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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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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陋的舞台、单调的灯光,却丝毫不减这群青春热情青年学子的光芒。

    在影兰的鼓励下,柳知然携着家中老小一起来为书屏的表演加油打气,此举,对书屏不再是柳家漠不关心的小女儿,也重新改变柳知然对这小女儿的刻板印象。

    “书屏其实长得不错的,瞧她把那角色诠释得又美又哀怨”影兰衷心地为书屏高兴。

    “是啊!这角色还是她适合”葛以淳也陪着影兰仔细观赏。

    “怎么?!你是说我不行罗!”影兰故意嘟哝着。

    “当然不”以淳低声地附着她的耳朵,说着:“我可不希望看到你像人鱼公主般化成泡沫消失了,即使是戏,我也不许。”

    他这句虽是玩笑话,却听得影兰热泪盈眶,为掩饰自己的感伤,影兰又故作轻松地说着:“化成泡沫又如何?你没瞧那王子只不过掉了几滴泪,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以淳这次倒没有回应,只是气氛霎时有些凝重的气息。

    “怎么?我说错话了?”影兰不由得有些不安。

    “不”以淳缓缓地吐出字句“只是最近我心头老起怪怪感觉,我也说不上来,而你方才的话真的令我很不安”

    他与她真是心有灵犀?!

    影兰难过得不能言语,只得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紧紧地,让彼此的交流与无形。

    掌声起起落落。

    在众人引领期盼下,终于揭晓各类奖项的优胜队伍,傅立航所指导的人鱼公主获得银牌,是三年来最好的一次成绩,更令人喝彩的是,最佳个人演技则颁给了第一次上台的柳书屏,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柳家却也为这始料未及的结果欢呼不已,一路上只听柳知然啧啧地称说着:“真不愧是我柳家的女儿呵”“姐谢谢你!”书屏捧着鲜花,泪流满腮地说着。

    这份礼,算是送对了,书屏的感激影兰全收到了,这种窝心的感觉,也算是让影兰在离去前少一分遗憾。

    先送走了柳父,因天色尚早,影兰和以淳打算闲适地沿着夕阳染红的人行道走回去,这是他们习惯的嗜好,很单纯、很情境,一如他们涓涓的情。

    “兰儿”几位女学生朝他们跑了过来。

    “嗨!好久不见了”影兰也高兴地打了声招呼。“是啊!自从上次会议结束后就没再见到你了,听傅立航说你快结婚了,真的吗?”

    “哇我认得你,是葛先生,喔原来如此。”一位女学生望着影兰身旁的葛以淳说着。

    “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一阵惊讶与祝福声此起彼落后,她们终于挥手道别离去,只留下满脸通红,直想钻进地洞的影兰杵在原地。

    “兰儿,她们刚刚说什么?”以淳最爱逗弄着此般模样的影兰,逮到此刻,说什么他也不会错过。

    “哎呀”影兰只能掩着脸尴尬地哀嚎着。

    以淳更是忍着笑,弯下身子搂着她说:“这事儿也该先同我商量商量呀”

    “事情不是那样”她急着想辩解“这是为了要推辞那角色才出此下策,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你太不给我面子了”以淳尽量让语气冷硬些,说:“结婚这事,哪有大家全通知到了,惟独新郎还蒙在鼓里,这我不服”

    影兰仍不甚明了地望着他,傻呼呼的模样却使以淳再也耐不住地爆笑出声。

    “讨厌!吓我一跳,还以为你真生我气了!”影兰嘟着嘴,眼神中尽是笑意。

    “有什么气好生呢?”

    “有哇你不是视婚姻如蛇蝎吗?而我又偏偏犯了忌讳”

    “胡说”以淳正色地看着她,说:“怎么你也信这传闻?那你信不信我之所以迟迟未婚,是因为我太重视这份神圣的承诺,因为不是最爱,所以不能交心,这就是原因,你信吗?”

    “信”她抬起头看着他,说:“态度正确,却难免不切实际。”

    “怎么说?”

    “何谓最爱?或许有人每一次的恋爱都是最爱,也或许有人忽略了眼前的幸福,只寄望于自己理想中遥不可及的最爱,这份要求似乎陈义过高!”影兰说着。

    “没错,但我不是别人,我就是我,我太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宁缺毋滥是我对婚姻的坚持。”

    “那我算什么?”影兰手插进大衣的口袋,喃喃地在街道上愈走愈急。

    宁缺毋滥?!想不到她在他心中分量也多不了尹紫萝几分!一样是被拒于门槛之外。

    “兰儿,干嘛走得这么急?”以淳其实也猜出个几分,赶忙地上前跟过去,说:“生气啦!”

    “没有”她径自往前走着。

    “没有就好”以淳清了下喉咙,又说:“那方才的事你认为该如何善后?想来已有大半的人听闻这项消息。”

    “善后?!”影兰顿时停下脚步,满是怒容地瞪着葛以淳说:“你放心,我会替你澄清的,再不行,我干脆登报昭告天下,你看如何?葛少爷!”

