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转身,望着王谢手中的锁链,后端被火焰燃烧地发黑,前端上血迹斑斑,他的黑眸之中迎来一片惊痛,大手一扬,示意王谢将这对锁链丢去。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两条锁链。留着它们,只会无时不刻提醒他对她的残忍。
疯的人,或许不是穆槿宁,而是他自己。
他以为捆绑了她,就能让她不再做出任何伤神的举动,至少可以让她安稳度日,可却没想过,她几乎因为这一对锁链,他强加给她的一对锁链,惨烈地死在火海之中。
她是频繁让他盛怒,但他如何忘记,她原本的温柔婉约,明理懂事,善解人意?她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失去理智也绝非她所想,她连自己身处何地都不自知,任何事都不受控制,他远远应该对她体谅,宽厚待她,绝不会是宛若面对自己的敌人一般采纳如此强硬的方法。
他险些害死了她。
若是这场大火烧得更旺更快,若是侍卫不曾及时赶到,若是……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活着,他还能赶回来见到她,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仁慈。
他的神色莫辨,黑眸宛若幽深不见底的深潭,扬起手,跪着的宫女太监都默不作声地退下,他才得以跟她单独相处。
对于他的残忍,世人都有评说,他也清楚他并非心软之人,只是从未像是如今这么悔不当初。他的性子原本就强硬坚决,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慎重思虑,跟他作对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此刻,他比任何一次还要后悔。
敛眉,他面无表情地将方才解开的白色纱布一圈圈重新缠上,不愿再看那些血肉模糊的伤痕累累。他的动作很慢,每每缠上一圈,柔软纱布都会缠绕在他指尖半响功夫,他似乎要等待片刻,才继续缠绕一圈,不像是他这般雷厉风行的性子会做的事。
但他还是在做。
他的动作放慢,也放轻柔,哪怕她身处昏迷,他也不忍她再皱一下眉头。
他不难想象,她被救出淑宁宫的时候,身上的衣裳都被火焰舔舐了大半,她想要逃离,却被绑缚了双手,无法夺门而出,沉重冗长的锁链,几乎要将她拖入地狱之火。她不想认命等死,该用何等的力气才会挣扎成这等惨不忍睹的模样,心中该备受煎熬,甚至是站在绝望的火海之中,那时候,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是只剩下对他的怨怼吗?
他紧了紧浓眉,轻轻放下她的手腕,指腹停留在她的眉间,温柔推开她眉间的褶皱,看着她舒展开了眉头,他这才放下心来。
此刻的她,比任何人都更脆弱。
她笑着送他离开,她不曾埋怨他哪怕一个字,她心甘情愿接受他对她的惩罚和自私至极的决定,她苦涩至极地当一只笼中之鸟,含着泪看他拔掉她翅膀上的每一根羽毛。
只因她也承认,并不逃避,她犯下的过错。
甚至,她认为那是她对秦昊尧犯下的罪过。
哪怕她还不曾治愈,她还是一个病人,她也要强颜欢笑,承认她清醒时候根本不会犯下的错,忍耐她不该忍受的委屈。
她并非囚徒,也并非奴隶,但却必须在他的面前压抑自己的心,过如此荒谬的日子。
沉默了许久,他只是坐在床沿,静静地握住她的柔荑,温热手掌包覆着她的指节,秦昊尧虽然看似平静,但内心却暗潮汹涌。
他当真陷入两难。
数月了,他的耐心已经花去大半,有时候的确将话说的太重,对她太过强硬蛮横,他已经铸下大错。
宫女稍后送来的晚膳,秦昊尧看都不曾看一眼,摆放在桌上,过了些许就彻底凉透了。
他从未怀疑过穆瑾宁于他而言,是无比珍贵的珍宝,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如此上心和关心,若不是因为深爱着她,他何必如此嫉妒和不甘?他不想让自己的感情落空,付出这么多还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辈子绝不会眼看着她走入别的男人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