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沁凉的晚风,宫千秋散步在月光下。站在天桥上仰望着明亮的月亮,今晚的月色格外耀眼。
回想起日间与胥郡的对话。
—陶酣说他与胥郡因环境造就某些相似的性格,既然胥郡对感情如此的偏执,那陶酣呢?
陶酣的玩世不恭、陶酣的花名在外、陶酣的挥金如土,他的一切一切只能用声名狼藉来形容。而他却不甚在意,任这些不利他的流言流窜在周遭。他这样的生活方式何尝不是一种堕落?
她好奇着对生活如此漫不经心的陶酣,又是以何种态度来看待他的感情生活?她心知他对流言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并非真心,就如上回在pub遇到的姚菁为例,她观察到陶酣与姚菁两人虽然嬉笑地打情骂俏,但陶酣满面的笑意并未达他的眼。再怎么伪装,眼神总是骗不了人的,她猜陶酣与那些女伴的交往,只是当调剂生活的游戏。
游戏?宫千秋摇头撇了撇嘴角,勾勒起一记冷笑。若真是如此,那陶酣比胥郡的冷漠更可恶。胥郡的冷漠,只是杜绝别人的真情,而陶酣的游戏,则将别人寄予的真心践踏。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些衔着金汤匙出生的男人更是黑得发金。
陶酣说他找到了与他互补的终生伴侣,不知他对那位终生伴侣是否也像游戏般?罢了,陶酣的感情生活又与她何干?每回一涉及陶酣,她的脑袋瓜老是胡思乱想,难道她也如陶酣的女伴一般,被陶酣那双桃花眼蛊惑得不能自持?
“咦?那不是胥郡?”走下天桥看到一辆车刚好在路旁停妥,车主下了车,快步往她的反方向去。
“胥郡。”宫千秋叫住他。
胥郡回头。
“一个女孩子那么晚了还在街上游荡。”胥郡回头走向宫千秋。
“你不也是在外游荡。”宫千秋反唇相稽。
“我”胥郡顿时无语。他自认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不如保持沉默。
爆千秋见胥郡神情淡漠,猜想他仍在为前几天她道尽他所有心思而心存芥蒂。
“接受同样在街头游荡的人请你喝杯茶吗?”宫千秋提出邀请。
胥郡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走吧。”宫千秋当他接受她的邀请,转身走往巷中一家装潢得有山有水的茶坊。
“还不跟上来?”见他仍杵在原地,宫千秋回头叫唤。
也许可以趁机坑他一顿!爆千秋笑得贼。
胥郡无奈地跟了上去。
“试试看,水果茶,富含大量维他命c,养颜美容。”对你美丽的容颜最适合不过了。宫千秋将未句话藏在心中。方才进门她不给胥郡任何机会就自作主张帮他点了壶水果茶。
胥郡拿起水果茶喝了一口,不表任何意见。
“找个话题聊聊吧。”宫千秋不习惯两人之间凝窒的静默。“谈谈你吧。”
“我?我有什么好谈的,上回你的滔滔大论,听来不是挺了解我的,既然了解,又有什么好聊的。”胥郡冷冷地抬眸望了她一眼,这妮子心里又在打些什么主意?
“嘿嘿,”宫千秋干笑着。“我与你又不曾深交,何来了解呢?上回只不过是小妹我个人主观的意见阐述,当然不算数。既然大家以后是同事,就该好好的了解嘛。”当下之言将当日的所有责任撇清。
“你想要从我身上了解些什么?”胥郡问道。
“聊”宫千秋偏头思考着,聊什么好呢?“有了,就聊聊八卦吧。”
“八卦?”八卦跟他何干?
“其实,我对你的了解,都是从公司流传的一些小道消息及私下耳语得来,不是八卦是什么?”