    “不妥,我认为还是不要”以淳晃着脑袋说着。

    “葛以淳,你”“我?!”他倒是笑得诡异,说:“我喜欢另一种处理此事的方法”

    影兰怒而不语,等着他接下去。

    “就依你所言,咱们挑个日子结婚吧!”他温柔地笑着。

    影兰依然不语,尽彼往他梁上瞧个仔细。

    “答应嘛!那我这张从俊美绝伦的脸就可以一辈子供你看得过瘾”他俏皮的语句,却更挑起了影兰内心的疑问,那是她一直想知道,又觉得庸人自扰的问题。

    “要我点头可没那么容易,你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她打算趁此问个仔细。

    “可以!听候审讯”他故作恭敬。

    “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以淳沉思一下,说:“这我倒没仔细想过,因此要我列条清算,恐怕数也数不完”

    “说正经的”她白了他一眼。

    “小傻瓜,喜欢就是喜欢,全是感觉作的主,而且你听过‘姻缘逃讪‘吗?只要有缘,光凭着一眼就能牵系两人的心,就像我当初那般”他的神情诚挚,语气恳切。

    “要是我只是个平凡不起眼的女孩呢?当初柳书缦能吸引你,无非是因为她的闭月羞花。”她的语气有些沮丧。

    “或许一开始是,而后来却以为是你的才气、你的聪慧和你的体贴,造成我对你情感的超乎想象,直到如今,我才明白,爱就是爱,无关容貌,才华或其他,像是频率,对上了就明白清晰。”

    他的话,倒也教影兰异常安慰。

    “可是万一我们今生无缘呢?”她难以开口。

    以淳的神情刹那冻了起来,说:“一旦我认定,我便会坚持下去,不论今生、不管来世,除非你已他嫁,否则就算天涯海角、世界末日,我葛以淳决不放弃。”

    他的字字句句无不震撼着影兰,二十几年来却在今日的梦里活得刻骨铭心,顾不得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她激动地抱住了他,以泪代替了回答。

    “要是我来世改了容颜,不似今日之美,你还想寻回我、疼我如昔吗?”她闪着泪望着他。

    “我的傻兰儿”他拭着她的泪,以肯定却温柔的语气说着:“无需你的名、无需你的姓、更无需你的容颜,就凭着我葛以淳对你的心,靠着你对我的信任,我们的爱一定会在来生继续。”

    “勾勾手指?”她伸出小指头。

    以淳笑着向她勾下这份承诺,虽然觉得是女孩子家的多虑感伤,但这却也是以淳此刻内心的渴望。

    隔天,以淳就同葛隆恩再次造访柳家,虽然这件婚事一波三折,但最后仍以圆满收场,不禁仍柳知然和葛隆恩这两位老人家放下心中的大石头,不亦乐乎,也让整个上海的大街小巷多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毕竟,柳家与葛家的名望,柳书缦与葛以淳的风采,是令人无可挑剔的完美搭配,还有他们之前闹过的一些大插曲,说来真是有起有伏,精彩绝伦!

    日子选在一个月后,婚礼采西式进行,连之前订婚也免了,直接并入了当天的程序。

    “兰姐,恭喜你,只可惜我爹要回天津了,否则我一定帮你打点婚礼的一切。”巧眉今天是来辞行的。

    “谢谢你的心意,你只要当天记得来当我的伴娘就行了。”

    “我迫不及待想看兰姐穿白纱的模样。”

    “你不是见过了吗?”影兰指的是天津解危的那次。

    “唉呀!那次不算嘛,这次可是真的,意义不同。”

    叩叩敲门声此时响起,进来的是雪凝。

    “刘紫绪是你吗?你爹摇电话来找你回去。”雪凝看着巧眉说着。

    刘紫绪?!好熟悉的名字,影兰正想从记忆中拣出这名字,突然间,柳书严就走了进来,嘴角里还喃喃地念着:“紫绪,紫绪”

    “好美的名字呀!刘紫绪。”柳书严朝巧眉笑着。

    这一景,教影兰一古脑地全想起了。

    “你奶奶有个好美的名字,叫刘紫绪”记得爷爷在她小时侯曾多次提起,而她供桌上的祖宗牌位上,有一面上面刻的就是刘紫绪。

    忆及此,影兰一时无法作任何反映,只得张着双眼直着巧眉。

    “还是叫我巧眉吧!自从我认祖归宗后,这新名字我还不大习惯”她有些腼腆地说。

    “不不叫紫绪,我喜欢这名字,优雅兼备。”柳书严直赞叹着“配你官家小姐的身份,最能显出娇贵。”

    “少爷最会逗巧眉开心了!”巧眉的两颊泛着红晕。

    “好了!大家还会再见的嘛!紫绪她爹正催得急,咱们就别耽误人家时间了。”雪凝提醒着。

    “说的也是”书严看着巧眉,说:“我送你一程吧!”

