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送无常的身法可真快,欧阳昭等三大高手,竟然都来不及阻止,已见不到他的影子,像煞一阵清风,一飘即逝。
欧阳昭一跌脚道:“让他走了,真是当面错过。我不信他肋生双翅!”说着,一拂袖,就待腾身追去。
青衫秀土舒敬尧也飘身而起,抢到前面,拦住了欧阳昭的势子,道:“空急无用,总要从长计议。”
欧阳昭此时五心如焚,叫道:“有什么从长计议的。就算他是三头六臂,罗汉金刚,我也不能让他逍遥世外,忘记了敏妹妹的这段血仇!”
这时,在一旁的玄玄玉女罗冷芳,早已抽噎饮泣,闻言不由微微地叹息了一声,摇头道:“暗送无常不但功力奇绝,而且有缩骨长筋的功夫,加上他的天地指,数尽武林,恐也难以找到对手,只怕敏儿的仇,是报不得了!”说完,泣不成声。
欧阳昭听在耳内,气在心头,一抖手中辟毒追魂宝旗,另手拍的胸膛哨哨作响,既气又愤地道:“前辈!敏妹的这笔债,包在我欧阳昭的身上,不用你老人家劳心,更不须任何人援手,我若不讨回这笔血债,江湖之上,从此没有我欧阳昭这一号!”
玄玄玉女罗冷芳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又是有你,以前的诺言如今怎么样了,你不是说,要在一月之内,交给我一个活生的江敏吗?”
她这句话出口,欧阳昭心如刀扎。一则,他确曾有此诺言,二则,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比玄玄玉女罗冷芳的好受。
江敏与欧阳昭有夫妻之实,而且是欧阳昭唯一的江湖爱侣,比翼鸳鸯。一旦死别,自然也不下于玄玄玉女罗冷芳的师弟之情。
如今听罗冷芳这等言语,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一时说不出话来,愣愣地如痴如呆,双眼盯在她的脸上,几乎要冒出火来。
青衫秀士舒敬尧一见,生恐又是一场不愉快,连忙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也不争在一朝一夕,所以”
欧阳昭哪里听得进耳,不等他说完,大声对着玄玄玉女罗冷芳道:“好!前辈!你等着我用事实答复你的话好了!”
话音未落,蜂腰一拧,人已陡穿三丈,略一点那烧焦了的断竹枝,又是上射丈余,直去了五丈,快如闪电,疾似流星。
他虽然耳闻身后青衫秀土舒敬尧连声喊叫,却只是充耳不闻,一口气直向沙洲的岸畔奔去,抢到前些日子来时上岸的码头。
但见,人烟寂寥,枯芦断苇,分外使人有凄凉之感。
幸而离岸不远,有几只无人的小船,横浮在水面,一起一伏的,随着浪花不停地动荡着。
欧阳昭这时巴不得插翅飞到天柱山,三招两式地毁了暗送无常摘心送到江敏的坟前,再让玄玄玉女罗冷芳看上一看。
天柱山,(在今安徽省桐潜境内,又称天柱峰,相传有神仙出现,相距巢湖不远。)在万山丛绕之处,终年云锁雾封,人迹罕至。
欧阳昭一个人,形只影单,心情不佳,更加显得寂寞。
这一天,他已到了天柱山下的一座小镇,日色虽然尚早,但由于要打探上山的道路,以及预备些许口粮,因此就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下来。
等到向店家一打听,欧阳昭不由作了难了。
原来天柱山却是横亘数百里的一片荒山。其中的峰岭甚多,主峰虽叫做天柱峰,但也迤逦百十里。
偌大的天柱山,自己又没有问明暗送无常一个确切的地方,要到何处去找他?
