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方才那一式“飞鹰攫食”临到水面,复又转化为“神龙三现”那是轻功至极的表现,即使换过五老本人,能否做到如此炉火纯青。尚无确切自信。毋怪那位矮小瘦弱的老者意外地一惊,心中叹了一句:“想不到数十年之后,老的归隐,而小一辈又是人才倍出!”
这种赞叹是好意?抑或是坏意?倒是一时让人无法分晓。
肖小侠临到水面一式“神龙三现”举手拂断了小舟两侧的绳索以后,在小舟中也照样端坐下来,抬头朗声高叫:“开始!”
和方才一样,顿时间湖心一阵轰隆作响,霎时间,湖水漩起如飞,形成一个深达两尺的漩涡。
肖小侠暗暗运足“九天玄门大乘神功”将小舟凭空提起,紧接着水面若即若离,并且暗中运力,将小舟逆着漩涡方向,作势旋转,这旋转之力,微与漩涡抵消,小舟竟藉力而浮在水上一两分的地方。屹然不动。
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功力,肖小侠虽然急中生智,利用相抵相消,相辅相成的道理,使小舟自旋与湖水旋转相扭之力微微接合,小舟始能若即若离的浮在水面。因而肖小侠想到,方才那眇一目的老者究竟是什么功力,能如此屹然不动。
肖承远只此闪电一想,不敢多分心神,立即全神贯注,暗运神功。
就在这一瞬间,忽然听到老化子呵呵地笑道:“小兄弟!
你虽然是滴酒不沾,到底辜负了主人一番美意,老化子馋虫蠢动。垂涎欲滴,那一壶美酒,无妨让给老化子解解馋?“
肖小侠一听,心里暗暗叫糟,几乎将这壶酒忘了。但是,绿忆姑娘方才的叮咛,言犹在耳,若要饮酒,就怕中毒,正在犹豫之间,老化子的话又叫起来了:“小兄弟!你休要舍不得,反正你是滴酒不沾之人,何苦如此悭吝?”
老化子如此一再废话,肖小侠忽然想起,老化子想必对于酒之一道,早有准备,如此才出而解围。
一念想罢,立即也朗声叫道:“如此小弟大胆借花献佛,将这壶美酒,转赠老化子哥哥。”
说着左手一提酒壶,右手虚空一按,壶中的酒,立即从壶嘴中化作一股酒泉,在火光之下,宛如银箭,竟对准着老化子射过去。
老化子见状,呵呵一笑,馋相毕露,张着大嘴。跑到湖畔,正好与飞来的酒泉迎个正着。那一壶酒容量不多,何消片刻功夫,已经厢着湖面,完全注饮到老化子腹中。
这种隔空送酒,虽然算不得什么绝顶奇功,但是,酒送五丈之外,也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为之事,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眼见肖承远将一壶酒,隔空送到老化子腹中之后,挥手叫停,湖水慢慢恢复平静,肖承远小侠神色自如地飘然踏波湖面,悠然而回。
绿忆姑娘本是为肖承远捏一把冷汗,此刻一见肖小侠安然踏波归来,姑娘又想起老化子哥哥所饮下的一壶毒酒。忙不迭地赶过来,拉着老比子的破衣袖,悄悄地说道:“老化子哥哥!
“老化子连忙拦住姑娘说下去,笑呵呵道:”绿忆姑娘!老化子这点酒还不至于醉倒,你不要为老化子担心。“
绿忆姑娘留意看着老化子,神色如常,知道没有中毒现象,心才为之放下,她又发现老化子浑身衣衫尽湿,脚上那一双破草鞋,更是水湿淋琳,姑娘恍然,怪不得老化子在末登崂山之前,饮酒行功。
这“酒”上的功夫,老化子确有超人之处。
肖承远小侠踏波虚渡,回到岸上之后,遥遥对着崂山五老一拱手,朗声说道:“在下献丑了!”
老化子紧跟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小兄弟!你该说明,到底要些什么了?”
肖小侠微笑摇头说道:“这一关不知道是否已过。如何敢轻自开口?”
这边言犹未了,那边矮小瘦弱的老者轻轻地哼了一声,点点头说道:“虽然是酒为别人代饮,但是提舟反其道而旋,因而悬空不动,机智功力都较老五沉舟抵制要高明。小弟台!
