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畏手畏脚。
不要期待什么,这就是她的命运。
此刻的僵持,似乎她根本无力化解。
若她袖手旁观,秦昊尧绝不是说说而已。他的心里有气,这股气自然要发泄出来,因为知晓她命不久矣不能加注在她的身上,却因此而迁怒到疏于职守的婢女身上。
“任何人有错就要罚,即便是我也是同样,皇上应该一视同仁。”穆瑾宁咬紧苍白下唇,疼痛可以让她恢复清醒神智,直视着秦昊尧微怒的俊容,她隐约听得出心中传来断裂的声响,极其细微,似乎在下一瞬,她跟秦昊尧之间的联系纽带,就要彻底撕裂。“皇上是要挑断我的手筋脚筋,还是送我去军中?”
“穆瑾宁!你说的这像话吗?”
秦昊尧黑眸一沉,怒不可遏,再度拍案而起。她是在挑衅,她一改往日温顺恭从的模样,他根本来不及细想,是否李暄已经让他们之间形同陌路。但没来由的怒气,几乎要将他吞噬在海底,胸口的沉闷无处宣泄。
“既然皇上下不了手,那我就自己来。”穆瑾宁蓦地扬起手掌,用尽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力道之大,使得她当下眼底猩红一片,随即流出泪来。
秦昊尧站在桌案前,他的全身血液像是瞬间被抽走,穆瑾宁的举动,实在让他惊愕诧异。
那一巴掌响亮,更像是掌掴在他的脸上。
她缓缓抬起满是濡湿的双目,淡淡望向他,他的错愕映在她的眼底,她却依旧从容淡然,她并不意外,所以看起来并不惊慌失措。
她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他,他不曾阻拦,她就当默认。
穆瑾宁微微弯下腰,朝着跪着的两个婢女一左一右伸出手掌,扶着她们起身,最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出雍安殿内的时候,回忆在她的脑海之中起起伏伏,在秦王府内守护着自己的秘密的时候,她也曾经煎熬,也曾经不安。
她瞒着这么久了。
她憋在心里,从未想过要告诉他实情,因为没必要。但曾经有一天,她好想好想跑着去告诉他,去换回他对她的一丁点信任。
一点点信任,也好。
她多想他哪怕一瞬去相信,她说的话,哪怕一刻愿意去相信,她不曾对他不忠,不曾对他不贞。
哪怕是一个已经挖掉热忱心肠换上铁石心肠的崇宁,在嫁给他之后,即便痛苦,也始终压抑自己的心。
这个世道,女人总是为男人而活,若说这便是千百年来难以改变的天理,在人生的最后一程,她不想沦为这所谓天理的奴隶。
这一路上,穆瑾宁的手脚冰冷,她木然地走回碧轩宫内,面色冷凝地坐在软榻之上,吩咐了宫女她要召见赵嬷嬷,宫女不以为意,以为皇后想念儿子,便出宫请来了赵嬷嬷。
抱着念儿,穆瑾宁退下了别的宫女,只让雪儿跟琼音站在身侧,她自有心思,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没想过来的这么快。
她的右边面颊一片红肿,但没人敢提这件事,冷着脸坐着半响,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雪儿宛若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一脸内疚,琼音则皱着眉头,察觉的到主子的不悦,缄默不言,整个室内的氛围,便跟往日太多不同。
“赵嬷嬷,你送她们走,越远越好,别再让我看到。”
穆瑾宁此言一出,琼音跟雪儿当下就变了脸色,谁也不曾猜到,穆瑾宁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是,娘娘。”赵嬷嬷却不曾多问,点头答应。
“念儿在我这儿玩,何时你回来再进宫接他。”穆瑾宁头也不抬,握着杨念的双手,低声送出这一句,脸上没有任何留恋不舍。仿佛被她驱逐出去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人。
“跟我走吧。”赵嬷嬷朝着木讷错愕的雪儿跟琼音说着,拉着她们便要离开。
“郡主,你别生我们的气,下回,我们一定不会牵累郡主。”雪儿从赵嬷嬷的手边挣脱出来,跑到穆瑾宁的身前,跪了下来,嗓音哽咽,双目之中满是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