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灰尘的福嫂竖耳听着楼上的声响,那哀吼几声后的微小啜泣声,无疑是出自于利可巧。
“应该是在哭没错。”万知书若无其事的答道。
“你欺负她呀?你这小子真大胆。”
“我没有欺负她。相反的,差点成了她的”床伴之一。万知书猛地住嘴,没打算说出实情,在福嫂面前好歹就给她留点面子吧。
“差点成了她的沙包喔。”
“嗯?”沙包?是床伴的替代词吗?万知书不解地望着福嫂。
“哎呀,你长这么大个儿,比历任管家都来得魁梧雄壮,你就忍耐一下当小姐的沙包给她捶一捶、踢一踢,有什么关系啊?你身强体壮肯定捱得住的嘛!”福嫂努嘴说道,眼底有着对万知书的责备。
“福嫂的意思是?”
“小姐平常没什么兴趣,就爱练练拳脚、动动身子骨,而她之所以要求老爷聘请男管家来呢,一方面是要分担我的工作没错,另一方面就是小姐自己有特殊的需求”
“特殊需求?”
“就是我刚才说的,她爱练拳脚嘛!”“管家是陪她练拳脚的?”万知书眼皮和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说好听是陪没错啦,说难听一点是、是被小姐逼迫的啦!如果他们是心甘情愿被小姐捶好玩的,那么利家的管家流动率就不会那么高了。”
“你的意思是管家房之所以破破烂烂,全是小姐练拳脚搞出来的?”
“可不是吗?不然你以为是怎么样?”福嫂笑了笑。
“我”他真该死!无端羞辱了一个清白的女人。
“喂,知书,小姐爱练拳脚这事你可别跟老爷说。”福嫂正色叮咛。
“我不会说。”万知书应着,懊恼的情绪瞬间爬满心头。
“那就好。”
“但是,小姐她为什么喜欢练拳脚功夫?她外表真的不像”
不像?难道利可巧秀气的外表不像练功之人,倒像个荡妇吗?完全不是嘛!她根本清纯典雅得像个天使如果她不动也不骂人的话。而他刚才却何等恶劣的,竟以不齿的态度和口气去污蠛、羞辱她他真是罪该万死啊!
万知书向来谨言慎行,所以也少有机会为做过的事后悔或自责,但此刻他却懊悔万分,恨不得自己从没说过那些不堪入耳的恶语。
“我哪知?小姐就怪人一个嘛!我只隐约记得从她考上大学那一年,在学校认识了个很爱练举脚的朋友之后,就培养起拳打脚踢的兴趣了。”福嫂耸耸肩。
“原来是这样。”本来每个人的兴趣就都不尽相同,在利吉星的严密守护之下,也莫怪利可巧要这般偷偷摸摸的玩着,在某种层面上,她是值得同情的。
他实在不该为了自己一时的喜恶,而对她出言不逊。“哎,其实小姐是很寂寞的。”福嫂忽而叹了口气。
“夫人早逝,大少爷长年在山上难得回家来,老爷平时又忙,根本没多少时间能陪她,没时间陪也就算了,偏偏又因他工作的关系,不能不对小姐有多方面的限制总之,小姐想交朋友也不像一般人那么容易,在情绪压力下,她若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或举止也是人之常情,如果她有什么惹你不高兴的地方,你是个男人,又是个听人命令、拿人薪水的底下人,就别跟她计较太多了。”
“我知道。”万知书沉闷的应声,觉得自己是一个王八蛋。
“咦,你听,她好像哭完了耶,没声音了。”福嫂又侧耳聆听楼上动静。
“我去看看她。”说着,万知书急切地往楼上走。也许他该正式跟她道个歉,毕竟他刚才对她所说的话很没礼貌。
但是说真的,他还真不擅长向人道歉啊!
唉踏上阶梯,他便见利可巧提着包包,轻盈地步下楼来,视若无睹地越过挡路的他。
“小姐。”一时情急,见她背后飘舞的长发万分迷人,万知书难以顾及分寸,从后头握住已然擦身而过的她的手腕。
“做什么?”利可巧面无表情的甩开他。
“我”该死!有谁可以来教教他怎么跟女人道歉万知书欲言又止,恨透了此刻心怀愧疚却又拙于表达内心歉意的自己!