欧阳昭不由犹豫起来。自己不但与玄玄玉女罗冷芳夸下海口,赌了气,而且也与暗送无常有十日之约,万一十日之内找不到他,岂不又落下话柄。
想着,心中十分焦急。
但是,凭你如何焦急也是枉然。只有叫店家叫了酒菜,打算饱餐一顿,权且耐性住上一夜,天明进山,纵然是走遍天柱山的千峰万岭,也要把暗送无常找到,替已死的江敏了此血仇。
他独自一人自斟自饮,正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喝着,喝着,不由益发地感到一阵苦闷,唉声叹气。
忽然,眼前陡的一亮,店门前多了两个人,两个同这山村野店极不相配的女子。
一个略微胖些儿,身材也高一点,但生来弯眉杏眼,妩媚天成,一颦一笑却都十分动人。穿着一身上等质料的黑衣衫裙,云鬓蓬松,雅淡宜人,厚厚的嘴唇,含着半嗔半笑的,倒十分逗人喜爱。
另一个略为瘦小,上身一件橘红白点的衣衫,下面却是同样花纹油绿的裙子,雪白的皮肤,眉梢眼角,也露着一层笑意。
这两个女的站在店门口,不进,也不走,四只眼睛都落在欧阳昭的身上,滴溜溜转个不停,把欧阳昭打量了个够。
欧阳昭一时反而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但心中却想,看样子她俩似乎是名门闺秀,怎会到这荒凉的山里来?
想着,不由又斜着眼对那两个女的多望了几眼。
谁知,那两个女的,一见欧阳昭这等神色,相互地望了一眼,全都噗嗤一笑,又凑在耳边呢呢喃喃的,不知说些什么。
欧阳昭更加尴尬,不由红起耳根,一时抬不起头来。
幸好,这时店家却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哈腰含笑,对着那两个女的低声道:“二位仙姑许久没照顾小店了,请坐。”
那个瘦小的姑娘朱唇乍启,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道:“给我们灌五斤上好的酒。”
而那个微胖的却道:“妹妹,忙什么?好容易下山一次,先吃完了再说。”
瘦小的一个抿着嘴似笑不笑地说:“贫嘴!万一误了事,可怎么办?”
胖的那个嘴唇,一翘,眼神一斜,雅声雅气地道:“胆小鬼!
会那样快吗?老祖宗也不过是才回山,点子最少也要在三天以后才能来,你着什么急?”
“说不定人家前脚跟后脚地追踪而至也不一定!”
“呸!老祖宗不是说过十天以内吗?”
欧阳昭听她们一问一答,不由心上一动,私忖:这不正是指着我与暗送无常之约说的?
此时,那两个女的已进店就座,就在欧阳昭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那小店的店家,似乎对这两个姑娘特别一点。光是摆上的杯盘碗筷,就透着不同,比别的桌上精细清爽,送酒送菜,分外殷勤。
欧阳昭觉得奇怪,暗地地打量着。
然而,那两个女的,举动饮食并无二样,只是从她们言语行动上瞧,那胖一点的多一些男子气,不太拘束,瘦一点的斯文一点,但一对眼睛明如秋水,不停地对欧阳昭扫过来。
看情形,两人必都有一身功夫,明露着隐隐的劲力。
客店荒村,欧阳昭不便当面打探这两人的来历,只是暗暗留心。
那两个女的只吃到日色将要西沉,才算尽兴,随手将一锭银子向桌上一丢,提着一大葫芦酒,说说笑笑地走出店门。
临出门之时,两人都回头对着欧阳昭嫣然一笑。
欧阳昭这时,也正眼直直地目送她们出店,六目相投,不由又是一阵面颊发烧。
欧阳昭如梦初醒,终于忍不住了,叫道:“店家,店家!
那两个姑娘是你们镇上的?”
店家闻言,面露怯意,溜到店门外,向上山的路上瞧了一阵,才低声道:“我们镇上一共不到二十家,除了农家,就是猎户,哪有这等花朵一般的人!”
他说话的声音十分低,好像怕别人听去,神秘的样子,透着三分好笑。
欧阳昭奇怪地道:“那她们是哪里来的,好像同你们认识?”
店家愣愣地道:“认认识”
欧阳昭见他吞吞吐吐的,不由急道:“你说怕什么?她们人又不在这里!”
“这这”“这什么?你怕?”
“嘿嘿!嘿嘿!”
欧阳昭越觉必有奇巧,也越要问个明白,一拍桌子焦急地道:“店家,你是怎的?说!”
店家似乎无可奈何地道:“好,好”口中应着,人又跑到门前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凑在欧阳昭的耳边道:“她们不是人呀!”
欧阳昭一听,不由也是一惊。几乎跳了起来,双手一按桌子,忙不迭地道:“呵!她们是山精鬼怪?她们明明是”
店家闻言,脸色登时苍白,连连摇手道:“罪过!罪过!
