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伪善而活。
若是别人觉得这是可怕一面,也就随他们去吧。
她或许是自私,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也想让天子过安静无忧的生活。
他既然无意,她又何必忤逆他?
拒绝了薛月敏,看似残忍,却也是最好的决定。
穆槿宁这般想着,突然一身轻松,她并非十足厌恶薛月敏这个女子,她同样欣赏薛月敏的巧思才情,但不知为何,说出最后那一句话的时候,她居然也能感同身受其中刻骨般的心痛。
仿佛,谁在无边无际的岁月之中,也被命运用力折断了傲骨,曾经痛苦至极地苟延残喘,甚至连自己最初面目都全部抛弃。
“女儿,你这么早就回来了?”薛学清正在书房翻阅文书,听到门口的脚步声,猛地丢下手中墨笔,袍袖一挥,疾步绕过书桌,走到门边,薛月敏正站在门口,看起来神色黯然,有些疲倦。
“爹爹,我累了,想回房歇息了。”薛月敏朝着薛学清微微福了个身,眼底一片孤寂之意,讪讪开了口,正欲转身离去。
“娘娘怎么说?”薛学清见女儿这般神态,自然了然于胸,不过还是想要知晓其中事态的进展。
“我原本要去说服她,没想过最终却被她说服了。”薛月敏这一路上尽是百转千回,只消一闭上眼,就不难回想起那一刻的眸光乍现,宛若惊世之光,那一番近似咄咄逼人的逼问,让她无言以对,最终只能折服。她的心中尽是自嘲,她将此事想的太单纯太天真,不过是一时意气,哪里经得起时光的打磨?若是当真过上极尽孤独的日子,这满腔才情无人欣赏,还不是苦守空闺,届时不能自已,更是得不偿失。既然天子根本不欣赏爱慕她,她即便挤破了头进了皇宫,又能有多少胜数?她这些天是被愤怒和不甘蒙蔽了眼,从来都是她拒绝别的男人,觉得不可一世,更觉天子没有看不上她的理由,才会如此积极,其实……她不过是想要一个互相倾慕互相赏识的良人,过琴瑟和谐的生活,整日怨怼生恨,并非她心之所愿。
这些日子身处的迷雾,总算散尽了,她下马车的时候,虽然一身疲倦,却又甘之如饴。她本以为这位娘娘是一个温和近人的女子,更以为她生性柔弱,只是人不可貌相,虽是江南女子一般温柔似水的美貌,骨子里却又有深谙宫规的强硬,是个柔中带刚的人物。
她走近两步,双手覆上薛学清的衣袖,眉目之内满是黯然神伤,当下离开的时候有过不甘心,更有过愤怒,但不知为何,那位后妃赶走她的那句句真言,却在脑海之中越来越清晰,个中滋味,她也越来越品尝的出来。那些。并非只是威慑她的谎言,并非只是给她一个下马威而已,那个女子……仿佛也深明自己的心境,仿佛也经历过这些心绪和煎熬,每一个字都入木三分,说到她的心坎上去。
“我突然不想离开杭州城了,爹爹。”她扬唇苦笑,轻声浅叹,她是眼高于顶地过了十九年,说得好听是自恃过高,说得难听是不曾顾虑过自己,不曾顾虑薛家,她将自己忽略的孤独都埋入酒坛之内,埋在地下,却从未正眼瞧过那些个欣赏她爱慕她的男人。
若无人赏识,她空有一身才气又能如何?
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意义用事犯下的过错,到时候再想要反悔,就来不及了。
她依旧记得穆槿宁说的最后一句话,“你若是哪一日被折断了这一身傲骨,会痛不欲生的。”,她是薛家长女,正室所生,哪怕几位姨娘在她面前也不敢挑衅争锋,只为了爹爹在众位儿女之中最看重她,这十九年来,她向来是高高在上地活着,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未真真切切看过自己的人生。
一旦进宫,宫里的女人出身官宦之家的不是少数,比薛家更高的更荣耀的身世也不乏有之,若是无法在宫中立足,在嫔妃之中也就是最低等的地位,她并不习惯跟人低声下气地毕恭毕敬,若是由此成为一个压抑心中清高傲气的唯唯诺诺的后妃,她怕是会成为一个迷途失魂,她如何能够容忍这一辈子卑微,毫无足道?
“女儿,这想进宫也是你的意思,怎么总是变卦?”薛学清虽然是暗中大舒一口气,却还是覆上薛月敏的肩膀,有些说笑的意味。
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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