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心劝慰

不想听到这些话啊！

    颜如玉咬唇，心里大叫。

    再拍拍她的手，颜思朗沉声道：“好了，老爹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没办法，这就是事实。想当初，先帝可不就是因为旧疾复发，突然驾崩的吗？说起来，当年我受的伤比他还多还重，竟能比他撑得时间更长，也算是赚到了。”

    “老爹，你别这么说！”

    看他满面含笑的说着这样的话，颜如玉却心里很不好受，差点就有两滴眼泪从眼角落下。

    颜思朗一怔，赶紧改口：“好好好，老爹不说了。”顿一顿，小小声的建议着，“丫头啊，既然来了，那么，你去给老爹做点吃的吧！今天的早饭没吃，我都快饿死了！”

    “你！”

    突然间话题转到这个方面，颜如玉有点接受不能。

    颜思朗却推推她：“快点去吧！我想吃烧烤。”

    “你都病了，还吃烧烤？喝粥吧！”一撇嘴，颜如玉冷冷拒绝他的请求。

    “不行，我就要吃烧烤！我都好久没吃了”却板起脸，颜思朗大声道。

    颜如玉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上次我们用的烤架留下来，自己还偷偷做过几次呢！”

    “那……那又如何？”事情被拆穿，颜思朗赶紧横下脸，“府里的丫头做的没你好吃！所以，我就要吃你做的！”

    “现在不行，你的身体不允许。”摇头，颜如玉没的商量。

    “丫头！”心里顿时很不爽，颜思朗用力一锤床板，“我是你爹！我现在正在生病！”

    “就是因为你在生病，所以我才绝对不会给你吃这个东西。”淡声说着，颜如玉转过身，“我去煮粥，你等着吧！”

    “我不要……喂，丫头！丫头！”

    本还想和她继续倔强一下的。可天知道，话都没说完呢，颜如玉就已经转身出去了！颜思朗好无语，脸上的表情也好生失落。

    东方煜书见状，也不知该闷还是该笑。

    慢慢靠过去，他淡然开口：“靠山王，你就听皇后一次吧！等你身子好了，朕让她给你做一次便是了。”

    “真的吗？”马上，脸上黯淡的神情消失，颜思朗抬起头，满面放光，“皇上，说话算话，你可不能坑了老臣！”

    “朕自然说话算话，只要你安心养病，尽快将身体养好。”沉声说着，目光扫过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东方煜书心中不觉一痛……见到他这样，他不觉就想起了当初缠绵病榻的父皇。本来，一开始他也身体无恙，但某一天就是在早朝之上，忽然就不行了！被人抬回寝宫，太医轮流诊治，却也迟迟不见好转。补身的汤药喝了无数，太医束手无策，最后，他们没有办法，就连民间的土方子也拿来试了，可还是回天乏术。眼睁睁的，他看着父皇日渐消瘦下去，最终合上双眼。

    而现在，事情重演，他也要眼睁睁看着颜思朗也冲到父皇的覆辙吗？这样，不仅自己又要再次经历当年的创伤，颜如玉也不会接受得了吧？这半年多来，他可是亲眼见识了他们父女间的亲密关系。若是自己一向敬爱的父亲离开了自己，她能承受得住吗？

    越想，心里就越难受得慌。

    “皇上。”

    忽的，手背上一暖，一双粗糙的大掌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东方煜书一惊，连忙抬头：“靠山王，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颜思朗摇头，对他挤出一抹笑：“皇上，你不必为老臣担心。生老病死，本是世间常事。当年，跟随先帝打天下的时候，老臣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抱着马革裹尸的念头，征战多年。没想到，老天保佑，老臣竟然活了下来，还当上了靠山王，眼看着女儿长大，嫁人，这也够了。当年和老臣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大都死在了疆场。没死的，这些年也都先后去了。我早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轮到我，现在，这一天来了，我挺安心的，你们也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没事的，死就死吧！这辈子，我活得也够了。”

