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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炔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十六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她费力的翻开眼皮子,入眼,空空的白。
消毒水的味道在鼻尖打转。
哪里都疼。
身体却被捂得很热。
左手被什么东西压着,又麻又痛。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呓语了一声,转过脑袋。
同一时刻,胳膊上压着的乌黑的脑袋,惊喜的抬了起来。
“阿炔!”秦子俊脸上挂着泪,扑上来俯身摸住她的脸,干燥的唇不断在她颊边蹭着“太好了!太好了!阿炔!你醒过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接到爸爸电话的那一刻,就恨不得长翅膀飞到你身边,我爱你,我是那么爱你”苏炔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大声咳嗽,秦子俊赶紧离开,走到门口对外面的说了句什么,外面也是一声大呼“醒来了就好!成成成,我马上叫医生去,哎哟,我的孙子,我的孙子”
苏炔彻底醒过神,看着朝她走过去的男人,快三个月没见了的,她的丈夫。
几乎是受惊似的,手猛地摸上肚子,眼睛惊惧地看着秦子俊。
想到了什么,面色森白如纸。
“阿炔,”秦子俊见她手摸向肚子,以为她是在担心孩子,就赶紧走过去拉住她附在小腹上的手,细声安抚“别担心,不要害怕,孩子还在,虽然你下面流了血,不过医生说已经没事了,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坚强!我真是太高兴了,阿炔,没想到你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我要当爸爸了!我终于也要当爸爸咯!阿炔,爱死你了,吧唧”
秦子俊俯身,捧着她的脸,就像捧着珍宝,他呵呵笑着,在她苍白的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大口。
“”苏炔茫然空洞地看着纯白的屋顶,心里就像有一根尖针在扎着她,控诉她的罪行。
她没有看向秦子俊,他脸上幸福的笑靥折煞了她的所有神经,是那么刺眼,刺得她没有脸面去看。
突然有种悲恸却发作不得的感觉,心脏尖尖,螺丝一圈一绞紧。
她恨肚子里的东西,这么折腾,为什么还在?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撞不死
秦子俊看她的眼神,柔情蜜意,幸福绵绵。
毫无疑问,他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苏炔连哀嚎的兴致都没有,她好笑的闭上眼睛,流不出一滴泪。
满满以为刚从一场噩梦里醒来了,却又掉进另一场更加可怕糟糕的绝境里。
该怎么办?
说出事实或者继续装作缩头乌龟眼睁睁看着秦子俊把肚子里的孩子当成他的,隐瞒下去?
不,她不能对他这么残忍。
到了这一步,纸终究保不住火了,别说孩子生下来不会像秦子俊,她根本就不会让它来到这世上!
她不能留下它的。
可是,现在,秦子俊已经知道她怀孕了,记得昏迷前跑向自己的是婆婆叶淑英,叶淑英一直那么想要一个孙子,现在,他们都毫无例外地把孩子当成是秦家嫡亲嫡亲的种了。
复杂到这一步,她该怎么解释?从哪里说起?
苏炔头痛欲裂。
即使那么恨寒渊,现在,为了姐姐,她却不能把他供认出来,她该怎么向秦子俊说清楚,孩子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多像一场晴天霹雳,她给他戴了那么久的绿帽子,在他傻不拉几兴奋地认为自己即将升作父亲的时候,给他心坎上来那么一刀。
只是想一想,苏炔的心就跟灌了铅似的,无比沉重而复杂。
对他的愧疚,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内心正挣扎不已,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叶淑英和秦中天喜笑颜开地领着一大票医生进来,看见她靠在床上就笑着小跑进来,握住她的手“阿炔,你可醒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爸发现你趟马路上昏迷过去的时候有多担心!你这孩子!大雨天的一个人在马路上瞎晃悠什么呀,差点被车撞了!还好你爸爸问了司机,司机说没碰着你,真是吓死我了!”
苏炔抬不起嘴角,苍白无血色的唇,怎么挤,那笑容都是难看之极的。
“妈,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嘴上是这么说着,内心却忍不住想笑,要是没肚子里的孩子,叶淑英能担心她?
轮上一百年也轮不到吧。
但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自己婆婆。
苏炔躺好,让医生检查,检查完了之后,医生笑笑,说没有大碍,有点低烧,昏迷大概是心力交瘁过度疲劳的原因,再加上淋了雨,怀着孩子,身体虚弱,好好调养两三日,配合医嘱,多吃营养的东西,就能出院了。
叶淑英和秦中天把医生送出去。
病房里就剩下苏炔和秦子俊两个人。
秦子俊哼着歌儿,心情无限好,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看烫不烫,一会儿去里间倒水给喝,一会儿又细声细气询问她,饿不饿啊,冷不冷啊。
苏炔看他无微不至,心里就越发难受。
他越是体贴,她越是罪过,明知道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她却无耻的欺骗了他。
她咬着下唇,因为走神,唇面被咬破了都不知道,手死死攥紧被单,指骨绷直了又绷直。
深呼吸,抬头,看向在一旁哼着歌忙碌得像小蜜蜂似的男人“子俊,别忙活了,你过来坐,我我有点事要告诉你。”
“嗯?什么事啊?”秦子俊扭头,看她脸色白得很不对劲儿,腮帮子也鼓鼓的,一连视死如归,他好笑着走过去,摸摸她僵硬的脸,温柔地刮她鼻子,她很敏感,平时若是这么刮她鼻子,她肯定笑着躲来躲去推搡他,可今天她却异常安静,无动于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秦子俊总觉得,她似乎很焦虑,怀孕时间天大的喜事,可从她脸上,却没看见一丁点喜悦的迹象。
难道是孕前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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