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痴傻的呆楞在原地,连反应也忘了。心不试曝制的扑通扑通跳着,威胁着要跳出胸腔,红润健康的双颊在他那毫不忌惮的灼热凝视下,晕染得更深沉、更红滟了,犹胜天边晚霞三分打从她一进来,储军就注意到了。
虽然毕晓蓝个子不是挺高,也不是最美的,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被她那天真的神情及璀璨的笑容吸引,不禁赞叹道:“你好可爱。”
可爱?她最、最、最讨厌别人说她“可爱”了!真是“可怜没人爱”哟“你最好把这句话收回去!”毕晓蓝火气更旺了,抗议的眸光狠狠地瞪着他,试图将他脸上的笑意给抹掉。
相对她的咄咄逼人,他温柔地漾着笑脸,修长有力的手拾起垫板上的枪身,熟稔地拆卸起来。
“方向不对,你再对它凶也没用的。”他轻松地将最后一个零件拆除。“你瞧,这不是好了吗?”
储军拉高的视线直接望入她的眼眸,一泓黝黑凝视深邃得似要探入她的内心,将她拉入万丈深渊,从未被瞧得如此透彻的毕晓蓝慌了凶狠的眸光倏地收敛转移,毕晓蓝伸手将他手上的瓦斯钢管抢回,不甘心地小声嘟嚷:“谢谢。”
“举手之劳而已。”
“你,可不可以?”毕晓蓝挥舞小手,示意他离开。“好热耶!”她扁着嘴抗议。
“是吗?”他瞟了一眼身下的枪,强调:“我先来的哦!”理由虽然充分,她可不依。“那你可以离开呀!”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可是她实在不希望他待在身边扰乱心神。
他将视线瞟向四周嘈杂的空间一圈才无奈道:“可能有点困难!”
的确。光线充足的地方全人满为患,除了他所占的地方已经没空间可利用了。
“噢,那算了!”她失望地低垂着头,难得安静的擦拭着枪身。
静默重新降临在此一方小小的空间,近在咫尺的两人没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随着月色低垂,时间渐渐流逝,麻烦又找上她。
毕晓蓝挫败的瞪视着可恶的枪管,她就不相信自己会输给这个冷冰冰的金属。
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黑色金属似在嘲笑她的无能,这已经是她第二次遭遇到挫折了!
“可恶!”她诅咒着。“本姑娘就不信解决不了你”她奋力的用通枪条通着枪膛,久未使用的枪膛内部的密密麻麻铁锈考验着保养者的耐性。可惜咱们毕小妞什么都有,就是没耐性!
突然,一只厚实的大手重新将她手上的人质接收了过去。
“葯室没清干净是不行的。”他重新换上通枪布后在葯室内侧轻轻刷了几下。
堡作没了,毕晓蓝倒也乐得轻松。盘腿而坐,托起香腮睇凝着他机械化的动作。
“喂!你自己的枪擦完了吗?”
“储军。”他吐出了两个字。
储君?这个人有当皇帝的癖好啊!她轻皱着眉头。
“喂,你别忘了现在可是民国哦!”她好心的提醒他。
他放下手上工作,正视她,神情再认真不过了。“我不叫喂。储是储蓄的储,军人的军。”
他清澈且漾着温柔的眸光直教她不敢逼视,毕晓蓝立即转移自己的视线,靦腆道:“储?这个姓好像满少的哦!”天知道,向来脸皮厚得子弹打不透的她,今天竟然连续失常?真是奇哉、怪哉“没错,我可是国家的储备军官呢。”他打趣地说着。
“你老爸是不是巴不得你当军人?”
“算是吧。我老爸是撤退那年跟着政府军来台的,当了三十几年的军人,如今退休在家管管孙儿也是挺威风的。”
“哦?”她眼里打着好大的问号。
“大哥储强官拜空军中校,在台中清泉冈开飞机。二哥储国是宪兵少校连长,目前在总统府任职。三哥储建如今也是一艇之长了。只有我还在读书,目前官校四年级,明年也该毕业了。”
“强国建军”她惊讶道:“哇!你老爸可真爱国哪”
“可不是吗?他念兹在兹,总忘不了当年撤退之耻,强国必须建军哪”他夸张地扬着既浓且厚的剑眉。不过,他笑容有点苦就是了。
“呵呵”相对于他的苦笑,她笑得可开心了。
她眉开眼笑地安慰他:“不错哟!你们家真可算是“一门英烈”了”
储军脸色古怪地瞟了她一眼,瞧瞧她说的是啥痴话?
“我们全家都还活得好好的。”一门英烈!?岂不是诅咒他们全家吗?
