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天子冷落,她每日都逼着自己早睡早起,按时服药,婢女端来的膳食也吃去大半,哪怕有时候当真没有任何胃口,她也不曾任性拒绝。她满脑子里唯有这个孩子,曾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之后,她更不愿重蹈覆辙。
紫鹃应了一声,赵驸马说过,这副药已经起效了,但不该继续服用,生怕对日渐长大的胎儿有多影响,药用太多也不是好事。
“正是,娘娘。”
“端来吧。”
穆瑾宁轻点螓首,朝着她开口,从紫鹃手中接过这一碗温和的药汤,一口一口吞咽,中药的苦涩味道落在口舌之上,她却也半点察觉不到。
秋日,翠绿的树叶渐渐染上一抹金黄之色,穆瑾宁缓步走出景福宫内,迈出门槛的下一瞬,她不禁转身回眸,望入景福宫的深处。
这儿,称得上是焕然一新,宫里的下人耗费了整整五天的时间将景福宫打扫一遍,原本的桌椅摆设全部换上了新的,她从库房中看中的几件古玩珍奇,也已然摆放在花梨木长台上,华丽古朴,虽然数量不多,但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珍品,千金难求,暗然的奢华令人移不开视线。今日清晨,花木房的姑姑亲自挑选后,送来了十余盆上好的兰花,将整个景福宫衬托的清幽典雅。
她回过头来,眸光落在正前方,清澈的光华彻底敛去,转为幽深。他迟迟不曾来找她,定是不曾消气,她试图说服自己她可以安心等候更长的时间,但更像是自欺欺人。
每隔半个月,赵嬷嬷会带着杨念进宫,他们变成了最常来景福宫的客人,仿佛是过去在杨念这个孩子身上耗费的心血太重,对杨念,她没有半点隔阂,全心地包容守护。穆瑾宁凝视着杨念开朗的笑脸,往往会想,只要她还在位一日,至少她还能保护杨念一日,不必让这个孩子变成无人疼爱的孤儿。
午后派琼音去送走赵嬷嬷跟杨念,穆瑾宁从半路折了回来,紫鹃服侍了她午后小憩片刻,她还未彻底沉睡,突地听到门口仿佛传来极轻的人声,穆瑾宁猝然惊醒,那人的脚步声是极为熟悉的,她哪里会听不出来?
穆瑾宁蓦然坐起身子来,身上的薄毯滑落在地,她也顾不得理会,环顾四周,当真紫鹃已经不在身边。她柳眉紧蹙,心口纠结苦痛,她从内室疾步匆匆走去外堂,耳畔再无任何人的脚步,外堂的双门关着,微薄的光线从外透过几分,她揣摩着秦昊尧定是短暂停留之后,得知她还在小憩,已经走开了。
她不知自己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宫装的裙摆摇曳的愈发激切,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双目一热,恨不得夺门而出,朝着那个走远的男人狂奔过去。
内心深处的起伏,宛若掀起了万丈巨浪,陌生的,突如其来的,让她很难再去追根究底。
穆瑾宁的步伐越来越快,眉头更重,从内室到外堂约莫几百步而已,她却仿佛遥远地穿过了一片荆棘,走到门边,拉开双门,她第一眼却看到的只是紫鹃错愕诧异的眼神。
“娘娘,您怎么这么快就醒了?”紫鹃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刚走出来一看,正是天子,她据实以告主子才躺下不久,皇帝话也不说就掉头走了,她正想回到景福宫,没想到却正巧见着皇后娘娘打开门来。
穆瑾宁柳眉紧蹙,神色凛然,急忙问了句:“皇上呢?皇上是不是来过了?”
“回娘娘,皇上刚刚才走。”
穆瑾宁不等听完紫鹃的话,便朝前走了几步,望向四周,突地锁住并未曾彻底消失的那道俊长身影,她抿着红唇,眼神愈发清亮,步伐不曾放慢半分,越走越快。
秦昊尧并非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也知晓是谁跟随在他的身后,他越是沉迷过去,就更越显得他在这段感情之中无能为力。想起当初,崇宁也常常这样跟着自己,不太远,不太近,若是他早些回头,她便会停下脚步,纯真笑靥满是绚烂光彩,将她衬托的比同龄女子更加娇俏可人,随后她便会开口,轻柔地唤一声“昊尧哥哥。”,她对他的倾慕爱恋,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些年他却迟迟不曾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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