“我要去上班了,没空在这里听你支支吾吾。”说完,利可巧便头也不回的穿过客厅,走出屋宅。
利可巧嗤之以鼻,狠狠挖苦他几句后,便转身往车库走。
万知书被她夹枪带棍的言语激得火气都大了起来,差点将对她的歉意烧光光,但思及她的安全不容忽视,见她快速的将车开出来,他脚步一跨,挡住她的去路。
叭利可巧凶狠地按着喇叭,完全忘了一大早制造噪音,有可能被爱好宁静的邻居们追骂。
“你如果敢上车,我就跟你没完没了。”转眼见万知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长脚一跨便要跨进车来,利可巧于是厉声喝止。
“那你就尽管和我没完没了,我奉陪到底,绝不落跑。”话落,别说利可巧两眼满是疑惑,连他都被自己说的话震慑住了。
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奉陪她到底的任务完成他便要离开,两人可能从此不再有交集的一天。
再者,她是情治人员利吉星的女儿,他是杀手集团里的菁英,两者向来是敌非友,绝不可能融洽地共享太平的。
但是他和利可巧才初识不久,他究竟从何衍生这种有情有义、愿意承诺奉陪她到底的念头?
难道只因他对她心怀歉意?除此之外,别无所圆吗?
望着她黑白分明的美眸里闪着茫然却迷人的光芒,万知书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踌躇半晌;利可巧忍不住发问。
“我来开车。”他再度转移话题,横竖说不出对不起这简单的三个字。
“你下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利可巧更加愤怒。
“你明知我不会就这样下车。”
“你到底想做什么?!”紧握方向盘的手因愤怒而颤抖,利可巧咬牙抑制着已然浮上眼眶的泪水,高声对他咆哮。
“我必须护送你上班。”他超想拿刀捅自己的喉咙,看能不能把那三个字挖出来补偿她
万知书,一人做事一人当,说一句对不起不会要你的命,你就说吧!
“我不需要一个不明就里就随口羞辱我的人护送我上班,我也没有我父亲想像中的那么软弱,现在请你下车,别耽误我上班的时间。”
“利可巧,你听我说”他将自己的手掌压握在她的手背上,低唤着她的名字,最该说的话仍然在喉间逗留。
“羞辱的话说一次就够了。拿开你的手,这是我的命令!”
道歉竟是这么难,他欲言又止,眸光中充满挫败。
“拿开你的手,你听见没有?”
“请你冷静听我说一句话。”万知书心愈急,置在她手上的力道就越重,也越发使她愤怒。
“谁要听你说话!”利可巧高举起左手“啪”地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便疾落在他那张启口欲语的俊脸上。
“利可巧,对不”好不容易起子头,万知书还来不及说完的最后一个字,硬生生被利可巧给打落了。
好响亮的一个耳光!
显然利可巧自己也惊讶万分,她没想到自己左手的力气竟然那么大,而他明明可以闪开这个耳光,他却连躲都不躲。
“你为什么不闪?”她这下倒懊恼地责怪起他为何不闪躲她这只凶悍的手了。
“对不起。我为刚才对你说了不礼貌的话道歉,我不该误解你。”
“光一句道歉就想让我原谅你?那是不可能的。我说过了,我利可巧没那么好说话。”他道歉,她心里已觉得好过些,但仍不免要摆高姿态、得理不饶人一番。
“那针对这件事,随你想怎么样,我都二话不说全听你的。”事已至此,他歉意满盈又无法释怀,只好任她子取予求,藉以平复自己愧疚不安的心。
“你说真的?”
“是。”怎么向来刚硬冷漠的自己,竟愿意以如此谦和的态度对一个女人“低声下气”?万知书不免在内心里打上无数个问号望着她酡红的脸颊,他的心不自觉地掠过了一丝茫然。这分茫然虽轻而淡,却莫名地教他感荒唐,进而不愿仔细去思考其中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