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偌大的会议室里，气氛一片沉重，最前方的一位中年主管小心翼翼地解说最新的营销企画，希望能为公司创造更高的业绩。

    郑胜源频频擦着额上的冷汗，肥胖的手忍不住发抖，即使努力强撑着场面，但结结巴巴的语调，仍泄漏了他的心虚与紧张。可恶，手上的这份企画是他前几天拚了老命压迫属下挤出来的，他昨天才匆匆忙忙地看完，根本还不是很了解。

    他再度瞄了一眼坐在后方的祁晋刚，看到那一脸的严肃刚硬，他只能衷心期望这位未来老板对营销方面一点都不懂。他对天发誓，只要让他混过这一次，将来他一定会尽忠职守。

    可惜，天不从人愿，当他解说完毕时，坐在底下的主管一片静默，仿佛全部的人都看出了这个大纰漏，谁也不敢吭声。

    祁晋刚面无表情地环视众人，脸上的黑框眼镜早已不见踪影。“这个企画案你准备多久了？”

    “呃快、快两个月了。”郑胜源吞吞吐吐地回答，额上冷汗直流。

    “郑经理，两个月的时间，你只想得出这样的东西？市场性在哪里？包装手法是什么？这样粗糙的企画案，也敢拿出来给大家看，简直是浪费时间。”祁晋刚没有提高音调，但那冷硬的眼神和毫不留情的批评，已让郑胜源不寒而栗。

    “祁、祁特助，请你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会把最好的企画案交出来。”郑胜源一脸苍白地说。

    虽然他的职位比祁晋刚还高，但事实上，公司里真正主事的，除了祁董事长外，就是祁晋刚了。

    祁董事长有意先磨练儿子，故意让祁晋刚当个特助，不过，这两个月来，公司里的大小事都是由他决定，大家心知肚明他当上总经理是早晚的事。

    一开始，一些资深主管有意刁难他，表面上对他恭敬，但私底下却什么事也不告诉他，想将他排除在重要决策之外。没想到祁晋刚也不是省油的灯，在美国拿下学位后，他已先在一家颇为知名的公司磨练了许久，对这些老狐狸的排斥，他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眼前的郑源胜，就是他拿来开刀的对象。

    要知道，美国歧视有色人种的情况挺严重要的，他能在那里出头，早证明他的能耐不容小觑。这些老狐狸，想仗着资深的经历随便蒙骗他，简直在做梦！

    “一个星期？”祁晋刚语调轻柔，但眼神却十分锐利，让站在前面的郑源胜忍不住头皮发麻。“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后重新开会，到时要是没有一个完整的企画案出来，别怪我不讲情面。”

    听见特赦令，郑胜源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没问题，三天后一定可以完成。”他连忙保证，就怕未来老板以不适任为由，将他降职。

    又过了三个小时，听完其它主管的报告，会议才宣告结束。

    当祁晋刚走出会议室时，时间已是下午五点，正是下班的时候。

    他准备回办公室再看一下资料，结果一靠近电梯门口，就见原本在里头的陈经理按着电梯的开门钮，脸上堆满笑意，一副恭候他大驾的模样。

    他拧起眉头，神色漠然地进入电梯，对陈经理的示好视而不见。

    “啊，祁特助，会开完啦！”陈经理没话找话说，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

    祁晋刚颔首，视线对上他。

    “陈经理，准备下班了？”他也客套的打招呼，但一双黑眸却没有丝毫笑意。

    陈经理主管人事部，年近五十的他，保养还算得宜，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只是他喜欢騒扰女职员的不良习性，早让全公司的女性员工恨之入骨，也成了祁晋刚准备开铆的对象。

    “啊，是啊！”陈经理不自在地摸摸领带，继而念头一转，又连忙开口“唉，自从祁特助加入公司后，营运上顺利许多，业绩也蒸蒸日上，公司的前景实在很不错呢！”他呵呵笑着，赶忙拍几个马屁，态度十分热诚。

    听到他的话，祁晋刚依然面无表情，只用冷硬的眼神盯着他。“过几天，我会发下一道人事令。”

    “没问题，人事部一定让您的命令马上生效。”陈经理谄媚地笑道，完全没想到这个人事令是针对他而来，电梯门一开，他连忙鞠躬弯腰，恭送他离开。

    祁晋刚没再理会他，径自走回办公室，看到被遗留在办公桌上的黑框眼镜，他顺手拿起来戴在脸上。

    突然，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话号码，见是范钰菱，原本紧皱的浓眉霍地舒展开来。

    “晋刚？”软软的声音传来，瞬间温暖了他的心情。

    “怎么了？约我吃饭吗？”他原本冷硬的声音，一遇见她马上柔了下来，还带着轻松笑意。

    “呃那个我有点事”

    听她说得吞吞吐吐，他眯起黑眸。

    “到底发生什么事？”发觉她不对劲，他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晋刚，我受伤了，脚不太方便走路，你能不能来接我啊？”范钰菱怯怯地坦承。