她们是天柱山的仙姑,老祖宗手下的人!”
欧阳昭越发迷惑,追问道:“老祖宗?什么叫老祖宗!”
店家的神情更加紧张,吞着口水道:“乃是山上的大罗神仙,谁也没见过,只是听说,这两个仙姑却时常在镇上露面,所以”
欧阳昭心知此乃愚妇愚夫的妖言,哪里会去听这等神话鬼扯,怕店家又扯出一大段附会的荒诞不经的谣传,因此,连忙摇手拦住了他的话道:“她们住在这山上?”
店家连连点头道:“据猎户们说,常在天柱峰左近的宝斗谷碰见她们腾云驾雾”
欧阳昭不觉一笑:“好了,好了!喏,这是酒菜钱,拿去。
我也会腾云驾雾,你看!”
他说着陡运功力,起势掠起一阵劲风,快如飞鸿地向店外射去。
店家不由一愣,惊呼起来:“哎啊!我的妈呀!”
欧阳昭不管店家的惊骇,出了店门,径向万山丛中深处奔去。好在此时日奄西山,荒村中早已没了人迹,尽力而为,向适才那两个女子的去处全力施展,闪电也似地泻去,一刻不停。
约有半个时辰,欧阳昭已到了四环皆山的茂林之中。然而,却不见那两个女子的半点影子。
难道她二人真的会腾云驾雾不成,不然以我这快的身法,前后相距不过是两句话的时间,她们怎会便去个无影无踪呢?
想着,正待再展轻功前进。
蓦然,一声银铃似地轻笑,起自身侧不远处。
以欧阳昭耳目之灵,如何分辨不出,一旋身形口中喝道:“什么人?”
他的人也扑上前去。
恰在此时,那笑声之处,也射起两条人影,几乎撞了个满怀,同时娇叱一声:
“眼瞎了吗?乱闯乱撞的!”
欧阳昭也不由一愣,斜地一闪七尺,二条人影擦身而过,正是那小镇上购酒的两个女子,瘦小的那个还提着个大葫芦。
胖些儿的那个现身落地,眉毛一扬,手插着腰,含有薄嗔地道:“擅闯天柱山,黑夜之间,追我们两个女的,你安的是什么心?”
欧阳昭不由玉面一红,一时嚅嚅地道:“你你准知道,我是是追你们吗?”
瘦小的那个口齿似乎比较伶利,上欺一步,一手提着葫芦,一手指着欧阳昭,振振有辞地道:“你还要强辩!是我们请你来的不成?”
说完,把酒葫芦往近身的树叉上一挂,捋了捋袖口,认真地道:“说!要是有理,饶你一死。不然,哼!休想出山!”
另一个胖一点的,也捏起粉拳,在眼前晃了一晃,接着道:“对!天柱山是好来的吗?这儿可不是茶馆酒楼,书场戏院,由着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
欧阳昭不由被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激怒起来。
他这一发怒,比先前的腼腆神色迥然不同,侃侃言道:“天柱山不是私人的亭园,谁家的产业,有什么来不得!”
“哦。你还嘴硬!”
微胖的一个说着,对略瘦的一个一使眼色,人影一动两人左右分开,四掌振起,作势欲发。
欧阳昭朗朗一笑道:“我知道你们有三两手鬼画符的功夫。反正没事,逗逗乐子也好!”两个女的一听,火就大了。
胖的一个鼻子里哼了一声,俏皮地道:“好小子!要你尝尝魔家双姝的手段!”
“魔家双妹?”
欧阳昭心中不由一动,身子一撤,双手护胸连摇道:“慢来,慢来。你们口称魔家双妹,是魔家四将的什么人?”
瘦小的那个不由一愣,偏着头道:“你口问魔家四将,倒要察察你的来历,先说出来龙去脉,不然可是自误!”
胖的那个面有疑云地道:“凭你小小的年纪,也配问魔家四将,不要充人物乱提字号,偏偏碰到姑娘的手上,这可算是你冒充错了!”
欧阳昭不屑地道:“我何必冒充,我是来找魔家一门的岔子的!”
“如此甚好!报上名来,只要过了我们双姝这一关,我们带你去!”
