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她缓缓偏侧着螓首,试图在他的眼眸之内,找到过去的影子。
佑爵却只觉得她此刻的眼神不堪其重,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双手,仿佛跟以前一样,她的手微凉,还在颤抖。仿佛时间,没有改变她任何。
“为什么救我?”他神色一沉,俊颜之上再无任何表情,他迫不及待想要得到答案,迫不及待要看到她的心。
穆瑾宁的眼底闪烁过一道破裂的光影,她释怀轻笑,垂下眼眸,她任由他轻轻握住双手,唯独这样才能让她忘却双手的颤抖。
紫烟死后,三月,破天荒下了一场雪。
风雪之夜,她打开门,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佑爵,他一身血污,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生命的陨落。
她只是看了一眼,随即重重关上门去,背脊靠着冰冷的木门许久,才再度打开门。她并不是善人,也没有能力顾及这些麻烦,但最后让她改变主意的,也是紫烟。穆瑾宁从思绪之中抽离出来,她凝眸,望着身边的年轻男人,如今,没什么好遮掩的。“为了赎罪。”
“你做过错事?”佑爵的眼底,有了阴郁,话锋一转,他并不只是好奇,更想治愈她内心的伤痛。
“做了很多。”穆瑾宁暗暗舒了一口气,苍白面容透着一抹苍凉,想到过往,她不禁苦苦一笑。
“我当下以为,你平生只穿白色衣裳。”佑爵看着她眼底的波动,她的情绪仿佛也轻易感染到了他,佑爵说完这一句,握着穆瑾宁的手,却是更牢了。
“那是丧服。”穆瑾宁别开视线,如今愈发平和,生死离别,她已经看透。她在紫烟死后,足足穿了八个月的丧服。每一日,她的身上都只有白色,再无其他的颜色。
佑爵看她如此悲伤,轻轻搂住她的肩头,唯独她却哪怕沉溺在过往之中,也不依靠在他的肩膀。他的话语,梗在喉咙,不若往日那么自如潇洒:“你一直穿着……”
“直到到京城,下马车前,才换下的。”她异乎寻常的安宁,嗓音低哑,喉咙的苦涩,却是无声无息让她有苦难言。
他神色一柔,改去往日并不正经的随性,沉声道。“是谁死了?”
“我的姐妹,我的亲人,为了守护我而奋不顾身的……”穆瑾宁的眼底,涌入了点点滴滴的错中复杂,她顿了顿,眉眼之处却掠过些许黯然神伤。“那个人。”
佑爵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目,星光仿佛落入了她的眉眼之处,让月光之下的穆瑾宁,格外迷人。哪怕她此刻是悲伤肃穆的,也让她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美丽。
“你总是坐在树下,不言不语地坐着半日,遥遥望着远方,那里。”佑爵顿了顿,在她愿意跟自己坦诚过去的今夜,他自然是欢喜的,只是如此深刻地了解她的故事,他的心中又多了几分矛盾。“是通往大圣王朝的方向。”
穆瑾宁猝然眸光一灭,她紧紧皱着眉头,只听得佑爵句句急迫:“你一直想回去,无时不刻。你想念的只是因为那是生你养你的故乡,还是……那里有你迟迟不愿忘却不肯放下的人?”
“人最可怕的,便是放不下吧。”她回过头去,眼神之中落入迷离的夜色,这世上最难左右的,便是人心。
感情,是无法强求的。
无论是,它来的时候,抑或是,它走的时候。
或许,他不该说的太清楚。这世上,总该还有变数。佑爵的脸色,渐渐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和笑容,他扬唇微笑,俊脸上有几分淡淡的调侃。“为何单单告诉本殿下?”
“只是想说……”她浅浅淡淡的笑,就像是天际月亮散发出来的光辉,她神色一柔,眼眸流转之间,是一派从容。眉头一挑,她的嗓音宛若飘在半空的云彩一般轻盈,却又难以捕捉。“殿下不是说,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么?”
“你不必急于一时,来日方长。”时间,足够让他了解她的一切,也足够让他掌握一切。佑爵扶着她站起身来,神色一柔,他对她,有很多耐性。有,比他想象中更源源不断的耐性。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