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总有理由吧!”她狡滑的笑:“我还不至于笨到以为你喜欢我。”
“我没有必要喜欢你,更没必要讨厌你,我只要弄清楚你不断来构成騒扰的理由。”
“理由?我说过了,为了钱,你分我一半,我就永不再出现。”
“没有钱。”
“你抬起头看看这张脸,就会知道没有理由再说谎。”她出言挑衅。
我看到的就像照镜子一样。但就是镜子也没这般准确,完全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唇,连体型都相同。
“你冒充我就是为了钱。”
“冒充?你再看仔细一点。”
“你去整过容?”我的心跳稍微和缓了点。
“干嘛!为了长得跟你一样?得了吧!你以为自己是林青霞。”
“花了这么大功夫,还不像林青霞,你应该很伤心。”我已慢慢镇定了下来。
“你认为林青霞比我漂亮?”
“还有胡茵梦。”
“至少我可以跟陆小芬比比气质。”
如果旁边有人偷听,会以为两个电影迷,在开影迷大会。
“我们有亲属关系。”她终于承认。
“外婆没告诉我还有亲戚。”
“她当然不会告诉你,我是被她亲手丢掉的,不过,她可没想到,她永远丢不掉我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
“你笨得可以,杨青,你听好,我是你妹妹!”
“我没有妹妹。”我耸耸肩。
“你为什么不肯相信?”
“不能随便来了个人,说是我妹妹,我就相信。”
“那你要如何解释我们如此相像?”她微笑。
“现代科技可以登陆月球。”
“你逃避现实也没有用,因为现实就摆在眼前。”
她的笑容令我打冷颤。
如果我能这一辈子可以不再看见她,我会谢天谢地。
“你们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女侍送咖啡上来,自以为问得有趣“我们店里每个人都在猜,可是没人看得出来。”
“我的年纪小些。”克丽丝汀说:“你们应该看得来,我姐姐比我老一点。”
“老多少?”女侍与她一搭一唱。
“听我爸爸说,大概老个几分钟吧!”
“你们是双胞胎?”女侍很是吃惊。
“是啊!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女侍下去了,我对克丽丝汀说:“你胡说些什么?谁跟你说我们是双胞胎?”
“爸爸。”
原来冒牌货还有个冒牌的爸爸,她才这么有恃无恐的找上门来。
“你冷笑什么?”克丽丝汀问。
“笑你下流。”我站了起来:“我警告你,下回再冒充我,我会报警。走远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一点也没吭声,笑眯眯地看着我走,没有出声拦阻,甚至连些微拦阻的意思都没有。
我也没付那两杯咖啡钱,地方是她选的,咖啡是她叫的。
回到家,我打开窗,她也正往我这边望,然后打开了车门,钻进一辆红色的宝时捷。
我有她那等气派,绝不会想冒充谁。
“你怎么回事?”诗瑗走过来,小声地骂我:“自己有客人,一点体面也不顾。”
“别烦我。”我推开她。
“发什么疯?”她跟进了浴室。
“喂!我洗澡你也要看吗?看吧!”我开始脱衣服,她忙不迭地夺门而逃。
我彻头彻尾冲了个澡,把全身霉气冲掉。
“快一点,秦先生要走了。”诗瑗在外头喊。
迸时候堂子里的鸨母喊窑姐儿见客,也不过是如此。
我更慢吞吞的出来。
“你现在出来干嘛,客人都走了。”她没好气。
“还会有的。”我安慰她:“你喜欢,客人一定有很多。”
她听了半天才听出来我在损她“要死啦你!”她叫着捶我。
我到厨房冰箱把暖房香瓜拿出来。
有二百五上门不是全无收获。
“不够甜。”诗瑗把香瓜刨好了,吃下第一口。
我把糖罐子递给她。
“你要害我?”她骂。“还不够胖?”
“胖死算了,一了百了。”
我说笑话惹出祸来,卅五元美金的香瓜,剖成两半,她只吃了一口。
“过来,过来!你不能这样对待客人的香瓜。”
“对你的头!”她发怒。
“秦公子令你芳心大乱!”
“我够烦了,还闹!”
