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法白头偕老,走到最后。
今日,是要将贞婉皇后送去皇陵下葬的日子,他不曾亲自陪伴,只是让王氏兄弟带着百名侍卫在两道护送前行,虽然离她走了已有整整三日,他却似乎神智混沌,还不曾彻底清醒。若不是礼官和臣子极力规劝,他依旧不想送她走,如今已经是夏日,他若执念挽留她,恐怕也要迟早毁坏人的容貌发肤。
他微微眯起黑眸,一抹浓重的苍凉掠过眼底深处,他紧蹙俊眉,眼看着大队人马护送着她的灵柩出宫门,皇陵在京城东面,并不遥远,约莫半个时辰就能抵达。
到时候,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他隐约记得在两人争执的时候,她满目通红,眼底尽是化不开来的苦涩,每一日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苦痛将她折磨地伤痕累累,她含着泪看他,这么问。
“你有没有想过我?让我困在这个地方,还不如放我走,或者,杀了我,让我解脱。”
他不过是一个自私至极的男人。
为了留下她,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如此艰辛。
而如今,她是否当真觉得解脱?
她曾经说,人死之后,魂魄会留在风中,停留在最想念留恋的人身边,他的眼底满是惊痛,胸口愈发窒息,缓缓伸出手掌,夏日暖风从他的指缝之中穿过,温暖清新,他艰难地扬起薄唇边的笑。
她果真还在。
就在他的身边。
唯有她,才能让他觉得温暖,这般似曾相识的暖意,一点一滴汇入他的心头,覆盖着他依旧淌血的伤痕。
赵尚的意思是,两年前,那一日她原本不该醒来活下去,是他的残忍,让所有事态逆天而行?医书上也有这样的记载,曾经遭遇生死厄运的人,在不可能活下来的时候幸存下来,但过了数年之后,会在一夜之间,突然毫无征兆就死去。
当真是应了赵尚的话。
她在沉睡中死去,再也没有醒来。
他们之间的平静生活,在此刻,彻底终结。
虽然,他还有很多话,还没跟她说。
“皇后已故,还是早些让娘娘入土为安吧,否则娘娘在天之灵,也会无法安宁的。”身后的太监低声道,秦昊尧总是看着望着碧轩宫的方向,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追思怀念。
他留在碧轩宫一日一夜的时候,他总是想,她最后的一个梦,是否还有他。秦昊尧漠然地转过身来,走入雍安殿内,不再目送,几百人将她送出宫,送去东面的秦家皇陵。
就像当年,他不曾去送她一程,让她独自流放塞外。
这是这回,他无法亲眼看着她被送入皇陵,被送去终日不见光的地下深处,哪怕那里再华丽堂皇,他也不愿看一眼。
心不在焉,手下翻阅的奏折宛若一片虚无,他根本看不进去,突地耳畔传来一声巨响,他怔住了,半响无语。
“你听到了吗?”
太监微微蹙眉,此刻安谧消沉,哪里有什么声音?“回圣上,奴才听不到任何动静。”
秦昊尧心里头清楚,方才,皇陵的大门,关上了。
沉闷厚重的声音,仿佛是老天都在恸哭,她红颜早逝,香消玉殒的时候,居然还没过二十岁。
宫里的木槿花还未绽放,枝头隐约可见三三两两零零落落的小花骨朵,或许再过五六日就会绽放灼灼光彩。
一如她,坚忍卓绝,颜如舜华。
驸马府。
赵尚从府外回来,没有回新房,沉静地走入自己的书房,桌上堆砌着杂乱的医书和药材,他也无心去看,无力去碰,沉默了许久,唇边才溢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木门被推开,亲自端着温热的饭菜走来的人,正是语阳公主,她一身素白衣裳,黑发之上没有任何的饰物,她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
凝视着赵尚的背影,从他的身上她也不难看到他的悲痛,即便他什么话都不说。语阳公主将手中的漆盘端到桌上,低着头将杂乱的医书和药材一件一件都收拾整齐,把菜肴一道道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