    “靠山王，你不要这么说！朕命人找了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他会好好照管你的身子，将你的身体养好的。更何况……”顿一顿，东方煜书小声道，“皇后她离不开你。”

    虽然每次见面，他们父女都会忍不住斗嘴。但是，他们父女间浓浓的情谊他是时刻都能感受到的。与其说颜思朗爱女儿，还不如说是颜如玉太依靠这位父亲。每一次，如果心情不好，有时候他都没办法去劝，但只要颜思朗一出现，父女俩斗上几句，她的心情马上就会好转！他，也着实舍不得让颜如玉在以后忧伤的时候没人来开解她。

    “哎，那丫头有你了，心里哪还有我这个老爹的影子啊？她呀，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有你就够了。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是赶紧滚去死了吧！”即便是眉头皱起，颜思朗还是挤出来一抹笑，自顾自的调笑着。

    东方煜书笑不出来。

    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给他拉高被子盖好，东方煜书沉声道：“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朕会命太医尽心的。”便站起身，“朕去看看皇后那边。”

    “去吧去吧！就知道，你们小两口啊，一刻都分不开。”连忙摆手，颜思朗大方道。

    东方煜书心中一怔，连忙转身走了出去。

    在两个丫鬟的带领下来到靠山王府的后厨，只见颜如玉正在灶前忙碌着。几个宫女在帮她打着下手。

    以眼神命令所有人都退下，东方煜书跨进门去：“皇后。”

    颜如玉拿着锅铲的手一僵。立马转头，眼睛一瞪：“皇上，你怎么来了？快点出去，这里烟大，当心熏着你！”

    “熏到你了吗？”却没有出去，东方煜书径自朝她走去。

    颜如玉一愣，眨眨眼，果然感觉到眼睛里酸酸涩涩的。于是点头，嘴角扯出来一抹难看的笑：“好像，是熏到了。”

    东方煜书静静看着她，然后，伸出手，主动将她揽入怀中。

    颜如玉又一僵，连忙挣扎：“你别这样，我还要看着锅里呢！”

    “没事，朕只是和你说几句话。”轻声说着，东方煜书按下她的手。

    颜如玉于是不动了。“什么话？一会等我做好了粥再说不行吗？”

    “现在，心里很乱，很想哭，是不是？”但是，东方煜书直接就问。

    简单的几个字，却直击她内心深处最最脆弱的地方。本来不想哭的，但颜如玉马上感觉到心里更乱，眼睛更酸，眼泪都已经聚集在眼角，眼看着就要流下来了！

    “没有啊！”但是，仍在逞强，“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被烟熏到了，我怎么会哭？”

    “哭了就哭了，这里又没有外人。朕早说了不嫌弃你的。”双臂抱上她的后背，东方煜书淡声道。

    颜如玉便又一怔。“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两行热泪已经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滑落下来。

    心中顿时一空，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好难受。

    哎！

    叹息一声，东方煜书抬起袖子给她将眼泪擦去，然后又抱上她，笨手笨脚的在她的后背上拍一拍：“想哭就哭，不要忍着。想当初，父皇重病在床之时，朕也和你一样。但是，那时候，宫中大乱，朕便是主心骨，当着他们的面，朕不能哭。不仅不能哭，还得故作坚强，指挥所有人行事。可谁又知道，暗地里，朕躲在被子里哭了多少次？”

    原来，他当初也哭过？

    听到这些，颜如玉心中一阵安慰，眼角的眼泪却流得更猛了。

    东方煜书颔首：“是啊，你以为朕不会哭吗？朕也是人啊！父皇他是朕此生最重要的人，他要离开朕了，朕自然会伤心痛哭。正如你一般，靠山王便是你在世上最亲的人。现在，他身体不适，你肯定会担心会伤心。所以，想哭是肯定的。而现在，朕在你身边，你有了依靠，那就尽情的哭吧！当初，若是你在身边，朕也会毫无顾忌的抱着你痛哭的。”