“啊!”她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连声赔不是:“真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们一家子都很忠勇爱国啦!”开玩笑,无端损失一个帮她做苦工的大头,还真是可惜呢!她不太有良心地想着。
这还差不多!他神色缓了许多。“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毕晓蓝,毕业的毕、晨晓的晓、蓝天的蓝。”她礼尚往来的将名字告诉他。
“毕晓蓝”他将这三个字留在心中慢慢的品味着。不可讳言的,这个略带英气的名字还满适合她的。“好名字!”
“哎呀还好啦你别夸我!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她又面河邡赤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只好指着地面的枪问道:“你的枪不用保养了吗?”
“这只是例行性保养,不很重要,况且我也保养得差不多,只剩最后结合动作而已。”
“让你丢下自己的工作帮我,真是不好意思”她搔着头。
他莞尔。“没关系,男生力气比较大,帮忙也是应该的。待会儿我的动作你仔细看着,下次你才知道如何做最省事。”她那娇羞的模样令他情不自禁地想帮她,别说擦枪,就算是为她皮肉试凄也甘之若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呵机械化的擦枪动作在昏暗的月夜里持续进行着,在时光的着色下,月色更深了不一会儿,零件已结合成黝亮逼人的步枪。他将成品交在她手上,道:“去验枪吧,我想这样子应该可以勉强通过了。”
“大恩不言谢。”欣喜若狂的毕晓蓝接过他手中的成品,她的耐性早被磨光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大手勾住枪背带,拖住她离去的步伐。“明天我到你连上看你,好吗?”
“嗯”她颔首,算是答应了他。可是他行吗?她可是入伍生耶,一个连手表都被没收的可怜虫,不仅不能有自己的时间,还不能喝饮料、不能比班长慢,她的人权在这里是不存在的。
储军笑逐颜开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明天,她会看见他的!虽然他只是个学生,还是有法子的,可别小觑他四年来的功力哟。该去抄她的课表了,他暗忖着。?午休时间,刚吃完连猪都会哭的食物后,每个人脸上都透着疲惫。
呵!毕晓蓝打了一个大呵欠,连眼泪都忍不住挤出几滴抗议一下。
一大清早五点半起床的她,此时恨不得马上在床上躺平,那么早起床真是有够不人道的!毕晓蓝撑着直欲合起的眼睑,拿着水壶装水,人已陷入半昏睡状态。
今早的战斗教练课程真是太硬了,持枪整整四个小时,现在她手抖得厉害,连拿筷子都有点困难,还差点将饭粒扒到鼻孔,更是太可怜了!她想着想着,又叹起气来,连水满了都没发觉。
“毕晓蓝会客。”值星班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中廊回荡着。
呈现半昏迷状态的毕晓蓝压根儿没听见,依然保持着持壶装水姿势。
水持续的溢出壶外,直到值星班长发现她。
“毕、晓、蓝,你给我过来!有人来看你了还楞着做啥?”如雷霆般的响声终于震醒了毕晓蓝的神智。
“呃是,班长。”毕晓蓝赶紧跑到她面前。
“你刚才在发什么呆,为什么我叫你没回答?”
“报报告!报告班长,入伍生在装水,没没注意!”她有点口吃。
“是吗?”她狐疑地瞄了毕晓蓝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好,这次我姑且原谅你,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下次再那么漫不经心就没这么容易了。”
“是,入伍生会小心的。”
“那就好,希望你能记住今天讲的话。”她终于满意地颔首。“你现在马上到班长寝室找王班长报到!”
“是!”毕晓蓝恭敬地答应着,心里却暗暗叫苦,看来她今天是别想午睡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同样被汗水侵袭的脸庞是又妒又羡的。
毕晓蓝一边跑着,心里直纳闷:会客?有没有搞错咧?后天才是会客日不是吗?毕晓蓝不敢置信的掏着耳朵。奇怪,她可从没认识过半个高官,必安柱那家伙不过是个小中尉,他还没这个能耐。
到底是谁呢?是他吗?她没忘了今日之约哎呀,不可能啦她甩着头,抹掉这个想法,因为他只是一个四年级的学生,有什么搞头呢?
在会客室等她的,是一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老男人。呃他肩上的星星还满多、满亮的啦!
他慈祥地对着她微笑。“你就是毕晓蓝?”右手示意她在左侧沙发椅就座。
“我是。”她满怀戒心地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却震慑于他散发的威仪,乖乖坐下。
“班长,你先到热食部等着,一点半再来带她,我和朋友的女儿有些体己话要讲。”
他对着活像一尊门神的王班长交代着。
她从刚才到现在都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怪吓人。
“是,长官。”王班长行礼如仪的告退。
离别时还瞟了毕晓蓝一眼,那如刀似剑的眸光害得毕晓蓝浑身不自在极了,心里直叫惨,她以后的日子铁定会被整死!
