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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奇怪,丽莲怎么好像有点畏惧季生?怎么他说的话,她好像如同领到圣旨般的遵行,不像是一般主仆间的感觉。安思朵轻蹙秀眉,打量著这一对奇怪的主仆。
“怎么还不坐下来吃?饭菜都快凉了。”于季生出声招呼她。
“呃好,咦,你头发湿答答的,怎么不吹干,不怕著凉吗?”她坐定后才瞧见他一头湿发。
“这就是我剪小平头的原因,方便我随时冲水以保持头脑清醒,只要擦一擦,没一会儿就干了。”他拿起碗帮她添饭。
“呃谢谢!”她接过他递来的饭,才瞧见他眸子里满布红丝“早上那个病人严重吗?”
“已经没事了,我刚刚才做完他的手术。”于季生替自己添了碗饭“快吃,菜都凉了。”
“嗯。”安思朵吃了几口饭,突想到今早看到的情形,不禁脱口问:“对了,季生,你们这里是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早上我看到了好几个像是保镳的人!”
“是来了一位分量不轻的人,就是今早那位急诊病人,你看到的那些人,是他的随身保镳。”他俐落的切开一份肋排,将骨与肉分开,递了一块肉给她。
“呃谢谢。”想必那位病人来头不小,才会有如此大的排场。思及此,她又问:“你常有那种身分特别的病人吗?那这里的岛民呢?他们也都是来这里看病的吗?”
“我的病人大部分是居住在世界各地的人,至于岛上的居民,在他们的地区,有另外的医师驻诊。”
“这么说你医的病人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喽?”
“可以这么说。”
难道他的盛名是这样累积来的?安思朵忍不住的问:“你一向只医这种有特殊身分的病人吗?一般的平民百姓呢?你看过吗?”
于季生细嚼慢咽,吞下口中的食物才说:“不都是人吗?我要医哪种人有差吗?”
不可能他怎会是这种人?他怎可能是那种见钱眼开,只医富人的医生呢?
思及此,她口中的食物突然失去了美味,安思朵垂首味如嚼蜡的吃著晚餐,没瞧见他恍惚的神情。
于季生因她的问题勾起了一段记忆,一段让他有如此转变的回忆。
直至回到房里,安思朵仍在思考,是什么原因让他成为这样的人?
“从那张书笺里,可以看出他该是一个感情丰沛且细腻的人,为何会只医富人他的仁心哪去了?”
知道窗外的月儿,似乎也无法告诉她这个答案,于是她走进房内,阖上落地窗。
“咦,这个门的锁,我记得自己好像有闩上呀!”她又试著开启那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门。
“奇怪,还是打不开。”她叹了口气,放弃打开那扇门,再次将门闩拉上。
“奇怪的地方、奇特的生活方式,娘会和这里有任何牵扯吗?”她喃喃自语走向写字台,抽了本书,坐靠在床头边,继续做她的睡前功课。
一个月后“唉!这本也没有”安思朵把书阖上,将视线移向天之涯海之角。
这阵子,她总是早晨到图书室来挑书,再将书抱回房里坐在阳台阅读,累了就看看天、看看海,日子过得好不悠哉。
看似优闲度日的她,其实内心却愈来愈烦闷,只因她都快将于氏诸书给翻遍了,却还没找到有关她母亲下落的资料。
“会刚好在最后一本书里吗?”她由衷希望事情真是如此,虽觉得会令人啼笑皆非,但起码还会有个结果。
“倘若都没有唉!我又该如何找到你,娘,你能给我点儿线索吗?”她望着那轮已轻触海面的火球,低声呢喃著。
安思朵瞧了瞧写字台上堆的书“嗯,今天的进度提前完成,好吧!去海边走走,说不定会捡到藏有纸条的玻璃瓶。
“呵!说不定会有娘捎来的讯息可能吗?”冀想天开的想法马上被她的理智推翻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我想得还真天真!”
她抱起堆在桌面上的书,打算先把书放回图书室,再到海边散散心“天真就天真吧!”
还有什么事会比她娘莫名其妙的消失,还要来得令人匪夷所思,毕竟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她抱著书,动作笨拙的打开门,朝图书室走去。
当安思朵放安书,走到门口,正愁该不该知会主人一声再外出时,恰好瞧见管家丽莲从另一条通道经过。
“丽莲,等等”她连忙跑向已被自己唤住的管家。
“安小姐,有什么事吗?”丽莲双眸望向朝她跑来的安思朵。
“呼!丽莲我是要告诉你一声,我要到海边走走麻烦你转告季生。”她拍著喘息的胸口交代著。
“好,我会转告,呃安小姐,你怎么不请于先生陪你一道去呢?”
“不用了,他在忙,不好麻烦他。”
丽莲露出一抹暧昧笑容说:“安小姐,你怎么还同于先生那么客气,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生疏?”
