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行李,也忍不住的笑了,现在正值夏末秋初,她又不知会待多久,只好能带的全带了,平常用得到的要带,她用不到喜欢的东西也要带。
由高速公路下来,她直觉到台北变了好多,完全不同于她六岁离开时的印象,变得更加的进步、繁荣、吵杂而混乱,一眼望去,满街横冲直撞的车子,她怀疑自己会有勇气在台湾开车。这里一点也不像她在洛杉矶居住的小镇,那里又安静又祥和、保守。她突然的想到三年前她放暑假顶着庞克头回去时,曾吓坏了当地看着她长大的邻居们,让她那当教授的父亲气得要和她脱离关系,发誓再也不让她到纽约去玩,并禁足了她两个星期,直到头发恢复原色为止。此刻她异常的想念她那严肃不苟言笑的父亲,她宁愿面对他也不愿到台湾来,她就不信杰基真的敢对她如何!他只不过虚张声势,想吓吓她而已,偏偏妈妈被他吓得差点崩溃。
一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幢二层楼的别墅前,又劳驾司机协助她搬下所有的行李,付了钱道过谢后,望着远去的车影,她又拿出地址再核对了一遍,好在没错。看着深锁的大门,她猛摁着门铃,结果是没人开门也没人应声,她颓丧的往台阶一坐,将一些较贵重的东西揣在身边,其他的就随意的散置在脚边,用手支着下巴,看看身边一幢幢的高级别墅,笑着想到日子也许不会太难过吧!她在家给母亲宠惯了,实在是过不来苦日子,记得参加女童军的夏令营,每个小女生都快乐无比,只有她是笑着去,哭着回来的,直到现在,她还恨透了露营,搞不懂大家干嘛放着舒服的床不睡,到野地去自己生火煮东西,睡在帐篷里喂蚊子!愈等愈困,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于是她将头搁在膝盖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进入了梦乡。
*
宋伟杰小心的把车子开进他家的车道,正要摁下控制大门的按钮时,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倒,看着台阶上大袋小袋,大箱小箱的行李,还有一个双手抱膝,趴在膝盖上睡着了的女孩,一头像丝缎般的长发遮住了她的整张脸,缩着的身躯使她看起来异常的柔弱,娇小。这会是那个一头庞克短发的女孩吗!但除了她不可能是别人啊!这可是一大奇迹!远超过他所能意会、想像。
他微带笑意的打开车门下了车,疾步轻声的来到了她的面前,弯下身,半蹲在她的脚边,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肩。
“拜托!妈!再五分钟就好!”她依然没动,但咕哝不清的以流利的国语说着,似乎还以为自己是在家中的床上。
“喂!逸舒!”宋伟杰不禁在她耳边轻柔的叫着,真的还是个小孩,他被她可爱的低语给逗笑了。“醒醒!”他继续地轻拍她的肩,顺手把她的东西移开,在她的身边坐下。“你可以先醒过来一下吗?”
何逸舒拨开头发抬起头,眨着惺忪的双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她不禁眼睛一亮,即使他是坐在她身边,她都必须抬头看着他。他有一头极短又极浓密的头发。锐利的眼神、冷漠的五官、粗犷的线条、历尽沧桑般的神情,使他看起来相当的严峻、不容易接近,但是却又那么的迷人。她心中想着,如果他到美国去的话,一定可以成为红模特儿,不过他可能不屑去从事那种出卖色相的职业,她诚心的希望这个好看又性格的男人是她的宋大哥。
宋伟杰被自己强烈的心跳给吓住了。他见过也玩过相当多的美女,已经多到即使他见了再美的女人也顶多一笑而巳,但眼前的这女孩使他感到莫名的心悸,使他强烈的感到自己将会因她而失去某些他绝不轻言放弃的东西。在她脂粉不施的脸上,有着刚睡醒后的自然红晕,眼神中所流露出的纯真,诚挚的令人无法设防,搭配得天衣无缝的五官,两片小小的红唇,他简直迫不及待的想看她的笑容?咸欤谛闹新钭抛约海植皇悄昵嵝镒恿耍丫挥惺裁磁丝梢允顾亩牧耍庑”砭褪鞘顾渎巳崆椋氡;に11胩郯?br>
两人就这样对看了一会。
“你就是宋大哥吧!你不知道我今天的飞机吗?”直到何逸舒以略带质问的口吻问道,两人才一起打破刚刚心神交会的凝视。“你知道我在这个台阶上坐了多少个小时吗?”她愈想愈火,一到台湾就受这种活罪,明明在美国待得好好的,却被一个浑小子逼得到此避难,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抱歉!”宋伟杰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也不禁有点慌了手脚。“我到机场时已见不到你的人,实在是有事耽搁,我真的很抱歉!”他耐着性子的解释着,他该先回家一趟的。都是那张该死的相片,而且还有今晚那场懊死的应酬,否则也不会让她在门口坐了这么久的,他一阵心疼及不忍。
何逸舒瞪着他,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焰。“你知道一个人坐在这里有多无聊、多乏味吗?万一我碰上坏人怎么办?宋阿姨答应过我妈妈,说她会好好的照顾我的,结果呢?”她愈说愈顺口,愈骂愈流利的,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你自己说嘛!”