你没有察看这一叶小舟形式不同,大力沉桩。抵制漩涡,可以使水不扬花。老五占了便宜,小弟台你却是显示了功力,这第一道考验,自然要算你小弟通过。”说到此处,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忽然一沉声,阴阴地笑了一下,怪声怪声地说道:“小弟台!
你说,你要的是什么?你总不会要的是老夫这六阳魁首吧!
“言下之意,肖小侠听得异常明白,你若要求过份,这份要求说不定就不会答应。
明人不用多说,响鼓不用重捶。只此一句,肖小侠立即正色说道:“在下肖某所要求之物,虽然有些困难,尚不至无理取闹,而有失厚道。不过,万一有碍老人家难于作主之处,崂山五老又岂是食言之人?”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冷呵呵地笑道:“小弟台!你真够得上是个人物!说!你要什么?”
肖承远小侠一点也不动声色,朗朗地说道:“受人之托,千金不移,在下这一个要求,少不得就要将别人托付之事,摆在当先了。”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哦一声,倒是有些意外地说道:“小弟台!你来崂山,除了自己的事之外,还有别人的托付么?”
肖小侠笑道:“受人托讨,也是人之常情。”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嗯了声,仿佛在思索了一下,立即又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顿时闪起慑人的精光,注视着肖小侠半晌,忽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低沉地说道:“小弟台!你在未来崂山之前,到过武当山,是吗?”
这一句话,肖小侠也不禁为之意外的-怔,他觉得这个老人也确是料事如神,令人心服。
当时肖承远也不隐瞒,立即点头说道:“老人家料事如神,丝毫不差,在下确是来自武当山,而且面受武当掌门人卿云道长之托,所以,既然老人家允许我要一件东西,如今我大胆地要求武当卧云道长出来一见。”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只是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说道:“小弟台!你以为老夫是否会接纳你这个要求?”
绿忆姑娘一听忍不住叫道:“什么?你要食言?如此一把年纪,亲口食言,你将何颜对人?你以为我们会如此受你愚弄摆布吗?”
那矮不瘦弱的老者收敛起笑意,望着绿忆姑娘-眼,点头说道:“姑娘!你倒是颇有南海真传。连这份脾气,都是一模一样。不过,老夫可以让你知道,老夫如今二次出身江湖,早就将这信义二字抛到九霄云外,我不实践诺言,你们又将如何?”
绿忆姑娘闻言大怒,碧玉琵琶顺在手中,一场右手,琵琶高举过头,一招拼命招式“伯牙碎琴”就要向对面冲过去。
肖承远双手一拦,拦住绿忆姑娘,轻轻地叫道:“绿忆!
你暂时息怒,待我来和他说。“绿忆余怒未息地站在那里,肖承远这才拾起头,向那矮小瘦弱的老者说道:”老人家果然是要尽食前言吗?“那老人不作表示,只是说道:“老夫要告诉你一个故事。”
如此剑拔弩张,情势危急之际,这个老人突然要说故事,是意料以外的事,肖小侠倒安详地点点头说道:“在下愿闻。”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缓缓地说道:“昔日武林之中,有一位声名功力都重于一时的高人,因为一次与别人互较武功,三昼夜后,输了一招,将自己生平绝学,输给别人,助成别人独兼两家之长的局面。这位高人失意之余,想自了残生,不料这时候,正好有一位武林人士伸手相拦,于是这位武林高人,当时许下口愿,如果他日再出武林,一定答应为这位武林人士做三件事,而且不拘是什么事。于是”
肖承远小侠哦了一声,立即插口说道:“老人家下面无须再说了,这位武林高人就是老人家自己,而那位无意中阻止了你死意的人,就是武当的卧云道人。”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连连点头,说道:“你猜得对!”
肖小侠朗声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岂能强人所难?”