“一家人?”安思朵疑惑的望着她。
“哎呀!安小姐,你就不用瞒了,你都已经睡在女主人房一个多月,那间卧室,可是只有于先生未来的老婆才能睡的哦!”丽莲拍了拍她的手“呵!你们年轻人脸皮比较薄,我不提了,安小姐,你去海边要早点儿回来,夜里海风大。”
“我知道,谢谢。”
“那我去忙了。”
安思朵颔首示意她可以离去,待她才一转身,原本唇角挂的那抹笑容,随即凋落。“怎么会这样?”季生怎会让她睡那间有特殊意义的卧室,难道他“不!不可能,他不过是受娘的委托照顾我罢了!”她摇了摇头,否决内心刚萌芽的想法。
这段时日,安思朵阅读大量的于氏资料,从中得知于氏虽已无族长制,每一代却仍有个负责人,以负责于人岛的各项政策推行。虽负责人并不像以前的族长有绝对的权力,但是以负责人为中心的中央组织,所作的各项决定,仍是由负责人做最后裁决,而于氏这代的负责人正是于季生。
“原来丽莲是爱屋及乌,误以为我是可以算得上是于人岛岛主于季生的未来妻子我?呵!我哪可能呐!”
安思朵脱下鞋,赤脚踩著柔软细沙“哇!好舒服,真干净,完全没被污染。”她朝浪花踩去。
“天哪!海水怎会如此清澈透明,这才是正常的海洋吗?”她弯身轻掬海水。
“这一片清净能保持多久?十年、二十年或百年呢?或者这里会成为人间最后的净土,唉!有人的地方,有可能吗?”她将捧在手心的海水撒向空中。
霎时,晶亮白花的水滴,全舞向没入海中央的火球,沾染了最后一丝红霞,再度遁入大海的怀抱。
“可能的,于人岛历经数百年的考验,不也从人类的手中生存下来,虽积下岁月的痕迹,却依然有它清新的一面。”于季生的声音突从她身后响起。
“还好我已经习惯你突然冒出来的举动,否则不就又被你吓著了?”她没回头看他,双手仍拨弄著浪潮。
“呵呵呵!下回我会记得先咳几声再现身的。”
“小女子,我怎敢劳烦岛主大人您咧!”安思朵转身笑奢望向他。
“什么大人?不过是个打杂的罢了。”于季生无奈的笑若说“如果可以我宁愿只负责研究工作,把打杂实权移交给我大姐,让她名副其实的当个领导人。”
“又是传统社会里的大男人主义在作祟!难道你们于人岛的居民,不知中国早已出现过女皇武则天吗?”她抿著唇摇头。
“积习难改!咦,我们于人岛的种种事迹都被你翻遍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于人岛的居民呢?”他以戏谑的口吻问道。
“可惜我没这个福气,台湾的环境虽不如这里,但那是我生长的地方,对它,我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
顿了顿,她又说:“我正想告诉你,再过几天,我想回台湾找工作,总不能老是无所事事的过日子。”
“怎么会无所事事呢?你不是一直在帮我清那堆古书的灰尘吗?”他黑眸中的亮光逐渐敛去。
“快看完喽!”
“原来是吸引你的东西快没了。”他神情犹豫了一下“我好像忘了告诉你,你看的那些书并非古书的全部,还有一部分我另外收藏起来了。”
“嘎!有这回事?为何另外收藏是不方便外借吗?”安思朵的语气有丝着急。
“不算是,主要是因为那一部分的资料年代久远,而且只是属于于氏祖先的心情纪事,与于人岛的历史沿太大关连才会另外收藏,怕那些资料会受蚀毁损。”
于季生只说出部分的原因,他没说出自己对那部分的纪事又爱又恨,怕重新整编后,他会天天看到它而记起那段记忆,才会干脆将它束之高阁,既可保护它,又能眼不见为净,不用再想起那段灰暗记忆那段无奈的等待时光。
“那可以借我瞧瞧吗?我对那种年代愈久远的古书兴趣愈大,而你现在又告诉我,你手上有这样的东西,季生,你不会是吊我胃口,故意说给我听不借我看吧?”就算要卯足了劲,她也要将东西借到手。
“这东西是可以借你瞧,不过”他故作为难状说“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嘎要条件?好吧!你说说看。”这会儿她是人家的嘴上肉,自然不能有说“不”的权力。
“其实很简单,既然你不想成为于人岛的岛民,请你在出了于人岛之后,不要向外界提起于人岛的种种事迹。”于季生叹了口气“我想你应该也会希望于人岛永远都能有这番风貌,我不希望让有心人士破坏了它。”
安思朵松了口气,笑着说:“这个你放心,我也不希望这块净土变了质。”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等我拿回那把钥匙就能将资料借你看,呃对了,过两天我要回台湾一趟,你要跟我回去看看吗?说不定会有你母亲的消息。”他突想起下午接的那通求医电话。
“可能吗?”安思朵摇了摇头“取资料的钥匙,你没放在于人岛吗?”
“没有,我放在台湾的一个保险箱里。”
“也好,回去探探其他消息,你何时启程?告诉我一声,我和你一道走。”
“嗯。”于季生握住她的手“该回去用晚餐了,再不回去丽莲可下不了班喽!”
“嗯,肚子也真的有点儿饿了。”
罢浮出夜空的月儿,将他们俩手牵著手的影子映在沙滩上,影子拉得好长、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