    中午她和同事出去吃饭，结果一个冒失鬼骑着重型机车冲出巷子，他煞车不及，在擦撞到她之后，也连人带车滑倒在地。

    原本她只是感觉右脚有点疼痛，心想大概是撞到的皮肉伤而已，加上那个冒失鬼一脸惊慌地不断道歉，她也就自认倒霉没有追究。回到公司后，她随便擦了点葯膏，但一整个下午下来，她觉得右脚越来越痛，现在更是痛到无法走路。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指控似地问。“我现在马上过去，你给我待着不准乱跑。”

    币上电话，祁晋刚马上抓起车钥匙和公文包冲出去。

    而另一头的范钰菱，则愣愣地看着手机。刚才的吼声太过熟悉，就像是高中的祁晋刚在对地大吼大叫。

    太奇怪了，他不是转性了吗？她纳闷着。

    火速赶到范钰菱的公司，结果迎面而来的，竟是一群男同事包围着她嘘寒问暖，祁晋刚铁青着脸走过去。

    “晋刚！”一看见他出现，坐在椅子上的范钰菱马上挥手唤他，一旁的男同事也跟着转过头看。

    他沉着脸看着围在她周遭的男人，冰冷的眼神让他们不寒而栗，自动识相地找借口逃开，直到剩下他们两人，他才阴恻恻地开口“他们该死的围在你身边干什么？”

    “他们很好心的，看我受伤，想帮我嘛！”范钰菱软软地说，朝他甜甜一笑，无视他生气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看见他火冒三丈的样子，让她非常开心。

    “哼，帮什么？他们绝对是想騒扰你，以后别跟他们走太近。”他上前蹲下，轻轻拉起她的裤管，碰触她白皙的小腿，皱着眉审视上头的擦伤与淤青。

    “很痛？”他低声问，抬眼见到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心中一阵不舍。“为什么不早说？”

    “不想麻烦你嘛！”她咬着下唇，在发现他伸手抱起她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你干什么？”

    他打横抱起她，让柔弱无骨的她靠在自己的臂膀上。“不要乱动，我们先去医院。”他严正地说，不喜欢她那么客气地对待他。

    “放我下来，这样会让别人误会啦。”拜托，要是给公司的人看到不知会怎么想？明天的八卦一定有她这条新闻的！她哀叹。

    闻言，祁晋刚勾起唇角一笑，心情大好，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误会，最好让那些觊觎她的男人全都自动知难而退。不管她的抗议，他迈开步伐大步离开这里。

    一路上范钰菱都红着脸，到最后知道无力改变他的决定时，也不再说话了，一张小脸埋在他的臂弯中，不敢直视任何人。

    他先带她去看医生，拿了消炎葯和葯膏回来，又买了些食物充作晚餐。她乖乖的坐在车上，由着他忙里忙外张罗她的事情，一方面悄悄地观察他，他处理事情依然是简洁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对他的办事效率，她只能佩服。

    回到家时已经七点了，他抱着她上了六楼，所幸没有再见到其它的邻居，否则她真会无脸见人。

    进了她家，他轻轻地将她放在沙发上，动作非常温柔。她望着他刚毅的侧脸，心里涨满了疑惑。

    “晋刚。”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着，迅速打开买来的餐盒，摆到她面前。

    “为什么你有时候那么凶，有时候又那么好？我看到好多人一遇到你，都会自动让路。”这是真的，他有时候真的看起来涸漆，那一脸酷样让许多女人忍不住多瞧他几眼，而男人则自动远离他。

    祁晋刚浑身一僵，缓缓转头看着她，见她天真无邪地回视他，他脑海中飞快转过千百个念头。

    “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变。”他抬手推了推眼镜，半真半假地回答。

    “噢。”见他又露出个老实敦厚的笑容，她暂时放过，低头努力吃饭，或许是她眼花吧。

    “菱菱，以后我送你上下班好了，反正顺路。”他提议，语气看似随口聊起，但黑眸里则是十分认真。

    “唔不麻烦吗？”她抬头看他。

    “怎么会？”他微微一笑，看来十分平静。“我们就住楼上楼下，上班的公司方向也相同，对我只是举手之劳，一点都不麻烦。”

    她张着一双明亮大眼看着他，忽地，笑了出来。

    “好啊！唔，晋刚，你有没有发现，这样一来，我们好像又回到以前一起上下学的日子了？”

    听见她的话，祁晋刚没有回答，但一双黑色的眸子瞬间变得晦暗不明。想起以前自己是如何紧迫盯人，才使她乖乖就范一同坐车上学，一股郁闷再度涌上心头。

    “现在想想，以前的你一直对我很好，一同上下学，陪我做功课，带我出去玩但不知为什么，我老是不开心。”她小声地坦白承认。

    “那是因为我总是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十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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