    “哇！”

    此言一出，便更触及她内心深处最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颜如玉再也忍不住，也用力抱上他，放声大哭起来。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倒下的啊！从小到大，他都那么高大威猛，一顿吃那么几大碗饭，我以为他的身体一直很好，活到一百岁不成问题的！可天知道，他居然……居然……哇哇哇！他才五十不到啊，怎么就会旧疾复发了呢？我不想他死啊！我不想！”

    一行哭着，一行大叫，眼泪鼻涕直流，全都蹭在了东方煜书的衣服上。

    东方煜书也顾不了这么多，赶紧拍拍她的后背：“是，朕明白，朕都明白。靠山王身体一向硬朗，突然一下子生病了，你肯定接受不了。所以，你会伤心，朕都明白。但是，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他也不过是旧疾复发而已，朕已命太医院所有有资历的太医都来给他看看，有这么多人在，他肯定没事的。”

    “可是，当年先帝不也一样，原本身体很好，可突然间就倒下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眼泪横流，颜如玉大叫。叫完了，突然觉得不妥，她轻轻放开手，“我……我不是故意说……”

    “没事，父皇的事情本就是事实。”摇头，东方煜书轻声道，“但是，诚如你所说，不要把别人的经验生搬硬套过来。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靠山王与父皇不同。这些年来，父皇一直勤于政事，常常昼夜不歇，身体其实是被累垮的。但是靠山王，自从封王之后，他便举家回到眉城，享受着王爷的待遇，却并未如父皇一般操劳。所以，相较而言，他的情况和父皇大不相同，你就不要太过担心了。”

    “可，可是……”他说得她的心里是好受了点。但是，颜如玉还是不放心。

    “没什么好可是的。现在，你担心也无用，还不如先给靠山王准备好吃的，一会过去，听听太医怎么说的，然后再因地制宜，你说呢？”轻轻打断她，东方煜书小声道。

    颜如玉一顿，慢慢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嗯。”发现她的情绪好转不少，东方煜书满意点头，再次撩起袖子来帮她拭泪。

    颜如玉这才发现，马上一把推开他：“真是的，有帕子不用，却用袖子，你想干什么啊？”便从袖口抽出手帕，自己在脸上擦拭一通。

    东方煜书见状，仅是一笑，没有说什么。

    “呀！”

    然后，又回头，颜如玉突然又发出一声大叫。

    东方煜书连忙上前：“怎么了？”

    “都是你！”一转头，颜如玉的拳头铺天盖地的落在他的身上，她的叫骂也扑面而来，“就是你，非要拉着我说话，还说没事没事，没事个头啊！你自己看看，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

    啊？

    东方煜书愣住了。

    有这么快吗？他觉得，他们也才说了几句话啊！

    “你呀，我上当受骗了！刚才我就不该听信你的鬼话的！”连忙舀起一瓢水倒进锅里，颜如玉盖上锅盖，回头不悦瞪他一眼。

    因为哭泣而变得红红的眼睛，俏丽的脸颊上也还带着几许斑驳的泪痕，头发也因为忙乱和刚才的哭泣而有些凌乱，在这样的造型下，她却还鼓起眼睛来瞪他，东方煜书没觉得有多恐怖，反而觉得滑稽得可笑。

    “你还敢笑？”马上又脸一沉，颜如玉不悦低喝。

    东方煜书赶紧低头：“朕不笑了，朕来给你帮忙。”

    “算了吧！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厨房里的活计你忙不过来的，还是快点出去吧！”连忙推搡着他，颜如玉低声道，“这里有我就够了。”

    东方煜书却偏不干。“既然你都能为靠山王亲自下厨。作为他的女婿，朕为自己的岳父尽点孝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真要这样？”歪头看他，颜如玉沉声问。