欧阳昭盈盈一笑道:“老实的说,不是强龙不过江,暗送无常约我来的。”
两个姑娘闻言,互望了一眼,然后齐问道:“你叫欧阳昭?”
欧阳昭心中不由一喜,自豪地道:“正是。你们”
那胖的一个口直心快,忙不迭地抢着道:“我叫美华,她叫小咪,乃是大小姐手下的人,外号并称魔家双妹。早就知道你要来了,可没想到你来得这样快。”
魔家双姝的美华说完,对着欧阳昭眼神一抛,又对着小咪神秘地一笑。
那瘦些儿叫做小咪的对美华道:“老祖宗的眼光还真不错,看样子也满神气的,不知功力如何?”
美华吃吃地笑道:“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功力却也不差,要同大小姐比,只怕就不行了。”
小眯听完前上几步,凑着美华的耳畔唧咕了一阵。
欧阳昭不知她们捣的什么鬼,朗声道:“老祖宗是谁?你们捣的什么鬼?”
魔家双姝并不答言,同时点头道:“就这么办!”
说着,各振双掌,又不约而同地叫道:“走出我们魔家双姝的二十招,自然带你去见老祖宗,不然,你只好夹起尾巴滚出天柱山去!”
她二人说完,也不等欧阳昭答话,一左一右,奋掌发招。
欧阳昭心想,这真是活见鬼!这魔家双妹的神情之间,分明没有敌意,为何又一定要动手过招呢?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魔家双姝的四掌齐发,劲道已至,不容他多想,也就一抖双臂,贯功运力,同时扬声道:“如此,你们小心了!”
言出招随,左右分施,一招野马分鬃分取双姝。他这一招的手法虽然平常,力道却自不弱。
谁知,双姝的身法奇怪,看是左右分施,等到自己掌势发出,她二人忽的.一闪一晃,眨眼之间变成了前后合击。
这样一来,欧阳昭所发力道不但落空,而且由于双掌分开,前后变成了不守之地,露出了空隙。
而魔家双姝的四只粉掌夹起四道劲风,早已连击拍至。
这等鬼怪身法,欧阳昭不由猛吃一惊。眼看双妹一味欺近,百忙中,平地上拔两丈,总算险险躲过。
双姝之一的美华,冷冷一笑道:“原来不过如此!”
那小咪也道:“武林上传言说他天上少有,原来是言过其实!”
欧阳昭人在凌空但可听得真切,不由无名火起,悬空一拧蜂腰,朗声喝道:“大胆丫头!不知好歹,看招!”
双掌曳起一片潜力,抖动之中,由上而下,分向魔家双妹袭到。
这一招乃是欧阳昭旋风惊电掌式的精华,与先前的野马分鬃相比,凌厉何止百倍,直如惊涛拍岸,怒潮排壑。
魔家双妹居然也是大行家,乍见之下,同声道:“这一招还有些意思!”
口中说着,也不敢怠慢,双姝的身影一分,四掌挫处,拒敌卸力,闪身还击,居然顺理成章,俨然名家身手。
欧阳昭看在眼内,不由暗暗赞叹了一声。
心想,这双姝的口风里,分明可以听出,乃是魔家四将的丫头,怎的会有如此功力?看来武林之中真是莫测高深,魔家四将一门,久不在江湖露面,却原来竟有这等修为!
想着,展开自创的旋风惊电掌式,丝毫不敢大意。
魔家双姝这时也此进彼退,攻守有序地联手合击。
三个人就在这穷山荒郊的半腰之中,一来一往的斗了起来。
以欧阳昭的功力来论,双姝乃是望尘莫及。但是,双姝的身法奇幻莫测,忽东忽西,捉摸不定,两条人影,如同穿花蛱蝶美妙轻盈。
欧阳昭看她二人的手法掌力上,不但不毒辣,而且有所顾忌,竟有玩笑的意味,毫无拚命的样子。因此一时也未便骤下毒手,全力施为。
转眼之间,已是二十招以上,眼看一弯新月,已由东方云层里露出,怕不已是初更时分。
欧阳昭心中已自不耐,高叫一声,道:“再要纠缠,我就不客气了!”叫着,人已暴射两丈,开气出声,发出阵虎啸龙吟的嘎然长啸,清越悠扬,声震之时群山响应。啸声甫落,人也凌空而下,抖擞精神,-掌势一变,完全用快攻快打,招招贯上内力,式式采取攻势。
这样一来,魔家双姝便吃不消了,双口嘤然一叫,两个人被欧阳昭的掌风逼得滴溜溜乱转,如同走马灯似的,守穴护位已感困难,慢说是进退有序,递招施袭了。
欧阳昭的掌势一经展开,如高山流水,长江大河,绵绵不绝,一泻千里,忽然手式一紧,朗声喝道:“丫头,尔等小心了!”
