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祸事,那么她呢?她是否也在被威胁警告的对象之中?哪怕过去再如何被他专宠,无论是后妃还是皇后,都不过是一个女人,皇上的耐性自然是有限的,更有自己的底线,不管谁。
正在她心绪纷杂的时候,阴天不知在何时已经转沉,寒风瑟瑟,哪怕穆槿宁穿的厚实,也似乎无法抵御寒风,两人急急往回赶,刚走到偏殿屋檐下,雨点便开始打落。她默默站在屋檐下,说不上为何,一遇到下雨天,她当真心情就消沉许多。
雨下的并不大,寒风中卷来细小雨滴,因为冬日骤冷的关系,更让人无法在风中伫立太长时候,紫鹃看她沉溺在自己的心绪之中,也不再劝阻她回屋,从偏殿内取来一件连着风帽的白色披风,披在穆槿宁的身上,她似乎依旧不曾察觉,眼波之内依旧是一片黯然神色。
紫鹃不知穆槿宁到底在看什么,偶尔有几个宫女护着手中搬运的物什,脚步仓促地走到长廊下躲雨,再过一会儿,再无人经过寝宫前,灰茫茫的天底下,万籁俱静,安静的连一句人声都听不到。万物枯寂的寒冬,仿佛被泼上了灰暗的颜色,在天地间拉上一道浅灰色的帘子,也在人的双眼之内拉上一道暗色的帐幔。
她好奇的,自己到底是一个何等样的女子,而秦昊尧……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他们到底因为何等的缘分,才会互相喜欢呢?他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事,美好的,甜蜜的,丑陋的……。
到时候,当渐渐揭开那些记忆的时候,她当真可以全部承受接纳?不管好的坏的,她都愿意看清这样的自己吗?
逃避的人。终究还是她自己?
他对自己的心意,说穿了没什么了不起,时间一过,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消退不是吗?明明那么睿智决绝的男人,既然看透世事,便不该如此执着,到底他执着的真正原因为何?只是想找回往日痛失的女人?
她回到宫内约莫半年了,她什么都不曾记起,或许哪怕待在这儿一辈子,她也不见得可以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唯独她站在被火烧毁的淑宁宫前面的时候,她隐约能够感觉到那一夜噬心般的痛苦,既然她并非能够感应到别人过去的巫女,这些自然就是残存在她心里的点点滴滴。或许,当真是她的梦魇吧,因为太过深刻,太过悲哀,太过无奈,太过心痛,才会留下这一小块碎片,深深扎在她的心深处。故地重游,触景生情,她才感知到些许遗留的绝望和寂寞?若在当下,比火焰还要旺盛的在心中不曾熄灭的,到底是对那个人的留恋,还是更想早些彻底解脱的失望和痛苦,她依旧无法才彻底理清楚。
在面对冰冷又火热的死亡的时候,她心中是否还有想念不忍放手的人?而那人,又是宠爱她的秦昊尧吗?
她在这座宫殿里要掘地三尺挖出来的真相,比他告诉她的更多更深。
“娘亲。”
长廊口传来男孩清亮的声音,将穆槿宁从繁杂的心绪之中拉了回来,她一时想不起这个声音在何处听过的熟悉,默默顺着声音和脚步声望过去,灰暗的天色之下,红色的长廊屋檐下,有一个女子正在收起打着的伞,而朝着偏殿跑来的,正是上回见过的五六岁大的男孩。
穆槿宁顿时呼吸一滞,脸上血色全无,孩子离她越来越近,她却全然不曾准备好如何应付他,她仿佛站在悬崖上,寒风迎面扑来,卷起她的裙摆,风雨更加无法躲避,她心生退意,脚步无法控制,却明明是往后退了一步。她虽然愿意成为自己是穆槿宁的事实,却还无法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串联起来,见到这些跟陌生人无异的故人,她当真是手足无措。
孩子却看不清女子面容上的一丝惊慌,依旧雀跃地冲向她,跟在他身边的婢女却停在长廊口,忘记了打伞,也不曾拉住孩子,更不曾劝阻半分。
跟在杨念身边的,并非赵嬷嬷,而是琼音。
再过两日就要过年,被杨念缠着久了,她也想让孩子完成心愿,哪怕只是见到一位长相相似的新后妃也无妨,终究是让杨念心想事成,也就硬着头皮陪着杨念进宫了。来的路上就开始下雨,宫门口的侍卫一看是杨念,不曾多问几句,因为这么糟糕的天气,侍卫也不曾发觉她……。或许,如今这宫里,已经鲜少有人还认得出她来了。毕竟,贞婉皇后都走了三年多了,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婢女,又如何会被人念念不忘?跟着杨念走了一路,零零星星下着小雨,她也不知为何心底如此难过,并非因为时隔四年再回宫这么简单,她更为杨念难过,难过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爹娘,难过往后的每一年新年,陪伴的人就只有他们而已。他们对杨念再好,又怎么比得上自己的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