    东方煜书颔首。

    “好吧！”既然他坚持，颜如玉也随他去，便将他推到灶门口，“你就在这里加柴火吧！我会教导你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小火的。记得听话，不许乱来，知不知道？”

    刚才还哭得仿佛一个失去所有的小女孩，可转眼间，她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这也就证明着，她暂时从失落的情绪里走了出来，很好。

    轻轻点头，东方煜书顺从的来到灶门口坐下，捡起一根柴，上下打量一下，小心翼翼的塞进去。

    嗯，是这样……应该是这样。心里这么想着。

    约莫一刻钟后“丫头，这粥煮糊了啊！”

    稀里哗啦的将女儿亲手煮好的粥喝下大半，颜思朗才想起抬头控诉。

    颜如玉立马横一眼东方煜书……都是他！说了叫他不要过来凑热闹，他偏要来。自己也还再三嘱咐他要听自己的话，不要乱来，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可到头来呢？他丫的根本就不听使唤，一个人在那瞎折腾，还差点把厨房都给烧了！自己能做出这一大碗烧糊了的粥都已经是上天保佑了！

    现在，已经知道老爹暂时并无性命之忧，而且看他的样子，也已经恢复了不少活力，颜如玉放心下来，懒洋洋的指指东方煜书：“要骂你骂他去，这事是他干的。”

    东方煜书立即低头：“是朕柴火放多了，所以才会把粥煮糊。”

    “呀，皇上，原来是你？”马上眼睛一瞪，颜思朗惊讶低呼，“原来，这碗粥你也有份吗？”

    东方煜书惭愧点头。

    “哈哈，我就说呢，这粥怎么喝得这么顺口，唇齿留香，原来是因为是皇上做的缘故！”马上大笑起来，颜思朗改口大声说着，又一仰脖子，哧溜哧溜将剩下半碗粥也给吞吃下肚。

    老家伙，他有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赖啊！

    闻听此言，颜如玉冷笑，连和他争辩的心都免了。东方煜书却将头垂得低低的。早知道自己把粥给煮糊了，颜如玉为此都已经骂了他好几顿，刚才还又用眼神杀了他好几次，他已经够惭愧了。但颜思朗却这么说，那不是更把他往死路上推吗？他都快没脸见人了！

    “哎，好饱。”

    呼噜呼噜的，一大碗粥全进了颜思朗的肚子。将空碗放到一边，揉揉吃得圆滚滚的肚子，他又抬起头，“丫头啊！”

    “干什么？”颜如玉没好气的回应。吃饱了喝足了，他老人家又想起她这个不知道从哪捡到的女儿了？

    “我说，你老爹我都快死了，你还不和皇上努把力，赶快生个小外孙来给我抱抱？”

    靠！

    听到这话，颜如玉马上眼儿一横：“老爹，为什么，我觉得你今天的病很有可能是装的，目的就是为了骗我来给你做顿饭？”

    “我是真病了，晕倒了，这王府里所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啊！”立即板起脸，颜思朗的脸上有着被污蔑后的委屈。

    王府里的人全都点头。

    颜如玉嘴角一扯：“那我看你现在也挺精神的，估计这么快也死不了。”

    “哎，生死的事情，谁说得准啊！所以，丫头，你还是赶紧的，生个小外孙给我吧！既满足了我的愿望，也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多好啊！”撇撇嘴，颜思朗高声道。

    为什么，越听这话，颜如玉就越觉得，这位老爹，他今天就是故意骗她过来做饭，顺便还来遁教训的？

    颜如玉脸一沉：“既然你没事了，那我们走了。”

    便拉上东方煜书：“皇上，走吧，回去了！”

    “喂，丫头，丫头！”

    眼睁睁看着她再次不由分说从自己眼前消失，颜思朗好无力……

    “这丫头，这么火爆的性格怎么和我一模一样啊！女儿家这样不好，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