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越来越沉敛,宛若那些虚华,早已沉淀入水底,如今凝视着穆槿宁的眼睛,甚至无法拨开那一幅平静,她真实的喜怒藏匿的很深,绵里藏针,心思缜密。
穆槿宁并无法从语阳公主的这一句轻描淡写中体会到她更多的友善,或许彼此都是女子,都更能洞察对方的来意。她一手端起茶杯,泰然处之抿了一口,才将眸光瞥向语阳公主,挽唇一笑。
“公主还是老样子。”
语阳公主的清秀面孔上,并没有任何欢喜,她察觉的到彼此的寒暄,愈发敷衍,宛若陌路人,宛若不同道之人,穆槿宁对她而言,曾经是想要当做半个亲人的女子,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但语阳公主却无法肯定,是否一切都归于原位。
“兄长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语阳公主沉默了半天,也只是挤出这一句话而已。
穆槿宁闻言,笑容弧度一分分扩大,眼眸清亮,却半响无言,但笑不语。她不知道,是否该原谅秦昊尧,抑或是原谅自己。
“公主的意思,要我忘记过往,念着他给我的恩情,继续活下去?”她眯起眼眸,嗅着清香茶香,放下手中的茶杯,脸上的笑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语阳公主取下双手套着的白色皮毛暖筒,她一手拉过穆槿宁的右手,紧紧按住她纤细手腕,她直直望入那双看似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冷声问道。“你知道兄长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做了什么事吗?”
“公主该不会想说,王爷颠覆了江山社稷,也是因为我吧。”穆槿宁眉头一挑,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笑意,她早已预料到会有这般的传闻,她轻笑着缓摇螓首,低低叹息。“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她并非红颜祸水,不想变成改朝换代江山易主的众矢之的。
“即便是兄长心中的抱负,但也有别的原因,兄长想要守护的人,或许不只是我,或许还有你。”语阳公主看她这么自如地轻笑,却有瞬间愕然微怔,面色一白,眼神闪烁,她没有穆槿宁这么好的耐性,语音起伏急促。
“他这么做,其实并不明智。”穆槿宁的眉眼之间,没有半分情绪转变,她的言语之内,甚至再无“王爷”这一个称谓,秦昊尧对她而言,她也是陌生,仿佛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男人。她顿了顿,眼底有一抹幽深划过,透露一分精明睿智。她说的平静,平静地宛若谈论他人之事。“既然他已经夺得天下,一切都该是新的,我不过是他二十几年生涯中一个故人,如此恋恋不忘,牵拉撕扯,当真好么?”
语阳公主微微咬唇,穆槿宁的洒脱,却更让她想要说服劝阻,她不清楚穆槿宁的心中是否好受,但若是她如此想法,兄长又动了真感情,两人纠缠,最终岂不是两败俱伤?
她已然面色大变,她没想过,这段时间,改变了穆槿宁这么多。
“你为何如此狠心?兄长过去待你是太偏执,但如今他正在极力挽回一切,你为何不愿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公主,人人都说覆水难收,很多事留有余地,可以挽回,但有些事……真的可以挽回吗?”
穆槿宁冷眼看着语阳的急迫,如今,再回大圣王朝的自己,难免不被流言所伤。只是讽刺的是,如今多情深情之人,变成了向来冷漠无心的秦昊尧,而她,才是当真不受教的顽劣之徒,人人都会指责她不识好歹,既然秦王回头,她就该将自己完全奉献给他,如此这般,便让世人觉得皆大欢喜,是一个好结局。
感情。她对秦昊尧的感情,不知被她丢在何处,丢弃的东西,即便回头去找,也许早已不在原地,也许被人拾走,也许……
她微微抬起下颚,因为笑容的绽放,右边面颊上的那一道一寸长的伤痕,隐约可见。语阳公主沉默不语,这才看到这一个疤痕,她愣住了,不知该如何询问。
不愿让穆槿宁看清她的诧异和怜悯,语阳公主紧紧握住她的柔荑,问的愈发咄咄逼人。“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兄长?还是自欺欺人,就会好过?两年前你回来,就没想过一天,甚至一刻,想要重拾旧日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