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曾经得到多少,曾经失去多少,多少人想要看他死,多少人又死在他的手里,他都不想再追究。只是这样艰难又无心地活了几十年,死的那一瞬,都无法看清自己为何而活,除了抱负,欲望,权力,江山,地位,那些都是无法彻底看清的东西,都是在眼底无声无形的东西,甚至看不到一道光影,为了这些很难拥有却又看不清原貌的东西就不明不白地死,他会不会觉得冤枉?
生来只有一双能看到这些东西的眼,生来只有一个能嗅到这些气味的鼻,血腥,嫉妒,丑恶,贪婪,任何一样东西,都有各自的味道,但他若是不曾遇到她的话,或许闭眼的时候,也不会想起任何一个人的面貌。
如今,哪怕是蒙着他的眼,他也毫不费力能够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嗓音也就在自己的耳畔,隐约可听到低声呢喃,似乎他们之间,并未离得多远。
他如今所在之处,是大圣王朝跟北国的边疆,把它称为不毛之地也当之无愧,所以古往今来,这儿除了延城外,也有了另一个名字,叫做鬼门关,意思是这儿的人要想多活一日都艰难,土地之中也唯有红薯的收成可以让这儿的百姓活下去。当然,秦昊尧很清楚,佑爵看中的并非这一块土地,他在意的是南下更为富饶的土地,在意的是属于大圣王朝也可通过抢夺方式夺来的财富和温暖。通过攻克延城,就能一路顺畅南下,这才是佑爵的狼子野心。
他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至少每一步,都要求是稳扎稳打的踏实,没有把握的仗,他从来不打。
这一次,是他鲜少有过的心境,他突然不想恋战,想要速战速决。
“皇上,天色已晚,今日一战,打的厉害,想必皇上应该疲惫了。”从另一个营帐之内走出来的粗壮男人,正是范宏,他也是大圣王朝的将军。跟张奇不同的是,他并非师从有“野熊”之称的熊大荣将军,秦昊尧当年入军营的时候,他已经是大圣王朝的副将,如今到了四十多岁,却是头一回跟着天子出征。
秦昊尧扬唇一笑,语气戏谑,却在说笑之中,已然有了让人无法忽略的气势。“在范将军看来,朕果真如此疲惫,不堪一击?”
“范某在行军途中看到的,跟十多年前一样,皇上还是跟邱罗一战的时候,意气风发,一模一样。行军的时候日夜不分,连夜赶路的时候,皇上精神抖擞,数十年如一日。”范宏低声笑道,陷入过去回忆,当年也有皇亲国戚在军中历练,但无人跟秦昊尧一般,浴血沙场,仿佛当真将性命彻底弃之脑后。
秦昊尧闻到此处,却不过轻描淡写地卷起唇畔的笑意,黑眸愈发凌然犀利,他这才转过身来,视线定在范宏的身上:“朕许久不活动手脚,还能跟十年前一样吗?”
“这天下有许多人,自以为练出一身好武艺,都以为自己能在战场上胜出,就能天下无敌。打仗功底是自然重要,却也少不了精明的战术。”范宏说的自如,自有自己的心思,时间一长,长年累月处在安逸的生活之中,人的功底当然会有后退,只是眼前的天子正在壮年,也不曾如别的君王贪图女色美酒,在行军途中,不曾因为天子的关系而放慢行程。在他眼底,几乎看不到十余年的时光,在天子身上刻下太重的痕迹。只是当年那个满怀抱负的少年,如今终于达成所愿,更有一国之君的气势罢了。
他淡淡瞥了说话的范宏一眼,眼神愈发幽深灰暗,脸上没有任何神色,他依旧站在练兵场中央,月光铺在地上,夏风出来没有半分暖意,不若白昼般温暖,身上黑色大麾厚实贴身,早已将凉意隔绝在外,不曾入侵身子。
“皇上在今日,是给光国将军陈鸣一条活路走。只是,见手下女将都被俘虏了,他本有营救的心思,但看情势对他不利,还是带着剩下的将士回去了。”范宏一脸肃穆,说起今日的情势,揣摩地仔细,丝丝入扣。“若是他继续恋战,不但救不了这位女将,更自身难保。”
秦昊尧一笑置之,不冷不热地说道。“在你看来,陈鸣也不像是这样的人。”
哪怕是敌人,也该查个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nb...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