两声莺啼似的惊呼,人影乍分,魔家双姝已弹身闪出丈外,四只明亮亮的大眼睛,惊魂不定地瞧着欧阳昭。
欧阳昭一掌震退了双姝,猿臂虚挥,沉声道:“你们该知道了吧?说,暗送无常现在何处?”
魔家双姝脸色突的一沉,厉喝道:“满口胡言,不知道天柱山的忌禁吗?”
欧阳昭仰天一笑道:“忌禁?那是你们天柱山的事,忌不到我头上来!说!”
魔家双姝互望了一眼道:“他太狂了,上!”
她两人说着,又待震掌而上。
忽然,一声凤鸣似的清啸,高吭入云,发自谷底。
魔家双姝同是一震,已经作势欲扑的身子,也后撤一步,美华惊呼一声道:“哎哟!小姐练功的时候到了。糟!”
双姝之一的小眯,也忙不迭地道:“不要与他缠不清了。
走!”
说着,飘身一纵,抓起挂在树叉上的葫芦,起势向那谷底泻去。美华也不怠慢,起势追踪而起,慌慌忙忙,去势奇疾。
欧阳昭要想拦住双姝,并不为难,但他正要一个带路之人,因此盈盈一笑道:“你们尽管走,我不难为你们。”说着,展起势子,也尾追上去。
不料追到一半,前面的魔家双姝突然刹势落地,同时叱道:“穷追死跟怎的!不服气改日再来过!”
欧阳昭不由意兴悠然地道:“谁跟你来?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魔家双妹同时呸了一声道:“呸。无赖!你不是跟我们怎么也向宝斗谷走?”
“我是赴暗送无常的约会来的。”
“一派胡言,老祖宗住在前山。这儿是后谷!你骗人也要骗得像呀!”
魔家双姝此言一出,欧阳昭不由一愣,前山、后谷把他弄糊涂了,又见她们的话似乎不假,一时不知进退,幽幽地道:“前山?前山什么地方?”
“天柱山九峰一谷,谁都知道。这儿是一谷的宝斗谷,老祖宗住在九峰的第九峰岳常峰,你去吧!”
欧阳昭点头道:“哦”然而,他忽然想到这等崇山峻岭,要到哪儿去找,她们既是暗送无常的人,盯住她们不怕那老怪物不出头。
想到这里,不由调皮地道:“我不管什么九峰十峰,找到了你们,就向你们要暗送无常这个人。”
那双姝不由全急了。
小咪一拍手中的酒葫芦,娇嗔道:“谁跟你耍赖”
语音未落,忽然,黄光一闪,双姝的身后已多出一个人来,轻言细语地道:“小咪,美华,你们同谁说话?”
魔家双姝顿时花容失色,面容大变,忙不迭地回身跪在当地,全都噤若寒蝉半声不响,头也不敢抬。
欧阳昭就着月色之下,但见说话的,乃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粉脂不施,但却雅淡自然,一身杏黄的宫装,越显得高贵大方,超俗出尘。
那姑娘见魔氏双姝不答,却似没见到欧阳昭似的,仅只在喉咙里哼了一声,对着跪在面前的魔家双姝道:“回谷!”
魔家双姝闻言,由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一声不响,样子惧怕已极,似乎是等着那姑娘先走。
这时,那姑娘才眼角一斜,对着欧阳昭瞟了一眼,一抖长袖,就待腾去。
欧阳昭乍见,忙道:“姑娘,慢走,在下要借问一句。”
那姑娘略一迟滞,大大方方地道:“客人前来天柱山有何见教?”
