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途放下尸身,沉声道:“江福死了.江爷爷失踪,咱们无法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不如四下找我,看能不能直到一丝蛛丝马进。”
他们俩分开身,在屋里屋外挂寻了半天,却没找到任何线索。
眼看着天色渐暗,他们二人只得放弃搜查,找了处地势较高的位置,合力将老仆江福埋葬。
小桂和客途二人在坟前默祷道:“江福爷爷,你的主人失踪了,我们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知道他到底被什么人.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只有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指引我们,早日找着他,将他解救出来。”
是夜,他们二人便在青龙轩休息一晚。
隔天清晨,空气中还留着夜里的凉例,林间晨雾尚未消散,小桂和客途即已离开青龙轩,赶赴茫茫前程。
路上,他们经过几处茅庵。
打听的结果,庵里的僧道都说最近没有瞧见有人从山上下来,他们兄弟俩是唯一的一对客人。
他们二人百思不解之下,总算开始见识到江湖人物的“神出鬼没”是怎么一回事了!
数日后——
他们俩终于离开黄山山区,沿着坦坦大道,朝有人烟的市集徒步而行。
小桂抬眼瞥了眼恶毒的日头,挥汗道:“师兄,依你看,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要如何打听隐医爷爷的下落?
客途扬着后脑勺,头大道:“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若是照师父在信中提示的,咱就应该先设法进入江湖再说。”
“问题是”小桂喷舌道:“江湖在哪儿哩?咱们到底要如何投入法?”
客途苦笑不已:“别问我,我还是不知道,以前在山里师父什么都教,就是没教‘江湖’这玩意儿!你叫我怎么回答你?”
“师父也真是的。”小桂发着牢骚道:“要走也不把事情交待清楚,莫明奇妙就把咱们放生出来,这岂不是叫人前途茫茫嘛!”
客途尚未答话,肚子突然“咕咕”直响。
他呵呵失笑:“你听,我的肚子说话了,它说‘待会儿进城,你们不用忙着入江湖的事,倒要先忙着祭五脏庙。呵呵”“说得挺实在的。”小桂嘻嘻笑道:“不过,前几天咱们都是靠着帮农家打工,才换了几顿饭吃,身上一点盘缠也没有,待会儿进城,要如何祭五脏庙?”
客途想了想,笑道:“这简单,大不了再饿一餐,咱们在城里先打个零工,赚点银子就是了。”
小桂颔首道:“也只好这样喽!反正在咱们想出该如何进入江湖之间饭还是得吃,就先想办法赚些路费好了。”
随着他二人无心的闲扯,高耸的城墙已出现在路的尽头。
小桂这才注意到,黄土道上行人已逐渐增多,更有牵着驴子驮贷的,或是推着独轮板车载东西的,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熙来攘往。
隔着城门还有一大段距离,小桂他们便已隐见人城的人排成一队,不知在等什么。
好奇之下.他们向身旁经过的独轮车夫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想进城,还得检查有没有路条才能通行。
“这下可麻烦了!”客途伤脑筋道:“咱们身上哪来什么路条,没有路条怎么进城?”
小桂眼珠子一转,已经有了计策:“大不了不走正门嘛!就凭咱们翻山越岭都能如履平地的本事,道还会翻不过那道墙?”
“翻墙?”客途忍不住嘿嘿失笑道:“没想到咱们侠客还没当,就先干起梁上君子来了!”
他若知道,多数的侠客也都是用小桂所提议的方法,进出墙门,大概会笑得更愉快。
他们二人既是决定翻墙而入,自然趁着距离城门还有段路,就转向人烟稀少的田郊,准备找个合适的地方登墙拜访眼前这座大城。
转了半天,他们终于好不容易在城南郊外,找着一处荒凉无人,而且城墙上藤摹蔓生的好地方,轻松地攀藤越城。
他们俩跃下的地点,正巧在一座荒芜的大宅院旁。
小桂指着大宅院,咯咯直笑:“师兄你瞧!咱们晚上住的地方有着落了!就算待会儿咱们赚不到钱,至少不用担心要露宿街头了。”
客途瞧了瞧大宅院,亦是甚为满意的点头道:“不错,这宅子虽然荒废了,不过屋瓦倒挺周全的。咱们晚上就来这里休息。”
他们二人认清了目标,这才大步的朝着人声热闹的大街走去。
来到街上,眼见店铺林立,人潮拥挤,小桂不禁喷舌叹道:“哇鹰!大城大府果然不一样,到处挤满了人也!”
客途也是首次见识到如此热闹的城市,亦是瞪大了眼,呵呵直笑:“哇!好热闹!”
他们师兄弟俩像对典型的乡巴佬,一路走一路逛,一边犹自比东指西的大开眼界。他们二人那副俊祥,可逗笑了路上不少行人。
一时之间,他们便也忘了肚子还饿着的这回事,索性顺着三街六市先逛个过瘾再说。
要不是客途在东大街上,看到一家粮行前,搬运的工人来来去去,他差点忘了自己还得打工,才能填饱肚子的事。
于是,他拉着小桂来到粮行前,向柜台上的掌柜打听有没有活可干。
掌柜的用一种不耐烦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们兄弟俩。
“小伙子”掌柜的抽了抽蒜头鼻,哼声道:“我们这每一只麻袋,可都足足有二十斤重,你自信搬得动吗?”
