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嫩,似乎能滴出水来,但你要记得,你用这样的手,这样比很多人都更好看娇嫩的手做了很多坏事。我是从你进宫就开始服侍你的人,我知道不管自己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身为下人只能服从,只能言听计从,唯命是从。如今我告诉你,你不就是出身好些吗?不就是投了好胎吗?若你要跟我一样,生在贫苦之家沦为奴婢,你能这么胡作非为吗?哪怕生了冻疮还要研磨那些珍珠粉,一遍遍清洗药草,这双手在冬天都快烂了,你又夸过我一句吗?”
鸳鸯话音未落,已然见祺贵人面色死白,鸳鸯像是一个讨不到糖儿变了脸色的孩子,不管好赖将能讲的不能讲的话全部说出来,完全不顾自己在外人面前抬不起脸来,祺贵人更是气愤不已,羞愧难当。
“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我全都说了,也能走了吧。”
鸳鸯撑住自己双手,站起身来,轻轻问了句,脸上泪痕未干,方才疯癫的模样却敛去几分,很难有人说清,到底鸳鸯是真疯还是假疯。
“对你,我当真心中有愧,害死了你的孩子,我罪该万死,我虽卑贱,但知杀人偿命。哪怕这并非是皇上的骨肉,往后我为这个孩子丧命也没什么好悔恨的。”
鸳鸯不再去看祺贵人,将身子转向穆槿宁,朝着她恭恭敬敬俯下身子,重重磕了个头,她或许称不上纯良之人,但在祺贵人口中再不堪,她不会不愿服罪。
“紫鹃,你带她出去。”穆槿宁眼眸一暗再暗,眼底没有任何光彩,如今已经水落石出,也没有再看谁打落水狗的戏码了。
紫鹃轻轻扶着鸳鸯,还未走上两步,蓦地大呼一声,穆槿宁跟祺贵人两人一道再度望过去,只见紫鹃扶着的鸳鸯已然身子发软,缓缓倒下,无论紫鹃如何用力,也无法将她抱住。穆槿宁疾步走过去,俯下身子一看,鸳鸯睁大双目,浑身都在抽搐。鸳鸯的身子贴在地面上,右手紧握的一只银簪,如今沾了血,鸳鸯却还是不肯松手,定是一开始就藏在身上的。
鸳鸯说完了话,如今在转身的时候,趁她们都分了心的那一瞬,右手中的银簪朝着自己面孔深深刺下,正中眉心。
“快去喊人来。”穆槿宁朝着紫鹃吩咐一声,银簪尖利,刺得很深,血流不止,流的满面都是,甚至血污染上鸳鸯的眼,她不死心地睁着眼,穆槿宁轻轻覆上她的手,看着鸳鸯面容扭曲,满目痛楚,于心不忍。
“我王鸳鸯害死了你的孩子,这就算是一命偿一命……对你下手这么狠,我也不敢要你宽恕,但求自己死的安心。”
一边说着这一番话,鸳鸯已然吐出满口鲜血,她在昨夜几乎咬舌自尽,只是自己还未看到祺贵人,她既然要下地狱,也想着跟自己的主子一道下去,她孤单了十七年,这回走上了黄泉路,也想有个伴。她总归要死的,不过贱命一条,更无法跟陨殁的皇嗣相提并论,没那么金贵,但她的确诚心忏悔。
“你虽犯下大错,但认罪受罚,犹未为晚。你要这回能活下来,我答应帮你请求皇上,你死罪可免,你若这回活不下来,我也想你走的安心,别再记挂罪孽,在外面当孤魂野鬼。正如你说的,希望你下辈子可以投好胎,生在好人家。”穆槿宁缓缓贴到鸳鸯的耳边,嗓音很轻,宛若低语呢喃,她顿了顿,看鸳鸯气息开始乱了,她眸光一灭,说道:“你并没有害死我的孩子。”
鸳鸯的心,被这一番话抚平了,她的气息越来越慢,越来越平静,如今她即便是死,也死的安心。她只知杀人者,下了十八层地狱,是要受尽痛苦,或许待会儿去了黄泉路,也不必历经磨难,费力地扯起唇边的笑容,目光落在依旧站得很远的祺贵人,她的笑容陡然僵住了。从满是鲜血的口中,挤出这一句话,她再无任何话可以交待:“我为你做了这种蠢事,到头来你还是看不起我。”
祺贵人闻到此处,更觉鸳鸯的口中未曾说出的,更像是恶毒的诅咒,她的双目几乎要裂开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方向,眼底只有祺贵人的身影。
“别再说话了。”穆槿宁凝眉安慰,她只想要祺贵人认罪,本意并不想逼鸳鸯死的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