“小道消息?”想不到他才来公司没多久,私下即有话题供人说长道短。“看来你虽离开公司两年,对公司的事还如此熟悉,可见你的线民密布在各楼层,消息才会如此灵通啊。”胥郡这番话不知是嘲讽抑或恭维。
“不敢当。”宫千秋理所当然将之视为恭维。
“别人怎么说我?”这点他倒是很好奇。
“也没什么啦。”宫千秋打着马虎眼,她听到的皆是不利他的传言,怎好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既然要聊,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胥郡多少心里明白传言内容。
“公司许多的女同事都私下爱慕着你。”既然他都这么说,她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还有呢?”他相信传闻不止于此,这仅是她的开场
白。
“另一派的女生则讨厌你,这两派的人马为了你可是到了相看不对眼的地步。”
“为什么?”胥郡扬着眉,听来挺有趣。
“因为你的性向,因为陶酣。”讨厌他的人马大都是陶酣的亲卫队。
“那你偏哪一派人马?”胥郡较有兴趣的是她。
“我当然是不相干的局外人。”当个称职的八卦传播站,就得无私,不能偏心任何一方。
胥郡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宫千秋,喝了口茶后道:“我说过我不是同性恋,要她们不用在我的性向问题大作文章。”
“但你说你爱陶酣。”宫千秋口气不自觉的加重。
“你一直介意着这点?”胥郡扬着眉问着。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爱谁又不干我的事。”宫千秋慌乱地闪躲他的眼神。
不承认没关系。胥郡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你那一天说的部分对。”顿了许久,胥郡才又开口。
“啊?”
“你那一天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孤独的,我一直在寻找与自己有着同样孤寂的人。”
这些天他一直思忖着她当日的一番话,他讶于她观察人微,才认识他不过几日,她竟能将他的心看得如此透彻。这个聪明得令人觉得可怕的女人,居然轻易地将他的冷静赶出千里之外。
“没错,我有着垣赫的家世及出色的外表,但我这太过俊美的面容在我的生长过程带来了多少的取笑与屈辱。同性有人排挤我有人觊觎我,异性大都嫉妒我有比她们更美丽的容颜。你说我自傲,不如说是因自卑而起的保护色;你说我不屑与旁人为伍,不如说旁人不愿与我为伍。基于一个同类相惜的原理,我一直在追求与我有相同际遇的人。其实,早在十八岁那一年我就遇到陶酣。”胥郡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喃喃说道。
“十八岁?”不就是刚人大学时他遇到陶酣?但陶酣说当时在学校他们俩并不熟识。
“一见到他,我就知道我们出自同一世界。我对他的生活背景了若指掌。我纳闷他与我有着相似的际遇为何能够不被现实打倒,身上时时散发着自信风采,当时我就一直在他身上寻找我所没有的特质。不知不觉,我被他身上散发的特质深深吸引,近乎迷恋,但当时我拼命压抑自己对他的崇拜与迷恋。所以在大学四年,我们并没有交集。期间,我也曾与几个女孩拍拖,但皆无疾而终,我心知她们都无法了解我,无法到达我的心灵深处赶走孤寂。”
“这期间,冰映扮演着什么角色?”宫千秋好奇着谢冰映与胥郡的关系。
“她她与我比邻而居。她是家中的老幺,在家却最不受宠,她有三个极为出色的姐姐,父母亲老爱将她与姐姐们比较,一比较,她就显得逊色许多,因此父母亲对她并不喜爱,甚至故意忽略她。每当她在家中受了委屈,她总会跑到我家来找我,有时向我倾诉她的委屈,有时诉说她心境的孤寂及无奈,有时她就这么跟我坐在我家的后院,两人无语地呆坐一个下午。她与我感情极好,情同兄妹,我惟一会将心情与人分享的,大概只有她,我内心深沉的孤寂她都知道,我迷恋陶酣的事她也知晓。”
“然后呢?”
“在那段对陶黠感情挣扎期间,她伴在我身边听我诉说内心的挣扎矛盾,我一直感谢她伴我走过那段心情最灰黯的日子。与陶酣再相逢,他还邀我至他旗下工作时,我告诉自己,只要能在陶酣身边就很满足,而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所以我二话不说即答应了他。当我兴奋地与她分享这分喜悦时,冰映却哭着求我不要上台北,她告诉我不想离开我,并倾吐出她爱我近十年的事实。”
“当时,你立即逃避了她的爱?”宫千秋依直觉猜测后来发生的事。
胥郡点头默认。
“原来你不止感情洁癖作祟,还被完美情结蒙蔽。”宫千秋对他的感情下评断。
“有没有人说你太主观?”胥郡见她又评断起他的感情来,忍不住问道。
“有没有人说你会因为自以为是的爱而失去幸福?”宫千秋回以颜色。
两人就这么对看着,谁也没回答。
最后两人皆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么,你对陶酣的感情到底是爱他身上的完美特质,还是爱他的人?”宫千秋再问道。
“这才是你想要了解的重点,是吧?”胥郡噙着笑说道。
“这算是吧。”宫千秋愣了许久,点头承认。
胥郡笑看着她,呆了半晌才回道:
“这部分,我保留好吗?”
“啊?”想不到他对她说了那么多切身的事,却会保留这个让她最为好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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