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未有过这么无力的感觉,赵尚欲言又止的黯然眼神,仿佛还藏匿着心事,她如今情况并不好,甚至还可能在深夜的时候试图杀他,只是他还是想等她回来,等着她好好的回到他的身边。
怀中的人儿渐渐睡在他的胸口,呼吸均匀轻盈,他抱着她入睡,他却比任何一夜都更清醒。
他亲眼看到那个陌生的穆槿宁,她看着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跟派来刺杀他的刺客如出一辙,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无疑是种下了一个危险。
没有人愿意在松懈的时候,面对一个喜爱的女人,还要满心戒备,他当然也不想。
但似乎。穆槿宁如今变得比以前厉害,他也不能随意对待她呢……他苦苦一笑,将她抱上床,看着她睡得安稳,这才起身离开。
今夜,他还有奏折不曾翻看,希望……在天亮之前,可以回来看她,醒来的时候,睡眼惺忪,轻轻对着他笑。
那才是他认识的,他喜欢的人。
“爷。”
王镭早已提着灯笼在淑宁宫外等候,他才抬起眼,却满目愕然。
秦昊尧面无表情地越过他的身子,只是一瞬间,但王镭却还是在月光下看到,他脸上的微弱泪痕,就像是,眼眶溢出一颗泪水滑落的痕迹。
他当然觉得突兀,他跟随秦昊尧许多年,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秦昊尧是一个宁愿流干血,也绝不会轻易流泪的人。
但月光的光线再微弱,他还是不觉得自己看错,他跟随着秦昊尧而走,在宫中穿行,夜色染上两人的身影,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秦昊尧伸出手来,右掌心的伤疤还在,他当下如何奋不顾身抢下穆槿宁即将刺入心口的银簪的时候,他甚至不曾想过自己……很多人都在背后说,秦王是一个自私冷血之人。他也从未觉得这是如何的过分,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如此。想到此处,他的手掌默默覆上眼眶,与手腕相贴的地方,隐约有些湿漉,却又不像是露水。
他连流泪,都不曾察觉。
他蓦地停下脚步,放下右掌,抬起俊颜,望着天际的明月。
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他是何时落下眼泪的?
赵尚于翌日晌午送来了第一次的新药,是由他亲自送来,生怕送药的途中出了什么差池,穆槿宁看到他的时候,满心不忍。
因为她而忙碌了许久,也不曾踏实睡过一觉,赵尚俊朗面孔上满是疲惫,甚至浅青色胡茬都有些许冒出来,他都不曾在意,跟往日清爽和煦的那个人并不相像。
她坐在圆桌旁,琼音为她将汤碗送到她的手边,她的目光落在赵尚和琼音的面容上,隐约有些不安。
只因为,穆槿宁在他们的眼底,看到了期盼,太过沉重太过火热的企盼……
那些企盼,会让她如鲠在喉,很难吞咽下去。
仿佛她即将喝下的,便是一碗救命的药汤。
她缓缓抬起双手,捧着汤碗,送到自己的唇边,她嗅着那复杂浓郁的药味,挽唇一笑。“这味道可真不好……”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仰高脖子,将这一碗温热的汤药一饮而尽。
哪怕没有成效,也没有什么药会让她如今的境遇变得更坏了,她这么对自己说。
“这世上千万种药材,总会有法子的,哪怕这一次成效不大……”赵尚顿了顿,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他虽然不曾亲眼看到她被毒药操控心智的模样,但他私底下询问过琼音,随着时间的流逝,病症越来越明显厉害,到最后,就会要人性命。他说的平静,言下之意,是要所有人都尽心等待。
“微臣记得有一回去拜访年迈的外祖父,他对微臣说了一句话,再好的医术,也需要有心,才可妙手回春。”他沉默了许久,从穆槿宁的身上移开了视线,她听的从容,宛若最顺从的病患,唇畔含着浅浅淡淡的笑容,耐心有礼,温柔得体。
“我知道你用了心。”她垂眸一笑,轻点螓首,低声呢喃:“我都知道……”
所有的人都要她等待下去。
哪怕任何人都知道希望渺茫。
但他们却又彼此不说,耗费了所有的心力精神,在等待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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