那说话的端庄静宜,哪儿像一个草莽的武林中人,就是贵族大户的千金小姐,也没有这份静娴婉淑。
欧阳昭心中暗自赞美,也收起武家的豪情,略以拱手为礼,潇洒地道:“请问有一位人称暗送无常的武林前贤,与姑娘怎样称呼?”
黄衣姑娘这时才打量了一下欧阳昭,喃喃地道:“噢。他乃我家三代忠仆,你找他有事?”
“他与我有天柱山之约,我是赴约而来,即欲一见!”
“哦。你是神剑镇八荒欧阳丹大侠之后?叫欧阳昭的就是你?”
黄衣姑娘说着,一对明亮亮的大眼睛连在欧阳昭身上打料了几眼,从头到脚,瞧了个仔细。
欧阳昭好生奇怪。心想,暗送无常这怪物,原来都已有了安排,不然为何天柱山的上上下下全都知道我是欧阳昭。
想着,只好微笑道:“正是在下,烦请姑娘要暗送无常出谷一见。”
那姑娘柳眉一掀道:“他住在第九峰,相距甚远,你明日再来吧。”
说完,手中的杏黄罗帕一挥。
那厢的魔家双姝见姑娘的罗帕一挥,各展势子,直向谷底落去。
黄衣姑娘直等双姝的身形消失,展颜一笑,皓齿初现道:“行将再见!”
见字音落,人也一抖罗袖,展身循着山势向谷底泻下。
欧阳昭一见,不敢稍缓,一面追纵而起,一面叫道:“姑娘!我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明日要我再找回来,只怕不太容易,无论如何,我要一见暗送无常,解决两家的一点债务。”
黄衣姑娘闻言,不由奇怪地道:“债务?暗送无常数十年隐匿第九峰,从未踏入江湖一步,只数日前,才到巢湖一行,你与他有何债务?”
欧阳昭闻言冷冷一笑道:“姑娘!若此话不是欺人之谈,那就是你为人所欺了。”
“此话怎讲?”
“暗送无常前此曾以恶毒手法,点疯了玉箫倩女柳薇的弟子,迷仙谷的吹箫引凤凌瑶姬,又点死了玄玄门玉女罗冷芳的单传二代弟子,银衣玉女江敏,那江敏乃是在下在下的红粉知己,怎说不算梁子?”
“此话当真?”
“疯的疯,死的死,还假得了吗?”
黄衣姑娘皱锁黛眉,凝神想了一阵,终于摇摇头道:“不会,不会!暗送无常的人我岂有不知之理,何况,他数十年来,确乎没有离过天柱山一天,怎会到迷仙谷去害人。只怕是你误会了。”
欧阳昭闻言,不由也皱起眉头道:“姑娘!这又不是怎么有面子的事,我讹诈你不成,最好请他出面,免得有所惑疑,也好叫姑娘相信。”
他说话的神色,未免失之急躁,由于过份激动,所以有几分责难之意。
黄衣姑娘面有不悦之色,但口中却道:“请问你有什么确切的凭证吗?”
欧阳昭道:“怎会没有。疯的死的,全是由于天地指力所伤,此其一;暗送无常在巢湖柳暗花明庄虽未直认不讳,但却也算默认的承担下来,此其二;他约我前来天柱山,必是有了结恩怨之意,此其三;有这三点,还不够吗?”
黄衣姑娘沉默不言,由着欧阳昭说下去,等到欧阳昭的话一停,梨涡微现地微笑说道:“这三点理由听来虽好,但都不能成为铁证!”
欧阳昭闻言,朗朗一笑道:“为何呢?”
“第一,暗送无常天地指,在我天柱山就有两人有此功力。”
“啊——另一人是谁?”
“暗送无常的私教弟子,家祖父的书僮,笑面无常尹亮。
至于第二三两点,更加不能据以论断了。”
“若不是暗送无常所为,他焉有不辩白之理?”
“暗送无常的性情我焉能不知。他既然发现了江、凌两位姑娘是伤在独门的天地指之下,他何必多言,再说辩又何益。
何况,纵然是他私教弟子尹亮所为,他也有教下不严之过,岂能一推干净!”
黄衣姑娘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欧阳昭也不由一阵沉吟,终于又道:“他约我前来天柱山,有何说辞?”