那老人也插口说道:“小弟台!你错会了老夫的意思,老夫虽然答应为他做三件事,却没有答应其他的条件。只不过,老夫在此对小弟台要提出一点意见,崂山之上,你要为我替他留下一命。”
肖小侠说道:“在下与他无仇无恨,只不过代武当来清理门户而已,何至要他性命?”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霍然回身,说道:“请卧云道人前来。”
这个矮小瘦弱的老者,声音低沉,但是,话说出去以后,只听见一阵回声,直达到遥远的地方,余音袅袅,历久末绝。
半晌,听到火光后面人影一闪,卧云道人依旧是身着道装。
背插长剑,右手悬着一柄拂尘,面向崂山五老而立,稽首行礼,说道:“掌门人呼喊卧云,有何示下?”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面上毫无表情地说道:“有人要来会你。”
卧云道人随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的眼神转身一看,见是肖承远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当时意外的一惊,脸上神色大变。
肖承远本是含笑而立,此时突然笑容一收,厉声说道:“卧云道人!欺师灭祖,背叛掌门,无端寻衅,惨伤无极一派,你如此行为,真有愧你那一身道装,真是不知人间尚有礼义,更不知廉耻为何物,如今你尚有何颜见天下武林?”
肖承远小侠生平谨言慎行,极少破口伤人。此时实在太过于气愤卧云道人的无耻,所以见面就一顿大骂,任凭卧云道人如何脸厚心黑,也不禁为之老羞成怒,双眼暴睁,厉声骂道:“好小子!我早就想找机会和你算一算旧账,今天你倒是送上门来,今天我要让你活命离开崂山,誓不为人。”
右手拂尘一抖,左手早已从背上摘下长剑,一振手腕,洒出三朵青森森的剑花。折身滑步,直取肖承远小侠而来。
肖小侠存心折辱这种反复无常心地阴险之人,当时傲然站在那里不动,只是右手从袖笼中滑出描金白玉折扇,刷地一声,抖开扇面,倏地向前一推,口中喝道:“慢一些!”
卧云道人正是提足功力,亮剑进身,全力扑击,哪里还听肖小侠的话?左手长剑已经藉势展开一招武当剑术中的绝招“一气三清”右手拂尘灵巧无比的一式“银花万点”双招合击,来势惊人。
卧云道人深知肖承远的功力精绝,自己末尽然就是对手,所以,上手他就亮剑,他希望以自己在剑术上的功夫,使肖承远折在这一出手之间。
没有料到卧云这双招合击之势,尚未展出一半的功力,突然感到一股劲风,宛如一堵石堵,直撞下盘。而且,一经发觉,便立即无法闪让,当时收招不及,只好卸式侧身,双腿急缩,全力向旁边撞去,但是,尽管他如何竭力稳定移动的身形,依然下盘浮动,一个踉跄,几乎栽身扑地。
肖承远缓缓收起手中的折扇,脸上含着冷笑说道:“卧云老道!你且站好听着,你要是自知罪深孽重,自忏回头,肖承远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我准备好了三项条件,让你回头有路。
如果你一味仰仗自己的-点功力,今日崂山便是武当派清理门户之时。“肖小侠说这段话时,愈到最后,愈是声色俱厉,音韵铿锵,句句落地有声。
卧云道人在稳定身形。且惊且愧,不怒反惧之余,还没有张口说话,站在卧云身后的崂山五老,其中有人叱道:“肖妹娃!卧云道人是崂山五老手下的人,你在此大言不惭,厉声指责,目中尚有崂山五老在否?”
肖承远回转过头,看了一眼,说道:“崂山五老即然信言不理江湖规矩,既然,盗亦有道,何况是年尊如是的崂山五老,为何顷刻之间,便将自己诺言,视作粪土?是自欺抑或欺人?”
站左下手的矮胖老人暴喝一声:“小子你敢掉弄口舌之能?”
肖承远小侠根本不屑理他,只当没有听见,只扬着头,对当中那矮小瘦弱的老者说道:
“老人家!方才第一道考验的诺言,是否有效?”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阴阴地点了点头,说道:“有效!”
肖承远小侠立即毫不放松地说道:“老人家!你以为有效,在其他的人是否同属有效?”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呵呵道:“小弟台!你休要在这口舌之上过份厉害,老四方才说话,只不过是看不惯你目中无人而已,并无食言之意。”
肖小侠说道:“如此是在下多疑了!谨此谢罪。”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立即变脸说道:“小弟台!你也要紧记住你自己的诺言。”
肖小侠冷笑一声,没有答话,只转过面来,对着卧云道人,缓缓地举过左手,沉声说道:“卧云老道!只要你当着武当派本门信物,自忏回头,便毫无可惭之处。否则我肖承远便要依照卿云道长之托,代行掌门人的职权了!”