    “那怎么好意思。”

    “走吧!苞我还客气什么?!”

    直到他们俩消失在眼前,影兰才逐渐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我就觉得他们俩挺配的!”雪凝仍固执已见。

    “是啊!还真被你说对了”影兰喃喃自语着。

    “柳书严要是能娶到她,算是他福气,那小女孩似乎挺会照顾人的。”雪凝对巧眉的印象不坏。

    何止如何?!她还是我爷爷的救命恩人呢!影兰的脑中不断地回忆起爷爷始终难以忘怀的从军报国英勇事迹,而其中有一次更是与死神当面擦身而过,救活他的,就是当时正参加前线医疗服务队的巧眉,是她不顾猛烈炮火轰炸,奋不顾身地上前救起身受重伤的他,一路奔回医疗中心,那年是民国三十二年,巧眉二十三岁。

    爷爷对奶奶的崇敬便是自那时开始,有情有义、坚忍不拔的是他对她的惯有形容,不过他们结为夫妻,却是撤退来台以后的事了。

    虽然二十三岁的刘紫绪已经不同以往十六岁的虞巧眉的柔弱,但柳书严心中最爱依然是季雪凝,因此,他和紫绪之间始终保持着比朋友要好一些的情谊,谁都没有勇气再退或再进。

    直到大陆沦陷,当时的书严和紫绪正结伴游广东、福建等地,终于在情势危急下,紫绪变卖了身上所有的金饰,才弄了两张船票同书严来到台湾落脚。

    在当时,是有钱买不到票、有钞票不如有金子,一到台湾,他们俩真是一穷二白了,而柳书严又染上重病,亏得紫绪一把挑起照料他及维持生活的重担,才使得奄奄一息的柳书严到如今依然健朗。

    他对她的感念更深了,一年后,他向她求婚了,那年的刘紫绪已经三十岁了。

    想即此,影兰不禁叹了一记,紫绪的情,影兰是懂得,从十六、七岁开始,历经了十余年的等待才盼到了爷爷的一句,然而好景不常,在生下一男一女后,不久便因操劳成疾而辞世,令人唏嘘不已,也令影兰为着紫绪的付出是更加感佩,尤其是在今日与她情如姐妹的情形下,影兰不由得试图想改变结局

    “雪凝还托你一件事,麻烦你提醒大家,尤其是紫绪,二十六年到三十八年间得多储些金子,即使是出远门旅行,也得随身带着,会用得到的!”

    “兰儿,怎么交代我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别问,照我的话做,以后你自会明白。”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影兰除此之外也无计可施了。

    离婚期还有两个礼拜,影兰是又忧心又期待,所幸这阵子,她不再听见来自八年代的呼唤了,总算让她露出了待嫁女儿心的神采,不再终日抑郁。

    这天,照例又同以淳散步在公园里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等我过几天回来,咱们再去照相”以淳说着。

    “你要出远门?”影兰有些不详的感觉。

    “没办法,津厂老是出问题,有时真想撤资算了,把人力、物力全投到上海来。”

    “不要”影兰顺口说着“不要再移到上海来”

    以淳笑了笑,说:“那依夫人之意,该选哪里才好呢?重庆?苏州?或广州?”

    “美国或新加坡”影兰回答着。

    “这我也是有想过,不过总得把根留在中国吧!”以淳有些意外。

    “中国将会有场大浩劫,完全没有资本家立足之地,听我的建议,及早把资产转移出去。”

    “兰儿,你太敏感了,虽然东北三省被日本人占了去,但是,中国地大物博,日本再有野心也不见得有能力霸占全中国。”以淳倒是安慰着她。

    “相信我,战争不久就会爆发,而且全中国无一省份能幸免,你要有准备呀!”影兰显得有些心焦。

    “好好好”以淳抚着她的发丝,说:“夫人说的话,我一定会谨记在心中的。”

    “什么夫人?!我又还是没嫁给你,说不定你出差回来,我又反悔了。”影兰说着笑。

    “你真这样想?!”以淳的神情倒是冷峻地令影兰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影兰有些歉意,她明知道以淳也隐约感受到那股来自遥远的不安,她实在不该杂这节骨眼儿又引起他的忧虑。

    “收下这个”他从口袋掏出一只小盒。

    影兰接了过来,顺手就打开了锦盒

    “哇好美的表,你怎么会想到的?”她的惊喜赞美尽在眼底。

    “我一直没忘记你停驻在表店时的神情,总想找个最适当的机会送你,其实这表老早就买了,只是后来又在表盖上多加了一朵兰花,因此费些时日,不过恰巧用在此时最适合不过了。”

    “谢谢!”她满心感动着。

    “收下就不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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