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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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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而接近最有权利决定是否提供场地的他。只是他对于这个凭空出现的说客心猿意马,而她更是心不在焉。

    于是,一天下午,他逮到在树下补眠的她。好笑她少得可怜的责任心。精神恍惚地游移在半梦半醒间,她还没有清醒的打算,借着他靠过来的肩膀继续睡。他的吻也自然地印在她的额头上,继续游移,却跳过嘴唇

    她注定是他的,他知道。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拥有她时,她流下的眼泪。“我不知道会这么疼。”她反复地说,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抱着他痛哭。像小女孩丢了她最心爱的娃娃。而她,只是给了他她的童贞,却依然会哭。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他任由她哭,那是她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在他面前脆弱,却,手足无措。

    他们是自私的。舒璃曾经这么说过。他们是两个自私的人,所以应该在还没伤害到对方时赶紧结束。当时,舒璃是一脸凶样地对面无表情的他说,并且叫他好自为之。

    之后,他想舒璃一定没有听到他瞬间爆发的笑声,否则一定会杀回来。他记得她说舒璃跟她仅仅只是室友而已,而那天舒璃却来警告他的招惹,不仅不会觉得没有立场,而且来去都气势十足。

    或许奇怪的友谊早就建立在两个奇怪的女人身上,只是她们自己未曾留意过。也许是两个人都懒得去证实,她的确是这么懒的人。

    收拾好客厅里的残局,他爬上二楼的睡房,补充在飞机上失去的睡眠。一觉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子夜。除了他自己以外,公寓里并没有其他的气息。由此证明,她没回来。

    进入浴室里洗完澡,他进厨房煮了咖啡,然后到自己的书房。约莫二十分钟以后,从大厅传来开门声。他不动声色地关掉书房里的灯,等着她习惯在夜色中摸索到他所在的方位。

    必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慢慢靠近他的书房。“吱呀”他的书房门被打开,纤细的黑影走了进来。准确地找到他所在的地点,一双湿湿的双臂将他围住,还有着紊乱的喘息。

    “甍甍?”他蹙眉环住怀里的人,接触到同样湿透的身体时,他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注意到地板上从书房门口一直延续过来的水印,最后积流在她湿透了的球鞋下。视线移到的是同样湿漉漉的小脸,被雨水打湿了的刘海儿贴在额头上,但她的表情却无关痛痒。

    “你的伞呢?”他神色闪烁地问。她的针织连帽外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她摇头,不发一语,而剩下的动作只是将他抱得更紧。

    这样的她,像是,抽离了灵魂。

    “你会感冒的。”他神色阴沉地抱她起来,往浴室走。她没有作声,也不挣扎,只是把自己冰凉的脸庞贴在他的脸上。

    把她放进装满热水的浴白里,他带上门。“我在外面等你。”他在外面等她,他说的。

    缓缓褪下自己身上的湿透了的衣物,让热水缓和了冰凉的四肢。他对她很好,可是为什么她却越来越短要更多?这样下去她会更加依靠他。特别在这个时候,她可以淋雨跑着回来,只是想见他。然而却在门口踌躇,害怕他的彻夜不归,害怕他在他第n个女伴那里,害怕一室的黑暗与寂寞。

    散开绑着马尾的长发,她默默地清洗着,最后擦干身体穿上干爽的睡衣。拉开浴室门后,看到坐在沙发上查阅医学资料的他。

    听到浴室门开启的声音,龙觐行抬头,把桌上的热牛奶递给她,弯下腰抱她走上二楼。他什么都不问。一贯如此。

    “把牛奶喝光。”把她放进柔软的大床,他说“可以助眠,让你好睡一点。”他知道她不喝牛奶,也知道她不易入睡又轻易醒来。她总是睡得不安稳。

    皱眉盯着杯中白色液体,她看向一边上床的他“我要求你示范,然后证明喝下去后还能活。”

    他讪讪地看她一眼,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的小孩子脾气恢复得最快。

    “我不认为你有提出要求的理由。”他淡淡地说,没把她的无理取闹放在眼里。怎么说这几年也练就了一套可以牵制她的方法。

    叽叽歪歪地捏着鼻头吞下牛奶,对他答复的话不满,但是没有人会在这个关头依然逞英雄。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她就是标准的俊杰,因为她向来都识时务。

