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必过常宁寨,如此美貌女子,必定遭人窥视,想来这女人和这个什么马巡检只怕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过由此也证明了对面来的确是官兵无疑,想到此处,黄德臣放松心情,既然不是歹人,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自己乃是上四军禁军军官,这个什么马巡检不过是个乡下土巴子,芝麻小官。哪够入自己的眼内?自己肯正眼瞧他,已是抬举他了,果然,不多时那铺兵便回来禀报,说是对方自称是常宁寨的乡兵,特地前来接应。并奉上腰牌和官名告身。
黄德臣嘴撇了撇,眼睛扫了一下那张龙边信票,又扫了眼腰牌,根本没仔细看。自己什么身份,这几个乡兵那值得自己认真对待?却见对面的那个马巡检此时已至身前,躬身施礼,口称京城上差驾到,有失远迎,说是奉了常宁寨寨主之名,特地携水酒肉粮前来迎接,同时护送车队入境。禁军士卒们一听有酒肉吃,顿时欢声大作。
那些铺兵们自知没自己的份,也不去做那非分之想,只是有些老军们心中犯嘀咕,大宋为防重蹈五代武人祸国的覆辙,军法规矩森严,对武人限制极多。
本地驻扎军伍,平日各守本地,若不是军情紧急或有枢府调令,是不能擅自越境进入邻地的。
当然这些规矩都是立国之初定下的,在承平近百年的河北路和江南,军事废弛,法度松懈,有时也能见到私自犯禁者,但此处是陕西,战火绵延近百年的陕西。
西军的军纪,一向是大宋诸军中最好的,同样是犯禁,在别处也许就是军棍伺候,在这里可能就是要脑袋搬家!前线和后方,总是不一样的,而且这一路之上,所过各地都没有这等事情发生。
常宁寨属于环庆路,和京兆府分属两地,守军便在州界上等着也是无人能说什么,何必巴巴的冒着犯禁的风险跑来拍这些京军的马屁?若说是护送,这些人人数却又不多,赤手空拳未拿兵器,连纸甲也没几付,真有紧急情况发生,又济得何用?
想来想去,实在觉得这些乡兵来的蹊跷,但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又能有何事?总之天塌下来有那些禁军老爷们扛着。
自己便是做好自己本分,其他事休要多管。乡兵们前面引路,果然前面有一处平坦草地,四周林木茂密悬崖陡峭,那里有几个军汉看着酒坛肉食瓜果菜蔬,黄德臣见状大喜,正是走的饥渴了。
也不客气过去大马金刀的坐下便吃,薛庆和其他禁军士卒们也是一窝蜂的过去了,那个马巡检招呼众人给队伍分发酒食,又坐在黄德臣处相陪。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乡兵们热情的很,竟连厢军铺兵们的份都有准备,铺兵们一路之上目睹这些禁军吃好喝好,作威作福。
自己出力最大却受尽歧视,心中早觉得不满,此时能打牙祭,自是喜不自胜,顿时整个队伍完全停了下来,大车和大车挤靠在一起,军汉们三五成群,狂饮猛嚼。黄德臣吃的有滋有味。
心想这姓马的巡检倒还知趣,比这一路之上其他地方要懂规矩的多,吃喝了一会儿,却瞥见身后那两个女人神色有异。他皱着眉头刚要示意她们离开,突然却听见自己的队伍中有人惨哼连连。
接着便有人捧着肚子跌倒在地,七窍流出污血,然后人群便炸了营,有人大叫:“有毒!有人下毒!”他大吃一惊,刚要起身。
却见那马巡检脸色一变,纵身抬腿便是一脚。他冷汗出了一身,总算武艺还没忘光,举手一挡,由于身上没有披甲,这一脚又踢得极重,胳膊一阵疼痛身子一侧歪便坐倒在地,但是倒地之后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老远,翻身站起拔出宝剑,怒视马巡检:“鼠辈,敢赚你家爷爷!”
那马巡检一阵冷笑,一脚蹬翻一个冲过来的士兵,此时纲运队伍之中的兵士多已中毒,少数没吃酒食的还有体力,但是战斗非其所长,而这股“乡兵”都是十分狠辣,下手无情,抢了大车上的兵刃之后便和官兵厮杀搏斗。
顿时草地之上血肉横飞刀光剑影。禁军们不多时便全部了账,铺兵们四散奔逃,谁知这些歹人竟有几张弓箭伏在四周,连连发箭,四下地形险恶,无处可逃,接连中箭,转眼间,未中毒的二十余人全部陈尸于地。
纵使黄德臣从没打过仗,看眼前的情势也知自己是死路一条,这些乡兵劫杀官兵,这是兵变吗?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造反谋逆的大罪,他们绝不会留下任何活口。他咬牙切齿大骂道:“狗贼,竟敢截杀官兵!不怕族灭吗!”
话音未落,便听旁边一声惨叫,却见薛庆的胸前露出一截满是鲜血的宝剑尖,身后那女扮男装的妇人满脸狰狞之色,将宝剑抽出,一脚蹬翻尸体。
“你们!”黄德臣总算明白了,对方对于自己是早有预谋,精心设计了一个绝户计,自己一头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