卧云道人此刻已经知道肖小侠左手上拿的是什么物件,但是,他仍然止不住抬头朝上看了一下。
果然,肖小侠左手上所握的,正是武当派的掌门信物玉符。
卧云道人在武当派数十年,自然知道这块玉符所代表的权威,但是,无如他此刻已经铁定了心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倚仗着崂山五老在后面的靠山。
当时他微微一怔之后,立即反暴声喝道:“肖小子!你休要大言不惭,区区一块玉符,又能对我怎样。道爷既已离开武当,弃暗投明,正是识时务者所为,慢说你此刻拿的是一块玉符,就是卿云老道自己来到此地,又将如何?”
肖承远没等他说完,断喝一声:“无耻之尤!”
说着回头叫道:“绿忆姑娘!我知道你生平嫉恶如仇,对于这种寡廉鲜耻之人,必然早就看不顺眼了。小兄因受诺言拘束,未便下手,请你代为执行武当派的禁律。”
绿忆应声一跃,含着笑容向肖小侠问道:“承哥哥!你说应该如何处罚这个武当的败类?”
肖小侠朗声说道:“卧云老道所行所为,人神共弃,武林不容,这等人让他穿着道袍。
真是有辱三清,绿忆妹妹!你先将他这身道袍毁去。”
绿忆姑娘应了一声,忽又转身将手中碧玉琵琶交给老化子,姑娘还笑嘻嘻地说道:“老化子哥哥!劳你费神代管一下这面琵琶,我不能让这种人沾污了师门至宝。另外,请老化子哥哥将你那根打狗棒,借来用用。对付这种人,最好是使用老化子哥哥这根打狗棒。”
老化子笑呵呵地伸手接过琵琶。递过青竹杖,口中还调侃地笑道:“绿忆姑娘!这是你惜,换别人老化于这根打狗棒,未必肯借。老化子这根棒打狗则可,打那种没心没肝的人。
倒还不如打狗呢!”
绿忆姑娘和肖承远小侠以及老化子这一番谈话,哪里还把卧云老道看在眼里。当时只气得他七窍生烟,口中骂道:“小子们!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手中拂尘一撇,长剑换在右手,这回他不再躁进急攻,凝神一志,一步一步向肖承远小侠走过来。他那种气定神闲,步履稳健的情形看来,依然是一位武林中的剑术大家的风范。
这时候,站在身后的崂山五老,都闭口不言,都没有喝问肖小侠的意思,倒是大家一致凝神,注视着绿忆姑娘的举动。
绿忆姑娘手持着老化子那根青竹杖,含着恬静的微笑,缓缓地走上前来。
肖小侠忽然叫道:“绿忆妹妹!”
绿忆仰起头来问道:“承哥哥还有另外的交待吗?”
肖承远眼睛注视着卧云道人,道:“卧云老道虽然背离武当,但是他的一身武功。还是武当所授。为了不使武当剑术过于失色,你还是多让几招吧!”
绿忆姑娘是何等聪明之人,而且,她也知道卧云道人是自诩为武当剑术大师,在剑术上的功夫,必有独到之处,承哥哥之意,无非是要她多以灵巧的身法,以暴其气,以懈其志,少作硬拼之举,伺机再下煞手。
可是,肖小侠这句话听到卧云道人的耳里,无异是火上浇油,任凭他如何敛气凝志,此时也禁不住一股无名之火,腾腾而起。当时他厉叫一声:“拿命来!少贫嘴!”