“可以,可以!”客途忙不迭点头道:“二十斤绝对没有问题。”
他心想:“二十斤算什么?如果不是还得留点钱给别人赚,我一趟最少可以扛个六袋子!”
掌柜的“叭啦”、“叭啦”抽着水烟杆,瞄起眼睛道:“我可得先告诉你,你搬一只麻袋,工钱是二分;如果你溜了手捧破麻袋,一只可要赔五分钱。你估量估量自己,能不能做得来,可别到时候摔了袋得靠打白工来补偿,又说我欺负了你呐!”
旁边其他的搬工听了这掌柜所开的价码,就知道这个黑心肝的掌柜放过欺生。他们虽然暗里替客途抱不平,但是得着还得靠他赚钱,自然没有人开口说话。
客途哪知道掌柜开的工钱,只有行情的半价。他只要有工找就高兴了,自是不会计较钱的多少,要求马上上工。
掌柜的大刺刺地朝后头险喝一声:“老范呀!你来带这小伙子上工,告诉他们这里的规矩。”
粮行里面有人回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走出一个横眉竖目,满面胡渣,打着赤膊,活像拦路土匪的工头,以不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客途。
“乖乖!”客途回头和小桂交换个有趣的眼神,暗忖道:“哪里来的大狗熊?”
“走呀!”姓范的工头恶声恶气的催喝着。
客途暗里扮个鬼脸,朝粮行后面走去。
小桂理所当然跟着过去。
冷不防,这个工头粗鲁的挥臂推来,粗声地道:“去去去!你这小鬼头跟进来干什么?”
小桂本能的塌肩侧身,让过对方推来的手掌。
这工头一记推空,重心不稳,往前跄踉,小桂好整以暇的负起双手,脚尖微抬,绊了对方一下,只听见一阵“乒乒乓兵”的撞响,那姓范的工头整个人飞打出去,撞倒了一大堆麻袋,还跌了个狗吃屎。
客途回头叹道:“工头大哥,大家有话好说嘛!你何必对我师弟动手动脚?”
他言下之意其实是指,对小桂动手动脚,倒霉的是自己,这是自找苦吃。
只是,这话的那姓范的耳里,却认为客途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出言消遣自已。
这姓范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闻言岂有不抓狂之理!
“我操你奶奶的!”姓范的出口成脏,叫骂道:“动手动脚又怎样?老子今天非得教训: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不可!”
小桂双眉一坚,不说道:“你这个浑球出口成脏,如果跪下道歉,少爷就不跟你计较。要不,少爷今天就要敲掉你满口大牙!”
小桂这一变脸,一胜寒森的气息不怒而成,看得那些挤在粮行里外看热闹的人,全都不由的“突”地心头一跳。
只有这个霉星高照的范工头,怒火遮眼,没察觉服前这个“小鬼”可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捏来吃的软柿子。
姓范的工头霍地跳起身来,朝指叫喧道:“我呸!你还想要我道歉?老子揍扁你!”
他猛地一个虎扑,朝小桂冲去,模样倒真有点战牙咧喝的凶相。
小挂故意扭头看着客途,无奈道:“师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事的。”
眼看范工头气势汹汹的扑至,围观众人不由得替小桂发出担心的惊叫!
“”地一声,才刚挤出众人嗓头,小桂已然回头、挥拳.动作如行云流水,优雅潇洒。“僻僻啪啪!”十几记清脆的巴拳击肉声急由成一片,姓范的工头已在惨号怪叫声中,喷着满嘴紫血碎牙,倒飞而出。掌柜的一看可慌了,不及细想,已然扯着嗓门,失声高叫道:“来呀!快来人呀!有人找碴!”
“我们找碴?”小桂和客途无辜的对望一眼,忍不住呵呵失笑道:“像吗?”
不管像不像,粮行里已涌出十来个牛高马大,横肉满面的壮汉,人人手里持棍带棒,不容小桂他们分说,一涌而上,手中棒棍挥舞砸努,雨点似的猛朝小桂他们二人身上招呼。“哎喀!打死人啦!”
小桂戏谑的叫声刚自乱军之中传出,一股如山的气流平地旋起,将那十几个大汉砸落的棒棍悉数反震而回,敲在他们自己的头脸之上,痛得这些人哀哀大叫!
这些恶汉还在叫着,小桂右脚倏伸碎扫,这些人立刻如遭重击般,纷纷滚跌摔撞,刹时乱作一团。
那个掌柜的早已吓得缩在柜台后面,瑟瑟直颤。
客途看着已是一团混乱的粮行,叹口气道:“我看,这个工咱们是打不成了!”
这时,粮行外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些好心一点的,壮起胆子朝小桂他们叫着:“小兄弟,你们快走吧!刚刚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这城里的县太爷和这家粮行老板是拜把子的叩头兄弟,这寥若是闹进了衙门,你们可就讨不了好的。快走吧!”
