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喝佳佳其实是一起遇见周子涵的。但是周子涵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我。
那天我穿一身黑色,佳佳穿的是粉红色的裙子。经过学校的篮球场,场里正响起一阵欢呼。寻声望去,是周子涵得了分。
佳佳当时就对我说,那个男生我喜欢。她说话的时候脑袋一晃一晃的,耳朵上的水晶耳钉光芒璀璨,十分惹眼。
然后周子涵就跑过来,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可以把你的qq给我吗?佳佳笑着说,我的qq我不能给你,但是我的qq号码我可以给你。
他们初初相遇就默契地交会了彼此,完成了一出没有旁人的默剧。而我,连配角都不是。
很久之后我问周子涵,当时你为什么过来要佳佳的号码呢?他说,我一回头,就看见她的耳朵上光芒四射,周围好像都静止了,只有她是明亮的,活动的。
我又问,那你当时就没有看见我吗?周子涵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说,当时佳佳身边有人吗?
是的,他的眼睛里从来就看不见别人。但是他一直不知道,佳佳戴的耳钉其实是我的,那天我的耳朵发炎了所以戴不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有可能是我的。
我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宿命。它的力量强大到你怎么努力都抗拒不了。
校艺术节的事后,周子涵吉他弹唱的喜欢你。他整个眼睛里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目光始终锁在太台下的佳佳身上。
那一刻,佳佳的面孔如同盛开的玫瑰,带着骄傲的神情。我躲在后面泪如雨下。世界瞬间黑暗,所有的花朵,刹那颓败。
我知道,我与周子涵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我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守候在他们身边,尽管有时周子涵也会恶狠狠地说我是个大灯泡,我只是笑,什么也不说,然后在回家的时候,边走边抹泪,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这么多日子,我心里想着的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吗?
那个春天的午后,连同声势浩大的非典一起,最终被遗忘在时光的尽头了。
[e]
我跟聂意年说起这些,语气里仍然有多年前的哽咽。
高考之后我们就要分开了,那天晚上毕业联欢,却没有一点欢乐的气氛,所有的人抱在一起哭,唯独我没有,我悄悄地去到操场上,望着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忽然哭的不能抑制。佳佳跑来看我,我不知发了什么疯,忽然握住佳佳的手说,你把周子涵让给我好不好?我喜欢他,我对他的喜欢一点也不比你少,你让给我,好不好?
佳佳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目光凛冽,声音空洞,安朵,你在说什么?
我摊开手掌,三个英文字母的刺青昭然地分别刻在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上,zzh,周子涵。我凄然地笑,我喜欢了他那么久,你就当吃同情我,好不好?
月光底下佳佳如见鬼魅地喃喃自语,忽然大力甩开我的手跑掉了,我站在原地,没有哭,没有喊,没有开口,也没有挽留。
第二天周子涵见到我,一言不发地扳开我的手掌,凝视着那三个字母,我倔强地低着头,他的声音那么愤怒,安朵,你什么时候肯懂事一点?
我抬起眼睛,阳光在眼眶力碎裂成了泪光,他叹气,安朵,佳佳跟我分手了,她说她不能明知道你这么痛苦还享受幸福,安朵,对不起,我不能原谅你。
我忽然笑了,没关系,周子涵,如果你不能爱我,你就恨我好了,这样的话起码你还记得我。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之后他转身向北,我转身向南,这一生,好像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分道扬镳,原来是这样痛彻心扉的事情。
聂意年听过之后眼睛清亮,我忽然沉静下来,是的,对不起,你跟周子涵那么像,一切都刚刚好符合了他在我记忆力的模样,所以我才如此任性地将你作为他的替身,咄咄逼人地迫使你接受我的感情。
对不起,原谅我这么自私地将你作为我年少遗憾往事的延续。
聂意年伸手擦掉我的眼泪,没关系,安朵,你应该去看看他,去看看那个一想起心里就会难过的人。
我望着他笑,如今,我终于肯直面这个事实,我不爱他,我只是将他当做了周子涵。我轻轻地笑,谢谢你,聂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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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晚之后我同聂意年便成了最最简单的朋友,尽管没有人相信我口口声声说的我不再喜欢他了
但是别人怎么看有什么要紧的呢,就像从前我飞蛾扑火般地追他,多少人皱眉感叹,我不是照样不放在眼里,最重要的事,我终于胆敢对自己承认,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没忘记最初的那个人,那个一想起心就要疼的人。
周子涵,时光流逝,我没有忘记你,但是你,是否原谅了我任性地伤害了你们的青葱岁月?
回到家乡,处处都是熟悉的场景,却没有遇见过想要遇见的人,那个人好像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不留一点踪迹。
但是我说过,宿命的力量太过强大,我们都无力抵抗。
情人节的前一天晚上我跟朋友一起吃过单身古组套餐便去打台球,那是周子涵最擅长的东西,只要他处手,霎时就可以收掉半壁江山。我正在请教朋友该如何下杆,目光忽然瞥到几米之外的人,顷刻,呼吸都停止了。
是他,那个让我无数次自责又疼痛过的人,他的目光也漂了过来,只一刻,便轻轻躲开。我犹如雷击,已经动弹不得,目光落在他撑起球杆的左手,从前带在中指上的银色戒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无名指
我记得有人说过:无名指上,有一根血管,直接连到心脏,所以婚戒戴在无名指,表示永远将彼此套在心上。
那枚银色戒指,是佳佳送给他的。
我的心脏急速收缩,回头对朋友说,我先走了。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我轻声说了一句,周子涵,对不起。他的背影僵了僵,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轻轻地同他说,再见。
转身就走,他的呼吸和延续的声音戛然而止。像电视里风生水起的剧情,我也好,聂意年也好,周子涵也好,形形色色男女,正咿咿呀呀一路唱下去。手指在遥控器上一按,喀嚓一声,二月十三号,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