只见他身形一旋一矮,脚下宛如流水行云,直掠而进,手中长剑不动,左手骈指先出,一式“松下问路”疾如流星闪电,指向绿忆姑娘的面门。
卧云道人是武当派的剑术大师,并非过份之词。如今他舍剑不用,先将左手,骈指代决,而且踏中宫而进,招式自不寻常。
绿忆抱定主意,先作游斗,不出硬招。当时青竹杖一点面前地上,着力一弹,身化“柳荫飞帘”美妙无比地倒飞而起,直上八尺。
卧云道人左手未收,口中断喝:“那里走!i”
身形突然一长,右手长剑呼地一声,旋出三圈青芒,由“云断巫山”疾变“朝天一柱”青芒扫遍顶上周围之后,化作一点,直升而起,指向绿忆姑娘的面门。
由指到剑,由隐到现,真是“静若处子”而“动如脱兔”剑法变化之大,与化招之快,果然名不虚传。
无奈绿忆是当今南海二绝姥姥的唯一门人,又与肖小侠耳濡目染薰陶之下,这身功力,已经不是等闲可以望其项背。!”娘临危不乱,只见她人在空中,还娇呼一声:“好剑法!”
手中青竹杖一斜,在如此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姑娘出手偏偏如此准确,青竹杖的尖端,正巧顶住卧云道人“朝天一柱”
的剑尖,只听得微微地“喳”地一声,绿忆姑娘像是一朵绿云,悠悠地飘出长剑圈外。
卧云道人虽然忿怒自己一剑落空,但是他也深深地惊诧绿忆姑娘的胆大心细,和从容不迫的神情。他不愧是一个击剑手,当他发觉绿忆姑娘是一个劲敌,立即平静下心情,不躁进,不浮气,认真地展开自己熟谙剑法,将一柄长剑,使得风雨不透,紧紧围住绿忆姑娘的四周。
行家一看,立即能分辨得出来,卧云道人此时虽然是密云不雨,但是只要绿忆姑娘在身法上稍有一点迟疑,在动作上稍有一点缓慢,乃至在眼神上稍有一点疏忽分散,卧云道人那一阵密云不雨的剑法,俾立即化作满天星雨,大海波涛,一齐涌向绿忆姑娘全身每一个要害。
此时的绿忆姑娘,就像一叶浮萍,在大海中,随着波涛,顺着风浪,往来浮动,她手中的青竹杖,没有用来封招还手,只是用来藉力飘身,益发增加她身形飘忽不定,而且,还减少了她不少力气。
这是一场好看煞人的拼斗,尤其是在火光闪闪地照耀之下,青竹杖芒乱闪,绿裳飘飘,看得人眼花缭乱。
两人如此一转眼封拆了十七八招,没有一点胜负的迹象。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微微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这个女娃娃这等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倒是令人难以想到。”
卧云道人一听身后矮小瘦弱的老者如此一夸绿忆,无异说他功力不行,羞愤之念一起,右手长剑疯狂地一连抢攻三剑,恨不能立即将绿忆一剑劈成两半,以解心头之愤。
击剑之人,最忌心神浮动,卧云道人全力抢攻,招式凶狠有余,但是,多半失之毛躁。
绿忆姑娘在南海曾随二绝姥姥习剑多年,焉有不知道这其中的契机,立即娇叱一声:
“好凶狠的剑法。”
口中说人凶狠,手中青竹杖突然一背身后,转侧身形,一伏一掠,人像一溜轻烟,从卧云道人的一招“立断云阳”的剑锋之下,疾如一闪,掠到卧云道人身后。
卧云道人自己一招过老,以一瞬之差,未及转身攻招,心里已经知道予人以机会了。他立即身形微微向前一伏,左掌后翻。盲目地拍出一掌。
但是高手过招,不能有分毫之差,卧云道人虽然身形前倾闪躲,无如绿忆姑娘的青竹杖已经点向“封口大穴”
卧云道人闻风知警。赶紧藉势转身,没有想到就在这样一转身之下,只听得“嘶”地一声,卧云道人的一身道袍,竟在绿忆的青竹杖下,从背领一直撕到腰际。一件道袍,变成两片破布,飘飘地拖在背上。
卧云道人何尝想到自己居然真被人家剥了衣服,一刹间,羞愧之心,超过一切,人在一怔之余,忘记绿忆姑娘的青竹杖还在身后,威胁末降,接连又是两声“嘶啦”卧云道人的道袍,早就化作蝴蝶,飞舞满天,片片落下。
绿忆姑娘一招得手,立即叫道:“承哥哥!这老道的道袍已除,现在该取他性命,一则为武当清理门户,再则替武林中那些欺师灭祖的叛徒,作个榜样。”
姑娘说此话时,肖承远小侠还没有答话,卧云道人还没有消除破衣之愧,绿忆姑娘说着话,青竹杖大有二次再起,这回不是撕衣,而取人性命。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听到崂山五老之中,有人叱道:“女娃娃!你敢在崂山五老之前狂妄撒野?”