小桂他们二人在围观群众善意催促下,朝众客气的拱手离去。
打不到工,他们师兄弟只得打了处免费奉茶的茶站喝它个饱,然后回到先时越墙进城所看中的那座荒宅里休息。
他们二人才刚在灰尘满布的大宅子里,找着个净处和衣躺下,突然听见屋子外面人声杂沓。
“快!四处找找,一定要搜出那两个小鬼,带回衙门给二爷处治。”
“何方,带些弟兄进这破宅子看看”
“找仔细了,别让他们跑了!”
小桂和客途同时弹身而起,互望道:“哇呀!咱们好像惹上麻烦了!”
小桂皱着眉头道:“官商勾结,铁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咱们若被绑进了衙门,肯定是有理三扁担,无理扁担三。”
客途愁眉苦脸道:“我是担心,他们若要咱们赔偿损失,咱们拿什么赔?说不定会判咱们在那粮行做永远免费的白工呐!”
“不是不可能哦!”小桂抿嘴道:“若真这样,咱们哪还有机会去闯江湖!”
客途眨着眼道:“所以说”
“咱们溜!”小桂极有默契的嘿关接口。
这时,已有人声自荒草丛生的宅子前庭传来。
他们俩嘿嘿一笑,转进宅子后面,自另一头翻墙而出,溜之乎也!
是夜。
星光灿烂,一月如弦。
小桂和客途这对难兄难弟为了逃避官兵的追缉,索性循着白天入城的原路,再次潜越城墙,回到城外荒郊,找了座破庙躲起来,倾听夏虫卿卿和肚子咕咕!
他们俩枕着臂,躺在庙中仅有的残破供桌下,目半颓的屋顶望出去,看着众星拱月。
“其实”小桂以打着商量的口气道:“师兄,你知道,我身上还有一块金锁片,虽然不大,不过”
“不行!”客途一口打断道:“那是将来如果有机会,你和爹娘相认唯一的信物。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卖掉它。”
小桂翻身侧卧,望着客途道:“不是卖,我只想把它拿去当。”
“不行!”客途更加坚定的反对,同时也翻过身,瞪着小桂,认真道:“师父说过,我这个当师兄的,除了几个大原则要坚待之外,其他什么事都可以依你、顺你、宠你,甚至听你的。而很不幸的,与你身世有关的事,就是我必须坚持的原则。所以,这个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不可以卖金锁片,也不可以当金锁片,反正你不能让这个金锁片离开你身上,离开你的视线。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师兄我说了就算。”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一翻身,又仰躺回去闭上双眼,表示讨论结束。
“好吧!”小桂终于无奈的仰面躺下,咕呐道:“谁叫你是师兄,反正比大小,我也比不过你,只好听你的啦!”
“少罗嗦,睡觉。”
客途故作严肃的打断小桂的嘀咕,结果,他们二人的肚子同时发出一阵“咕咕!咕咕!”的饥饿声,在沉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他们俩倒过头,对望一眼,实在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没办法。”小桂拍着肚子,吃吃笑道:“饿得睡不着。”
客途瞪着星空,闲聊道:“咱们的师父外号不死神仙,听说他已经能知过去。未来,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晓得咱门现在的情况?”
小桂突然一骨碌翻身,改成俯趴的姿势,双手托着下巴,紧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问道:“师父,我肚子饿!师父,我肚子饿!师父,我肚子饿!师父,我肚子饿!师父。”
客途莫明奇妙问道:“你在干什么?念咒呀?”
小桂顽皮的撑开一只眼睛,眨了眨,戏谑道:“我听师父说过,咱们有个心法叫‘天地一心’。就是说,如果你的灵台够澄清的话,你就可以感应想感应的人事物,或者让对方接收到你的念头。我是想试试着灵不灵嘛!”
“嗯!”客途弄笑道:“什么跟什么?大地一心,是师父近年来才参透的一种聚于密法,需要以极为深厚的内力为基础,才能到达你所说的那件境界。哪是像你这样咕哝就成了的,我看你真的是饿疯了!”
“好玩嘛!”小桂咯咯直笑:“反正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当然得打点事情来娱乐自己。”
说着他无聊的翻身躺回地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时之间,他们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是似醒似睡的假寐起来。
忽然——
静溢的夜里,随风传来一阵隐约的叱喝之声!
客途惊醒过来,推推小桂,轻声道:“你听到什么没有?”
只这半刻,叱喝的人声仿佛又朝破庙这边接近了些。紧接着,一阵细碎的叮叮当当声响起,像是兵刃交击所造成的结果。
小桂朦胧道:“谁那么大的兴致,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外来打架?”
说着
他突然清醒过来,猛地弹身坐起,兴奋道:“啊哈!那是江湖中人在夜斗!”
客途亦是两睛发亮道:“嘿嘿!江湖人管江湖事,这可不是让咱们给碰上了!”
小桂跳了起来,嘿然直笑:“咱们正愁找不到过江湖的门路,这下子‘门”可是自己跑来了!师兄,快点!咱们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江湖事,等着让咱们来和。”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