此言一出,黄衣少女忽然一改先前侃侃而谈的大方神色,螓首低垂,面现红晕,月光下益觉妩媚。
欧阳昭见她一声不响,不由追问一句道:“姑娘,为何不讲下去?”
黄衣姑娘十分难为情,勉强地挣出一句:“要我讲什么?”
欧阳昭益发得意地道:“讲我所提的第三点呀!他为何约我前来天柱山?”
那姑娘的两颊绯红,神情中,似乎娇羞不胜,星眼微斜,嚅嗫再三道:“你到时自知”
说完,竟不理会欧阳昭,一扭腰肢,霍地射起三丈,转身而去。
“姑娘,你没有说的了吧!想走,就得交出暗送无常!”
欧阳昭的话未落人先起,衔尾而追,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迫追不舍。
黄衣姑娘的势子虽快,但也快不过欧阳昭去。
转眼之间,欧阳昭不但追上了她,而且一叠蜂腰,凌空一个翻腾,反而由她的头顶穿了过去,硬生生地拦在前面,大声道:“姑娘!在下来此不易,暗送无常既然约了我,也不会失约吧!”
有人拦在前面,黄衣姑娘焉能不气,收势停身,落在一块大石之上,粉面生寒,黛眉一竖,微愠地道:“夜阑人静,你把我汉玉观音魔掌珠当作什么人?死追穷缠的!”
欧阳昭心中原来没有什么邪念,耳闻汉玉观音魔掌珠之言,也不由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确不应如此。
然而,他抛开父母血仇,师门大事,五旗盟的一家兄弟,以及自己江湖上的恩怨,前来天柱山赴约,焉能凭这两句话打发得了的。
因此,端肃着面色道:“除了要请姑娘交出暗送无常之外,在下别无他意。”
汉玉观音魔掌珠闻言,更加不悦道:“交出来!你好大的口气,魔家四将虽死,魔家的功夫尚在,你须要三思而行,弓拉满了可是要断的,”
欧阳昭未便骤然翻脸,只是冷笑了笑道:“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欧阳昭可不敢。但血债血还,只要暗送无常送我一个公道,其余的争强比胜,在下还看得十分淡泊。”
汉玉观音魔掌珠也报之一冷笑道:“天柱山在武林中,一向不与人争强比胜,你此番应邀前来,乃是乃是”
她欲言又止,似有隐衷。
偏生遇上了性急的欧阳昭,逼着问道:“乃是什么?”
“乃是客位!”
汉玉观音魔掌珠面上飞霞流丹,十分勉强地冲口而出,四个字说得特别重,好比吼叫一般,显是被逼无奈。
欧阳昭不明所以然,以为魔掌珠是恼羞成怒,也一掀剑眉叫道:“少卖小姐架子!不管你们魔家的威风如何,也不管你同暗送无常弄什么玄虚,今天我既来到天柱山,你们就别想安静!”
汉玉观音魔掌珠可真的大发娇嗔道:“你不要咄咄逼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魔掌珠全接了!”
欧阳昭尚未答言,黑暗之处,忽然有人接着道:“用不到。
孙大小姐,天柱山再不济,也用不到要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打头阵呀!”
话音固然冷漠,语意也微带轻浮。
汉玉观音魔掌珠双眉一皱,由大石上闪身而下;严厉地道:“你到宝斗谷来则什么?”
欧阳昭耳听汉玉观音魔掌珠说话的语气似乎已知来人是谁,但从言词的森严,又像是对这人十分厌恶,不由心中大奇。
放眼望去,但见阴影之中,徐步走出一个中年汉子。
那汉子却是生得十分魁梧,脸上一层说不出令人害怕的笑脸,惨白白的,带着一脸的邪气,两耳招风,左面耳根,有一道发亮的疤痕,通身青衫,束发不冠,双臂摇摇摆摆踱着不伦不类的方步,分明是庸俗之中装成斯文的样子。
他一面走着,一面对汉玉观音魔掌珠斜着眼神道:“我是来保护你的呀!瞧,这不是正是时候吗?嘻嘻!”
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令人作呕。
欧阳昭不明来人的身份,未便发话,只是看着他觉得十分不顺眼而已。
不料那汉子却找上他来,寒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阴恻侧地道:“欧阳昭,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今天你私闯天柱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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