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的诸多名亭楼阁中,风波亭是排不上座次的。作为宋朝的监狱机关的一部分,也没有什么美感可言。相比与腾王阁、醉翁亭、黄鹤楼的光耀,风波亭黯然失色,人们盛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在美景似天堂的杭州,风波亭更难入盛景之列。但是这一切并不代表风波亭就寂寂无名。
相反,因为民族英雄岳飞的罹难,风波亭在中国的众多名亭之中,声名扶摇而上。
历史记载的风波亭在今杭州市小车桥附近,清朝咸丰年间被毁。现在我们看到的风波亭是建国以后重建的,地址也迁到了距离原址不远的杭州圣塘绿地。
今天再看风波亭,已经隔了800多年的历史风尘,少了热血澎湃,心潮汹涌,多的却是一分浓浓的遗憾,一份淡淡的漠然。平反也罢,纪念也罢,血的教训依旧在这个民族的血液里延续,遗忘,然后在另一个历史时空里重演,让人不由的想到了20世纪50年代发生在庐山上的一幕幕,驰骋沙场的彭德怀元帅遭遇的一切,和历史又是那么的相似,难道是这个国家的人们已经习惯了遗忘?
岳飞死了,死在了风波亭,死得其所,也死的很不值。
当岳飞被囚禁于大理寺狱中,可能他还没有料到自己真的会被朝廷杀掉,还是一名狱卒提醒了他,狱卒告诉他:“君臣不可疑,疑则为乱,故君疑臣则诛,臣疑君则反。若臣疑于君而不反,复为君疑而诛之;若君疑于臣而不诛,则复疑于君而必反。君今疑臣矣,故送下棘寺,岂有复出之理!死固无疑矣。少保若不死,出狱,则复疑于君,安得不反!反既明甚,此所以为逆臣也。”听了狱卒的话以后,估计岳飞已经是心如明镜了。死与不死还有什么分别呢?
即便不死,又能对这个时代发生不了多大的影响!
狱卒的话准确的预言了岳飞的结局。
岳飞死了,终于死在了风波亭。
对于岳飞是否死于风波亭,后人也是存在不同看法的。宋史载:高宗有旨,岳飞特赐死。至于赐死的方式,在各种史料中却有两种不同记载。一是“侯中毒而死,葬于临安菜园内。”也即岳飞被狱吏带至风波亭,饮毒酒而死,死后葬在了大理寺附近菜园内;二是“其毙于狱也,实请具浴,拉胁而殂”“拉胁”一词让人很难理解,在古代文献,现在的影视中也很少出现,但也是确实存在的一种保留全尸的死刑,在春秋战国时代就有出现“拉”字原始含义是摧折之意,依照第二种说法,岳飞是受了“拉胁”之刑而死,直截了当的说就是打折肋骨致死,虽然相比于毒杀更残忍和痛苦,但在当时的环境下,对岳飞也是全尸而处死的可能存在的一种方式。
无论有多少种说法,岳飞死在了风波亭,这是大多数中国人愿意相信的。并且在此后的许多年里,风波亭也成为无数仁人志士悼念这位民族英雄的场所。
风波亭是幸运的,它幸运地见证了一位民族英雄的末路,并且过了800多年了,它还没有被遗忘。而且还升华成为了中华民族的一种精神和文化的寄托,被人们纪念。可是,也许正因为风波亭的幸运,让我感到了心痛,在中国地理上还有一个地方,在我看来,它和风波亭有着同样的地位,可是它却没有风波亭那般幸运——它已经早早地被遗忘了,那便是北京城西的太平湖。
太平湖,在北京的西北角,新街口豁口以外,护城河以北。1966年8月23日,距离今天才不到50年,人民老舍在惨遭红卫兵凌辱后,愤然投入太平湖,呛水而自尽,以死捍卫了自己人生的尊严。现在,太平湖已经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居民楼、地铁的库房,一片空地,外加几排平房。据说,是因为林彪因为要修在这里修建自己的宅院,便把废土倒在太平湖里,填平了它。
一亭一湖,它们的经历何其相似,它们的结局又这样的天地差别。岳飞是大宋臣民,为了大宋的江山出生入死、血战疆场没有死,却死于要“精忠报国”的主子赵构,老舍被称为“人民作家”最后却被自己的人民逼死,发出了“我爱国啊,可是谁爱我”的绝望呼唤。
有时候我也想,也许,消失了的太平湖,和同样消失的英雄的死亡在人们心中的隐痛一样都会随着时间消逝的,就像今天的岳飞,也早已经不是800多年前的岳飞。当一个人承载了太多的东西的时候,往往已经变质,失去了本来面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