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和一名强壮的伙计分别拿着快当斧子和快当锯去松树左右砍兆头。我们一行共九人,抬到了三品叶的灯台子。按规矩要在正对棒槌的大树左边刻上九条横杠,右侧刻上三条竖杠。锋利的工具很快在松树表皮留下清晰的印记。刻完兆头,还要给兆头“洗脸”这个以前我也说过:是为了防止松油以后覆盖到印记上面使兆头难以辨认,而用火烧掉部分松油的行为。
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伙计们也成功用火石引起火种。火舌嗞嗞啦啦地吞掉了松树上的松油。一瞬间,一股怪风刮过,油借火势,火借油威,燃烧的竟异常激烈。松油滴在地上,把脚下的枯叶也引燃了一小片,我们几人连扑带踩,总算是遏制住了火势。众人擦干头上的汗,望着被熏的油黑油黑的脸相视大笑,仿佛为了这得之不易的辛苦。
我本来坐在草地上,为刚才扑火的费力而歇息。看四爷他们动身往回走,也正要起身与队伍集结。这时,突然感觉有人在向后拽我。回头一看,竟是系于我裤带上的林中马。这怪马一改以往的温顺姿态,显得极为毛躁,仿佛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一样。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刚才不小心引燃的山火让小马受惊,旋即,我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果真的是山火,为什么刚才小马不惊,而等火扑灭了才显出焦躁的表情呢?
还没等我寻思明白,头上忽的一声暗了下来。阳光在瞬间里像要被遮蔽了似的。我哪见过这种场面,抬眼一看,发现大事不好了:原来成百上前的乌鸦一齐飞过我们头顶,继而盘旋,越聚越多,大有随时俯冲下来的姿势。
在我的头脑中,从来没有关于乌鸦吃人的记忆甚至连乌鸦袭击人的事情都没有听闻过。但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千百只乌鸦聚集在一起做出鱼死网破的样子。我抬眼望向四爷和静虚道长,他们看起来也很茫然,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看来之前多年的放山生涯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
乌鸦越聚越多,在它们前头有一只通体油黑肥大,仿佛首领模样的在调兵遣将。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用眼角余光去探询四爷那边的动静。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也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突然,肥大的首领乌鸦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圈,做了一个奇怪的“”字形轨迹。乌鸦群像疯了一样从南面飞过来往我们身上扎。四爷和洪屠户等人毕竟是练家子出身,虽然被从没见过的怪事惊的楞住,但面对危机,仍保持了临危不乱的本性。四爷和静虚道长三人抡起索拨棍闪展腾挪,各自都躲过第一轮乌鸦的袭击,并把几只倒霉的死鬼打落。
乌鸦们见在四爷身上占不到什么便宜,立刻调整方向几个身形矮小的伙计展开疯狂进攻。几千只乌鸦各自张开利嘴向地面扑来。我亲自目睹了从我出生以来最惨烈的一幕:一个叫小三子的伙计瞬间被几千只乌鸦把外衣啄烂,继而把脸和全身掏的血肉模糊。待我反应过来,小三子的一只眼睛已经被乌鸦啄碎,残余的眼球耷拉在眼眶外,脓血和白绿色的浆水滴滴答答地从他眼眶的黑洞里流淌出来。
我肚里酸水一翻,差点吐了出来。还没等我适应眼前惨烈的景象,我腰带上所系的林中马像疯了似的向北面狂奔,背上的行李洒了一地。我则被它像拖死狗一样拽了好几丈,眼见前边有一座矮矮的山石横在地上,如果我再不起身,恐怕不被乌鸦啄死也得让山石撞一个脑浆迸裂,万朵桃花开。我一个激灵,一骨碌身,竟不知怎样地头朝上脚朝下起了身,继而两腿一迈,越过了危险的山石。
我被小马拖着一路向北狂奔。回身一看,另一个叫小宝儿的伙计也跟着我往北跑来。我特意使劲往后拽住裤带减速,使小宝儿能够赶上我。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多一个朋友显然多了一分生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