绿忆一听,立即把上山之前那一腔闷火点燃起来。顿时旋身跺脚,叱道:“你们什么崂山五老,只不过是几个为害武林,阴谋使坏的魔头罢了!你们如此肆意横行,又不敢公然露面,还充什么五老?你看杖吧!姑娘今天要为武林除害。”
言犹未了,青竹杖一式“云锁点苍”姑娘使出十二成功力,挟着凌厉无比的劲道,呼地一声。掠起一道青光,扑向崂山五老,硬扫出手。
肖承远小侠一见绿忆姑娘竟然独自一人攻向崂山五老五个人之前,不觉为之大急,连忙叫道:“绿忆!”
肖小侠赶紧抢上去阻拦,那边那位矮小瘦弱的老者已经冷冷地笑道:“好厉害的娃娃!”
人在说话,浑身灰衣突然一鼓,顷刻即收,绿忆姑娘忽然一阵心头恶心,双眼一花,翻身就倒。
正好此时肖承远小侠上前一把扶住,再看姑娘,满脸诽红,浑身如火。
肖小侠大惊而怒,昂首向矮小瘦弱老者说道:“老人家无端暗中下手,算不得光明,肖承远要向你讨个公道!”
肖承远小侠人在急愤之时,心里只晓得找崂山五老拼命,将绿忆姑娘中毒的事,倒是暂时忘记了。
肖小侠此时手握折扇,两眼冒着火,向崂山五老逼过来。
老化子在后面忙不迭地叫道:“小兄弟!先看看绿忆姑娘的伤势要紧。”
肖承远小侠一听,脚下一顿,正待回身。那边那位矮小瘦弱的老者呵呵地冷笑道:“小弟台!用不着看,老夫这一把‘药酒神沙’,可以醉人十日而不致死。不过,如果十日之后,不施用解药,你那位绿忆妹妹,就只有长醉不醒了。”
肖小侠心急于绿忆的中毒,又痛恨于这位矮小老者的暗中施毒,正是迟疑难决之际,一所对面如此一说,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蓬然上升,他顾不得老化子的呼叫,一旋转身,描金五扇一指,咬牙说道:“崂山五老!你们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规矩否?”
说着话,手中玉扇流星一点,一式“巨星陨落”但见晶莹一撮,像是一闪萤光,指向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的前胸。
同样的招式,在不同功力的人使来,威力迥然两样。
肖小侠这一招“巨星陨落”招式平常,可是劲道超人,玉扇相隔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尚有五尺,矮小瘦弱的老者脸色一变突然又哈哈一笑,大铀一拂,悠然邃退一丈开外。口中说道:“小弟台!难道你不想你那位绿忆妹妹安然无恙吗?”
肖小侠冷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有条件,存心交换吗?
你空活了这把年纪,难道你不想想,我肖承远是被胁退步的人吗?“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呵呵笑道:“小弟台!你会的!老夫知道你一定会接受这交换的条件。”
正说着话,他又悠然慢慢走上前几步,望着肖承远,面容诡谲地说道:“小弟台!你难道愿意绿忆姑娘如此魂断崂山,香消玉殒吗?难道”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说到此处,伸手作势止住肖小侠的怒叱,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小弟台!老夫相信你不会如此愚蠢,你要知道,即使你此刻拼命为你绿忆妹妹报仇,也未尽然就能如愿,小弟台!你以为然否?”
肖小侠大声说道:“告诉你!即使在下不能仗手中玉扇,在崂山五老面前讨得解药,天下之大,灵药何止万千?十日之内,我也会讨得灵药,使我绿忆妹妹安然无恙。”
肖小侠神情激动,话尚未说完,突然崂山五老几乎是同时“咦”了一声,讶然说道:
“何人敢冒然撞上崂山?”
