”
紫霞道:“盟主和这位少侠远来辛苦,请入观,贫道奉茶。”
寒月清举步入观,一灵跟在她身后,一侧眼间,看见了先前那个使剑的中年道士,心中一动,下山时便藏在心中的不安霍然明朗,冷笑道:“紫霞道长,你这位弟子武功很了得啊。”他指着那中年道士:“斗了这么半天,心不跳气不喘,这么大热天的,竟然毛汗都没有一滴,了不起啊。”
那中年道士脸色立时变了,紫霞也是一怔,一双老眼在一灵脸上一溜,尴尬的笑道:“少侠夸奖了。”
“哎,不是夸奖,是事实。”一灵大力摇头,又盯着紫霞道:“弟子了得,师父更是了不得,那伙蒙面歹徒人数那么多,武功好像也不赖,因为他可以和贵观弟子斗成平手啊,但我们接到救援信七八天了,他们竟然连贵观的大门也没踏进一步,可见道长本事高强。
紫霞在一灵眼中搜索,还有点拿不准,强笑道:“不敢当少侠夸奖。“一灵哈哈大笑,对寒月清道:“姐姐,我发现这位紫霞道长出家做道士是可惜了,他该改行去演戏,他实在是太会演戏了,一定可以成为红遍大江南北的名角。“一干道人一齐变色,有几个年轻的,手甚至摸到了剑柄。一灵都看在眼里,只是冷笑,却不想寒月清却他扮起了脸,叱道:“王一灵,你说什么?“一灵一怔,道:“姐姐“寒月清眼一瞪:“叫我寒姑娘。”竟是生气了,其实她这一口气也已憋了很久,自一灵用软办法缠上她使她不得不坐一灵的马车,她就一肚子火,也是,按理说她是恨一灵入骨,见面就要给他一剑的,这次却不但未能给他一剑,反而不得不领他的人情,这叫她如何不窝火。另外一点,一灵感觉不对头,是他的魔觉异于常人,寒月清虽然功夫好,智慧高,却不具备这种灵异的魔觉,加上对一灵的反感,便乘机发作了。
一灵大急,叫道:“姐姐寒姑娘,难道你看不出来,他们是在演戏啊。”
“他们哪点是在演戏?你有什么证据?”寒月清更恼:“难道要见到一地尸体你才高兴,他们才不是演戏?”
一灵张大了嘴,作声不得。
寒月清不理他,迈步入观。到耳房,紫霞命弟子上茶,寒月清要赶一灵走,再刺激他,冷冷的瞟着他道:“这茶你还是莫喝的好,小心有毒。”紫霞在一边嘿嘿干笑。
一灵在心中叫苦不迭,想:“姐姐真恼上我了,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哎呀,呸,怎么说仙子姐姐是狗呢?但这茶只怕真的喝不得,我得先喝,毒翻了我,仙子姐姐便有防备了。”
他是抱定了胆子放大、脸皮放厚的宗旨的,不管寒月清脸色再难看,说得再难听,他总之是装做没看见也没听见,端了茶,一口喝干。
内功到了寒月清、一灵这种程度,有心防备,任何毒物也害他不了,最怕的是全然无备。茶入肚,一灵放松身体,不运内功,一心叫茶中的毒性散开,好引起寒月清的警惕。
但茶中并没有毒。一灵大觉奇怪。茶叶且还不错,茶入了口,鼻端仍有余香。一灵心中蓦地一动,抬眼正堂墙上挂着的三清像下面八仙桌上,一笼香若有若无的在空中飘荡。一灵明白了,暗叫:“好狡猾,竟用茶叶的香味来掩盖毒香。”
刚想开口揭破,瞥一眼寒月清玉面凝霜,便不作声,细察那毒香,似乎属于麻痹肢体、散功一类的毒物,也不放在心上,微一运气,全身真气轰隆隆流转,便如一团烈火,将吸入体内的毒雾通通烧化,变成汗水,自脚底排出。
寒月清为表示对紫霞的信任,也将一碗茶喝得涓滴不剩,方放下茶碗,手突然一僵,竟按翻了杯子。
紫霞霍地站起,大笑道:“倒也,倒了。”
寒月清这时也知道这道士真的有鬼,却已经晚了,忙运神功,要将毒素排除体外,却只觉真气虚弱之极,经胳堵塞,一身神功如龙上锁,虎入笼,全然使不上劲。
随着紫霞的笑声,门外走进一群人来,当先一个老者,呵呵笑道:“听说这女子是侠义道刚推举出来的盟主,哈哈,咱们的功劳可不小啊。”
一灵看那人,吃了一惊,叫道:“李青龙。“那老者正是李青龙,一眼看见一灵,顿时脸上变色:“一灵。“一灵皱眉道:“你到是还认得我,我说龙头,你又在搞什么鬼?”
李青龙未将侠义道的盟主放在眼里,但对一灵,却是五分敬,七分畏,十二分的服帖,老脸发白,看着一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身后,站着刘湘等三个,也个个瞪大了眼,如见鬼魅。
看见李青龙,紫霞一脸的媚笑,道:“是,龙头,这女子确是侠义道新推举出来的盟主,是这小子说的,只这小子贼精,差点就坏了我们的事。”说着,走到一灵面前,狞笑道:“小子哎,敢跟道爷作对,看道爷赏你两个大耳光括子你尝尝。”举起了手。
“不许打人。”寒月清叫。落到这种境界,寒月清非常后悔。她尤其觉得对不起一灵,若不是心中对一灵预存反感,一灵的提醒就完全能引起她的警觉,现在却不仅自己动不得,更连累了一灵。
寒月清禀承佛性,是个具大慈悲心的女子,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有一丁点儿好,就能引发她的全部善心。眼见紫霞逞凶,便喝了出来。
紫霞闻声一愣,老眼在寒月清脸上一溜,顿时一脸淫笑道:“不愧是什么侠义道的盟主,自身难保,却还在管别人的闲事,不过漂亮是真漂亮。”扭头对李青龙道:“龙头,贫道有个请求,捉到这两个人,贫道不要一分赏赐,就请龙头将这女子赏给贫道睡一夜,说句实话,贫道修道六十年,一生不近女色,但见了这女子,却真有点控制不住了。”
李青龙却不应声,看着他身后,一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