听说那些干部们最喜欢整特殊份子了!唉,她是招谁惹谁来着?
一待王班长离开,毕晓蓝直言无讳,开口问:“请问长官有什么事吗?”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他眯着笑眼,意味深远道:“呵呵没事、没事,我这个老头子不过是受人之托罢了年轻人有什么是谈不开的呢?他是个好孩子,江伯伯希望你好好的和他谈谈。他在隔壁等你,进去吧。”
“”他的话搞得毕晓蓝满头雾水,只有带着满腹的疑惑进入另一个房间。
一打开门,迎接她的竟是那个既面生又熟悉的笑脸。
“嗨!我们又见面了。”
“你我”她张口结舌地瞪视着他,连话也说不完全。
“你没想到是我吧?”储军调皮地眨眨眼,才诚实的招认:“其实我也没想到,这一切全是意外、巧合。江伯伯是我父亲军中的同袍,恰巧今天来学校巡视,顺便看老朋友的儿子。我和他提起了你,没想到他竟然热心找了你来”
她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你跟他怎么说的?”愤怒到了极点,她反而冷静。
他老实答道:“我跟他说你是我女朋友。”
“你、跟、他、说、我、们、是、情、侣?”她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说。
“嗯。”他老实地承认。一厢情愿的他,不见山雨欲来,兴致还挺好的。“我昨天不是约了你今天见吗?你看,我不仅能擦枪,其它方面也挺有本事的!”
“你以为欺骗长辈是好本事?你太过分了呜呜”毕晓蓝气哭了,他真的是昨天温柔体贴的男子吗?她好失望。
“呃”他目瞪口呆的,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他没有恶意,只是没想那么多。
“这件事到此为上,我不希望你再来找我了无论你用何种方法!”说完,毕晓蓝掉头就走,没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毕晓蓝!”他伸手拉住她的右手臂,恳求着:“你听我说好不好?”可怜兮兮的语调再也找不到一丝的欢欣。
她背着他泪流不止。“放开我”僵硬的身体,表示她的不谅解。
“对不起!我”他自知理亏,只能结结巴巴的试图让她原谅他。“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只是想追你呀没任何恶意的,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
惟恐她不相信似的,他连声保证着。
“江伯伯那儿等一下就和他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轻摇着她的小手,低声下气的求饶,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活像摇着尾巴乞求主人怜爱的小狈。
禁不起他的连声讨饶,毕晓蓝心软了。
她轻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肯向江伯伯道歉?”
“嗯。马上!”
“走。”
毕晓蓝一声令下,储军连忙跟了过去。
储军坦然平静地站在从小看他长大的江伯伯面前,毫不隐瞒的将来龙去脉一一言明。
“因此我骗了您。真是对不起,伯伯你可不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下不为例,真的!”那黝黑的瞳眸无精打采的。现在后悔来不来得及呀?他如此想。
“还有下次?”江柏民瞠目怒言。不怒而威的气势使得现场温度荡到最低点。
“储军不敢。”
江柏民瞧他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有点啼笑皆非。为了泡妞,竟然想出这种烂法子?
不禁怀疑是否军中刻板教条将他的脑子给弄笨,还是他必须要再教育。
“小子,你这泡妞的方法实在是太逊了,要知道世上没有永远的谎言,当你说了一个,必须用千万个谎来补强。这种行为太不智了。”他的训话可流利得很。
“”储军默默的听训,不敢有任何异议。这位长辈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冲着他对自己的慈祥,储军才会想出这种法子履践诺言。
看来,他是弄巧成拙了。
“好了,你就别装了”他叹口气,训到一半的话也训不下去了。这小子平时反叛得很,如今肯乖乖听训十几分钟,也算是难得。
储军抬头直视他,眼神透着不解。
“人家都走了”他努着嘴示意他往后瞧瞧。
不知何时,毕晓蓝清雅秀丽的身影已然不在。
他气得直跳脚抗议:“江伯伯!你太不够意思了她走了,你不会劝住她?还猛训我!要是我的老婆跑了,你赔个给我”晶亮的瞳眸中,瞧不出任何悔意。
耙情他刚才的表现全是装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这小子平常把本将军的话全当个屁,难得看你吃瘪,真是老天有眼哪”嘿嘿!他可高兴得很呢。
“你?哼,懒得与你废话。”储军拂袖而去。
江柏民眉开眼笑的,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无理,反正他早就习惯那小子没大没小的态度了,敬老尊贤实在是不适合他,要是有一天他转性了,他反而会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