这一声问罢,就听得老化子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银铃串空,但是,尖锐刺耳,冷酷异常的笑声,接着冰冷冷地说道:“老头儿!休要如此信口狂妄,崂山又不是阎罗殿,又没有刀山油锅,为什么没有人敢来此地?就是崂山真的是刀山油锅,姑娘也要来见识见识你们这五位人间的鬼判,阳世阎罗。”
肖承远小侠一听,精神一振,立即猛地回身,高声叫道:“秋绮!”
这一声叫罢,只见远在七八丈外的夜空,黑匆匆地像是一只大鸟,飘然下落,悠悠地落到肖小侠面前,轻轻地说道:“承弟弟!是我!是秋绮来了。”
肖小侠刚充满了惊喜,又茫然地忍不住问道:“秋绮!你怎么。、”
王秋绮姑娘满面笑容,早就料到肖小侠的心意,含笑说道:“承弟弟!你惊奇的是我居然凌空会飞吗?你看!我是仰仗着这个。”
王秋绮姑娘扬着手中一根手臂粗细,黑黝黝的山藤,约有四尺余长,接着她又在地上,微微地按了一下。只见那藤杖,弹了老高。
肖承远小侠这才恍然,敢情方才王秋绮姑娘能高拔七八丈,是籍了这根山藤的弹力,不过,即使由于这根山藤的弹力,功力稍差的人,又如何能籍之弹起七八丈高?当时肖小侠就连想到,莫非是“千年何首乌”已经寻获了吗?王秋绮姑娘早已留神到肖小侠脸上的变化,当时含笑说道:“承弟弟!大敌当前,我们别后情形,容后谈吧!”
老化子此时也走过来,说道:“王姑娘!你来得真巧,如果老化子没有看花眼,姑娘正好于此时现身,与绿忆姑娘身上中毒,还有很大的关系。”
王秋绮姑娘向老化子行过礼,说道:“宋老前辈!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来得如此之早,我算定至早也要五更天明之时,前来赴约,没有料到,我来迟了一步,几乎让绿忆妹妹酿成终生憾事。”
自从王秋绮姑娘现身,崂山五老似乎彼此都有了一点默契,闭口无言,一句话都不说。
直到此时,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缓缓地上前两步,说道:“姑娘!你是推?”
王秋绮姑娘昂然抬起头来,冷冷地应道:“我是谁?难道你们还不知道吗?”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讶然地转头,向左右看了两眼。崂山五者之中,那高个子老大,和矮脖子老四立即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辱微微地动了几下。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嗯了一声,一双眼神闪起慑人心神的光芒,对着王秋绮凝神注视,凌厉有如两把利刃,看得王秋绮姑娘心中-种无由的不安。
王姑娘冷冷地说道:“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半晌点点头,说道:“老夫已经知道你是何人了,姑娘!你是无极门的传人,而且你就是‘无极乾坤真经’的得主。是吗?”
这一段问话,问得王秋绮姑娘大感惊奇,连站在一旁的肖小侠和老化子,也都感到无比的奇怪,这位矮小瘦弱的老者,为何会知道“无极乾坤真经”的事?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此时突然扬头呵呵大笑,朗声说道:“姑娘!你没有想到吧!‘无极乾坤真经’是无极门的一大秘密,老夫久不出道江湖,为何会知道这件事?姑娘!奇怪了是吗?”
说着话,又是一阵纵声大笑,极其得意的说道:“姑娘!
天下事有许多曲折离奇,看来令人大出意外,但是如果明了真象,就知道没有一件事是出乎突然,莫不都是因果循环,分毫不爽。“这一段话。听得王秋绮姑娘更是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听这矮小瘦弱的老者口气,分明与无极门有一段关联,所以才将无极门的事,知道得如此清楚。但是,王秋绮结娘是无极仙子在世之时,最得意的门人,无极仙子为何从没有和她说起这样的一位老人?