我去上班,免得惹人讨厌!赵四若是上门,由他们自己去演楼台会。
从万华走华江桥至板桥,花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了三峡,这算是快的了,有回居然堵车,堵了三个钟头,吓得我到了假日再也不敢走这条路。
茶农老伯非常喜欢那张教堂加酒吧荒唐的透视图,大声叫他牵手来欣赏。
“我们头家以前找过别的设计师,头壳不好,无效啦!”茶农牵手笑得满嘴金牙,可以光耀门楣。
他们留我吃饭,大碗的鸡肉,大尾的鱼,跟他们的人一般实在。
走的时候,茶农开支票给我,一百坪设计费,三拾万大圆,一文也不少。
“发票昨天就送来了。”茶农说:“我没给伊,不知道你们公司为什么那样急,还派别人来收,我又不认识。”
真是给足了面子。
才上车,茶农牵手塞进来两大罐茶叶“自己种的,别客气,我头家说要送给你,你就跟我们女儿一样。”
我应该惭愧,把人家当土佬。
可是也别高兴太早,这对茶农忒聪明,送我几百块钱的茶叶,攻之以心,教我不好意思偷工减料。
等红绿灯时,我打开罐子,清香扑鼻,我伸手拿了一撮,在日光下细看。
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种茶叶我还真只在“陆羽茶艺”见过。
路过衡阳路时,我转了数圈,才找到车位。
到了陆羽,老板娘蔡太太在。
“哪来的?”她问:“这是今年的冠军春茶,茶农惜售,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我常常白喝她的好茶,想留下一半给她,她不肯收,只嘱我下次找到好书,别忘了告诉她。
她是典型的书痴,没有别的爱好,跟她先生茶痴,正好配上一对。
临走还给我一罐香,她这一年多以来,不但研究香料,还在写一本有关香的书,他们推广茶道之后,又要做香道。
有回我带诗瑗来喝茶,诗瑗对她很是羡慕,身为女人,有她这样的格调,也不枉作人一场。
但她也是吃过苦的,刚刚开始推广茶艺那些年,她把所有的时间花在上头,到这两年上轨道了,才有时间看自己喜欢的书,前些日子我看到她塑的佛像,手法独到,不像是新手。
有人天生就这等聪明。
也许,她这儿是克丽丝汀唯一没出现过的地方,她有足够的智慧拆穿她。
可是我才刚开始有丝笑容,就见到一辆大红的宝时捷跟着我,那是克丽丝汀。
她真的相信有钱。
但她不是有广大神通吗?我相信她查过了我的存折,我的那点储畜还不够塞她的牙缝,更不值得这样大资周章。
我没停下车,不必再跟她啰嗦,她喜欢闹尽量闹,我不奉陪。
到了公司,把支票交给出纳。
“老板要你去。”钱秘书过来说。
进了李麦克的办公室,他一脸阴沈,像是谁欠了他五百万没还。
“杨青,”他一生气就会连名带姓的叫人。“我什么地方亏待过你?”
他还有脸问!
他已亏待我好些年。
“抽成、分河诩没少过,只差没把你当祖奶奶”他甚是唠叨,只不过四十出头,已提早做老公公。
“喂喂喂!”我止住他:“你就是骂人也该有个理由吧!”
“我问你,你是不是准备跳槽?”
“啊?”我大惑不解,敢情是空穴来风?
“还装?”他瞪人,眼大如钢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康成公司昨天跟你接过头了,对不对?”
“接什么头?”我问,李麦克还说跟真的一样。
“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会是假吗?”他咆哮,发怒如狮。
“你听见什么?看见什么?”我坐了下来,抱住双臂,看着他。
“你跟孙康成有说有笑。”
“也许我在谈恋爱,跟工作无关。”我笑。
“跟孙康成的那种龊蛋?”他以手贴额,十分悲愤“还不如来找我。”
明明应该生气的事,我却笑个不止。
“有什么好笑?”他发怒更甚。
“我为什么要找你?你有什么好?”
“至少我没结婚。”
“孙康成也没离过婚啊?”
“他是头号玩家,女朋友一个交过一个,不结婚是为了玩女人,你别上他的当!”
“李麦克,你已经对我构成了侮辱。”
“我没有。”
他的一张脸涨成了紫红:“我只是替你担心!这么纯洁的女孩子,遇见他是羊入虎口。”
他以为自己好到那里去,有回我听见他向人吹牛,自封是台北最后处男。
他应该是,他太小气,舍不得花钱去交女友。又怕别人肯倒贴是有阴谋。
“好了,我们别再打康成公司的官司,全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叹口气,他老喜欢把话题扯远,他娶不到老婆并不是我害的,用不着接受他的栽赃。
“杨青,”他恳求我:“我从你十岁就认得你,我们同事也这么久了,当初你说要出去做,我怕你遭人欺负,一定要你留下来,算你干股,抽成分红,能做的我都做了,难道你还不懂我的心?”
他愈说愈肉麻了。
抽成,分红?值得他一讲再讲,讲个几十年!
其实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不晓得!若我点头答应嫁他,他多了个免费的煮饭婆,替他料理全部家务,还得画免费的设计图。
门儿都没有。
“李麦克,闭上你的大嘴,再讲下去,剩下的一点点友情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