    把空杯子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她拉开被子蒙住头,等着他关上灯。

    切断电源,睡房进入预期中的黑暗。他的臂膀也如预期地抱住她的身子,她窝在他怀里。

    “龙老大。”她喊。

    “叫觐行。”他也习惯性地纠正。

    “都一样。”她辩。

    他的回应是拉开被子,惩罚性地咬她耳垂。

    “我想说给你听我的事。”翻手再次拉被子,闷闷的声音从棉被下传出来,她死不悔改地蒙着头。

    “好。”他答,不再玩被子争夺战,任由她去。

    她泥鳅似的滑过身子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还是发出了闷闷的声音:“我叫娄妤甍,今年二十四岁。”她自我介绍,引起他的轻笑“我有一个依附着男人而活的母亲,而那个男人不幸我有他一半的血液。他不是我母亲的丈夫,我母亲只是他的外遇。他很有钱,所以他周围的人忙着勾心斗角,他也被算计在其中,因为他的正妻无法生育,我是他惟一的孩子。在十六岁以前我很挥霍,那时我放心地用他的钱,那是他老婆叫我野种理所当然换来的,我一直这么认为。”

    双手环住他的腰,她继续。“十六岁以后我突然间痛恨依附,所以我搬出了那里,不再听人叫我野种。那两个字其实根本都不代表什么,褒或贬也毫无意义,它只能显出两个女人的悲哀。

    “我得说我是过了养尊处优的十六年,我不缺物质,这是他能惟一保证的东西。可是我开始不接受了。高中时期,我接受他的学费,生活费由我自己去赚,可那是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生活这么困难。我不知道怎么做饭,不知道怎么打扫房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交纳水电费,不知道怎么精打细算。于是我不得不沮丧地向生活低头。在他派人请来了钟点工之后,我感觉到独立的无意义,然后搬了回去。

    “我十七岁的时候更是他们争夺财产的牺牲品。所以我干脆不理他们,心思放在学校里,于是我开始在学校里猖狂嚣张。拜环境训练所赐,那套小奸小恶学个十成十,再加上牙尖嘴利,我在学校里所向披靡。”说到这里,她笑笑,抬头看向他“这个,你已经见识过啦。”

    “对。”他答,嘴唇贴在她的眉心。

    “高中时意气风发,混了个戏剧社社长当。当时一个朋友说,估计柏杨毕业的,没几个敢去报考戏剧学院,呵呵。”想起已嫁到英国的高中同学穆凌北的断言,她笑了起来。

    “我听风祈说起过。”他说。那是他的死党之一,现在已经成了舒璃的准男友,其他的两人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周期跟他联系。

    “我母亲并不高兴我的出生,她见我的次数五个手指头可以数完。她认为我的出生让她蒙羞,而我觉得她似乎颠倒了因果。”她话锋一转,说了出来“所以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再次搬了出去。这次我去意已决,他们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我没有办法交付所有的租金,因为我的积蓄还要交纳大学学费,然后遇到同样租房子的舒璃。然后就和她住在一起。结果我还是没办法自己做饭,幸好舒璃可以。课余的时间我去打工,没办法参加社团。也因为没有修活动学分,成了舒璃‘威胁加恐吓’的把柄。只是这个把柄三年前她才抓到,因为这样,遇到了你。

    “今天,我遇到了他。他在学校外面等我,老了很多,说母亲危在旦夕,想见我。我去的时候,母亲已经死了。那种感觉很奇特,措手不及似的,我想我以后不会再见她了,虽然以前也没想着要见。可是她从此不在了,没有了气息,没有了心跳和呼吸。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这种结局。尽管她不爱我,尽管我知道我也会死。可是”

    “睡觉吧。”他拍拍她额头,打断她。

    “你以为我会哭吗?”她淡淡地问他,手掌挡住他的胸膛,保持出一段距离,打量他,看见他在黑暗中闪烁的目光“我只是想见你啊。”她重新埋入他的胸膛,她只是在那一刻极度想看到他。

    淡淡的语调,构不成感伤的气息。和那些遭遇更坏的孩子比起来她确实没什么好哭的。可是年少的往事和早熟,已经让她对这个世界缺少了热情。

    她自私地一个人活,快要忘了其他人,却又始终不能一个人生存,所以她痛苦。这是当时舒璃的评价。舒璃的证据是她根本没办法脱离泡面,以及口渴时可以就喝自来水,所以依然依靠别人。而他,当时听得啼笑皆非。喝自来水?

    哀摩着她一头微湿的长发。她确实没办法一个人生存,他也有很多的证据。

    外面还是不打算停歇的梅雨,潮湿的空气瞬间泛滥开,并有种发霉的味道开始蔓延。是他已经开始腐烂了吗?怎样说服自己?说他们没有爱情,只是被吸引,是因为太熟悉对方,所以没有了那种相爱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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