尤其令人难以理解的,既然这位老人是与无极门有旧,为何在千山之麓施杀手?如果这老人是与无极门有仇,可是多年来,可以说自无极仙人以来,无极门徒未与武林结仇。
王秋绮姑娘这一阵思索,那矮小瘦弱的老者,指着她说道:“你能深获‘无极乾坤真经’其中奥妙,而且功力有成,必有奇遇。去!将你身上的灵药,给那娃娃喂上一口,然后再来和老夫说话。”
王秋绮姑娘满怀报仇雪恨之意,但是,她不能视绿忆妹妹的伤势于无睹。当时她倒是依言走到绿忆姑娘的身旁蹲下,然后又抬起头来,望着肖承远小侠说道:“承弟弟!你休要为绿忆妹妹着急,我身上带来有一瓶何首乌汁,约十余滴,据说任何毒症,只要两滴下肚,便会起死回生。”
肖小侠这才把心中疑团一扫而空,喜出望外地伸手抓住王秋绮姑娘的柔荑,急切地问道:“秋绮!你果然得到了何首乌?
你成功了!“王秋绮姑娘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点点头,轻轻地说道:”多谢承弟弟关注。“
说着话,轻轻摆开肖小侠的手,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瓷瓶,她慢慢地拨开绿忆姑娘的樱唇,滴下两点乳白色的千年何首乌汁。又小心地收拾起小瓷瓶,站起身来,望着老化子说道:“宋老前辈,请你照料着绿忆妹妹,我和承弟弟去讨回这笔血债。”
王秋绮姑娘说这句话时,神情极为庄严,转过身去,面对着崂山五老,说道:“无极门从不生事,但是也从不示弱。今天我要在各位面前,为本门讨还一点公道:崂山五位自称五老,但不知五老能否说明?”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阴沉沉地说道:“老夫二次出现武林,除了清除异己,扫除过去的积愤之外,对于武林中那些稍有名气的门派帮会,不是收容,便是毁灭!”
王秋绮姑娘哼了一声问道:“你如此干犯众怒,所为何来?”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笑着向肖小侠指一指,说道:“我这位小弟台知道,老夫要成立一个开天派,虽然没有统治武林的野心,但是,我要在五十年以后,武功之中没有第二种武功出现,只有开天派所传的一种。”
王秋绮姑娘奇怪地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冷笑道:“为什么?老夫不要武林之中,再有为了武功高下,互较高低,制造许多伤亡和伤心事。”
这几句话,说得很奇怪,连肖小侠也无法知道,其中还有这一段用心。当时肖小侠说道:“殊不论你这种用心是好是坏,像你目前这种作法,天理难容。”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冷笑道:“不行霹雷手段,如何能达到老夫的理想?”
王秋绮姑娘忽然大声说道:“这不是你的理想,只不过是为了当年有过一次失意,如今出来泄愤而已。但是,像你这样有违天道的做法,别说是你的理想难以实现,连你泄愤的目的,也无法达到。”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突又变面色正颜说道:“你说的有一点道理,老夫立意要扫荡武林,自有成竹在胸,至于什么天道还好,言之玄虑,老夫久已不信,不过,老夫顾虑未尝没有。”
王秋绮姑娘哼了一声,说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忽拍掌笑道:“对了!就因这两句话,使老夫有信心达成愿望。姑娘!你道老夫顾虑的是何人?”
肖小侠看了王秋绮姑娘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接道:“当今之世,无论正邪两道,乃至各帮各会,老夫都可使之归顺与毁灭。因为当今各大门派、各帮会,尚无人能接得住崂山五老二十招的拼击。但是老夫承认,有两种人,老夫不知虚实,因此列为顾虑。”
王秋绮姑娘一听,这个老人口气之大,令人惊诧。但是偏偏他在狂妄之余,又坦白承认,还有两种人是他所顾虑的,又使人觉得他虽狂妄,却像是有自知之明。
姑娘当时忍不住问道:“是哪两种人,值得你如此狂妄之余,还有所顾虑?”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两道眼神又遽然神光迸射,望着王秋绮姑娘和肖小侠,然后才点点头说道:“这两个人便是‘苍虚秘笈’的得主,和‘无极乾坤真经’得主。”
此言一出,倒是大出肖小侠和王秋绮姑娘的意外,几乎是同时“哦”了一声。但是,立即两个人又神色平淡,淡淡地说道:“倒要多谢你的抬举!”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厉声道:“老夫说是顾虑,但是,对这两种人仍然只有两种选择。第一,各凭本领,在老夫手上,闯过去。第二,与老夫合作,完成老夫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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