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那么可怕吗?坐着吧,你问了想问的,朕正好也有话想对你说。”
再度被他识破,云歌更觉一阵难堪,她暗暗舒出一口气来,如今神色自如,不再心怀忐忑。
秦昊尧将俊脸转向她,他答应让她出宫能让云歌露出如此轻松神情,他不该是喜是忧,心中难免自嘲,却不曾流露任何沉郁神情,他说的平淡:“有件事瞒着你很久,当年你生了很重的病,朕不曾提及。如今想起来,也该让你见见他们。”
“你想让我见贞婉皇后的家人?”闻到此处,云歌的心中落入些许沉重,上回无意间跟杨念打照面,孩子抱紧她恸哭,纠缠半宿,她虽然不忍,却还是无法凭空接纳突如其来的一切,接纳这些全然陌生的家人。她根本无法在那么了解贞婉皇后的亲人面前伪装,孩子懵懂幼稚,秦昊尧几句话就骗过了,但若换做了别人,她如何堂而皇之地欺骗?
“朕不会贸然做出你不喜欢的决定。朕的手下就在外面等你,半日之内就能抵达。”秦昊尧笑着起身,双手覆在她削瘦肩膀上,低声交代。
不知为何,他接下来的这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扫清了云歌心目中的多少不安。她侧过脸去,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黑眸幽深,却没有任何阴鹜阴沉的冷意,有的只是诚挚和恳切,满目动容:“朕要给你看的,也是当年没来得及给她看的,或许她对朕心中难免有怨恨,哪怕你不是她,朕也想将此事彻底了解。”
“我去。”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她眼神清明,嗓音清冷,答应了秦昊尧的话,对于一个尚不完全了解的男人,或许等待她的是龙潭虎穴。
她贸然答应出宫,兴许会有危险,但她更想了解秦昊尧的心结,因为如今,他的心结也成了她的。
目送着云歌走远的身影,秦昊尧的脸上再无任何神情,唯独黑眸幽深不见底,眼看着王镭带她前往宫门,他才总算安心。
她离开的太过仓促,原本他准备等她病情好转再跟她说的,没想过那年便是两人阴阳相隔,情缘斩断……
不管最终云歌是否可以跟穆瑾宁一样回心转意,这件事是他欠她的,如今该让她知道真相。
跟随王镭走出宫门,上了马车,云歌看着这辆马车没有任何马夫,是由王镭亲自驾车去的,一定生怕外人将行踪泄密,更觉她待会儿要见的人并不一般。
“姑娘在车上歇息会儿,到了地方卑职会叫醒你的。”
王镭见云歌在车里坐稳当了,才坐在马车前,低声说道。
云歌闻到此处,轻轻垂下手,帘子被放下,王镭她见过不少次,是跟随秦昊尧最忠心的侍卫统领,若不是重要的大事,秦昊尧绝不会派王镭出马。
她在一路上想了许多,半日的时辰耗费在马车内的确令人疲乏,等她悠悠转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
云歌睁开迷蒙双眼,耳畔似乎听到有孩子在念诗,念得是秦风,一板一眼,字字清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掀开帘子,她环顾四周,安安静静地打量眼前的风景,马车停在一片蒹葭后头,前面是个明净湖泊,冬日清晨结着冰,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唯独岸边还有些许冰冻。若是秋日前来,一定是极为美丽的画面,湖水粼粼,芦花满天,水天相接。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取下脸上的珍珠面罩,缓缓走下马车来,王镭正在一旁等候,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坐落一个院子,单门独院,窗明几净。
在蒹葭前头吟诗的孩子,正是两三岁的女娃,她的手中把玩着一支干瘪的芦花,身着紫红色小袄,梳着双髻,见这一辆马车就停靠在她家门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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