宋伟杰猛的站起身,低下头看着这个看似温柔、甜美,实际上却是个骄纵,任性、易怒的女孩。他先清了下自己的喉咙,控制着即将爆发的怒气,告诉自己她还是个小表,不要和她计较,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她还没有长大。
“让你在这里干等是我的错,有个生意上的应酬实在是非去不可,我诚心的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真的没时间想那么多,否则我早就先回来一趟了!”他试着好脾气的和她讲理。
“还说呢!”她也生气地站起身,发现自己比他矮了一大截,于是往上踩高了两个台阶,双眼乎视着他。“我坐了十三个小时的飞机,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又累又饿还带了这一大堆的行李,结果连个接我的人也没有,那也就算了。”她嘟起嘴。“我辛苦的坐车找到这里,居然又连个等我的人也没有,还得坐在台阶上打瞌睡!你说!”她瞅着他,存心给他好看。“你能怪我这么生气吗?我不该生气吗?”她故意虚假的一笑。
宋伟杰深吸了口气,告诉着自己,不要和她计较,让着她点,她还小,而且她似乎也真有发脾气的理由,他诚恳地看着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
“不,不怪你!你是应该生气的,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先进去再说话好吗?”他开心的看着她。“你只穿了件t恤,会着凉的,我们先进去!”
她静静的站在那,不动也不开口,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的。
“你到底想怎样?”他疲倦的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折腾了一天,所有的精力已经被那些生意及工作给榨干了,现在又要应付一个不成熟又不知体谅的小表。“你说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逸舒眨着明亮、灵活的眼睛,露出了个狡猾的笑容,她不能一开始就让他吃定了她,以为她好脾气、好欺侮,可以忽略,她不是这样被养大的。在美国妈妈疼着她、哥哥们护着她的,结果她一到这就吃鳖,受这种鸟气的,叫她怎么受得了?她绝不善罢干休,至少要给他吃点苦头。
见她依然不吭声,他握紧拳,觉得自己的耐性和好脾气都用尽了。“我再问你一次!”他音调冰冷,神情凛然。“你到底要不要进去!”他怒视着她。“我真的没有精力和你耗下去,我再向你道一次歉好吗?”他商量似的询问她,陪着笑脸。
何逸舒双手环抱在胸,左看看右望望的,就是不理他,一副冷战到底的样子。
宋伟杰的手指无奈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哪来的这一身傲气及任性。
“好!你若不进去就给我站在这里守夜!也可以顺便看着我的车!碰到危险再出声喊我!记得!得大声点!”
说完,宋伟杰转过身,拿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侧着头又再看了她一眼,潇洒而又嘲讽的一笑,然后转过头,绕过一大堆的行李走进了门,再用力的带上。
被关在门外的何逸舒一下子愣住了,他居然敢如此!他居然敢把她关在门外!她狠狠的跺脚,这个可恶又冷酷的男人,这个不会采低姿态、不懂得女性心理的男人!只要他再好言相劝一下,她会进去的!这下怎么办?难道真叫她站在门外过夜?看了下表,大半夜的要她上哪去?附近又见不到个电话,凉风袭来,使她一阵哆嗦,忍不住的掉下了一两滴眼泪,她要回家!她真的想插翅地飞回洛杉矶。擦掉了脸上的泪,她活该来这里受罪,她活该他不吃她这一套,该死的杰基!她回美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算帐!看着满地的行李,她气得用力的踢了其中最大的一个皮箱,她要回美国!
在门后来回踱步的宋伟杰更是一肚子的火!她到底想怎样?到底想证明什么!他已经够好言相劝、够低声下气了,她却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骄纵相,好像非把他踩在她脚底般,他又再看了下表,大半夜了,她身上只有件单薄的t恤,孤伶伶的站在那扇该死的门外。好吧!他妥协了!他告诉着自己为她找了千百个理由,她还小!她是被宠惯了的幺女、她刚到台湾,她不成熟,她是他母亲好朋友的宝贝女儿
但宋伟杰忽略了心中另一个更小的声音,她可爱、她清秀、她有股特殊的气质、她有种令人怜惜的魅力、他已被她迷住了,心甘情愿的低头。
用力的打开门,只见到她背着门,娇小而孤单的身影伫立在夜色中,令他心绪莫名的一阵激动,跨过那堆行李来到她身边。
“你是要自己走进去?还是要我表现一下我的‘男人本色’?”他不冷不热,面无表情的说着。
何逸舒在心中笑开了,毕竟他还是出来了!侧过头,给了他一个甜蜜的笑容,没有人可以拒绝她的。
“不劳你费心!我可以自己走进去的,至于这些行李”她故意低下头看看脚边。“它们没有脚,所以要用到你的‘男人本色’!”她讥笑道,领先走进大门,把宋伟杰丢在后头,让他去操心怎么把那些行李弄进门。
“你给我站住!”他吼着。见她回过头瞪着他。“我负责大件的行李,剩下的这些要不你自己带进去,要不就留在门外给收破烂的!”看了下满地的行李“你是打算到台湾定居还是嫁人!”他忍不住的讽她一句,完全失去了平日在公司的冷静和喜怒不形于色。她就是有本事惹他发火,叫他的情绪失去控制。
何逸舒气得咬牙,但也只有往回走,她相信他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出人。拾起地上大袋小袋的包包,谁要她像搬家似的带了她所有的家当到台湾,连枕头都带来了,说来好笑,她不会认床,但是会认枕头,没这枕头她会睡不好觉。
好不容易两人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进了客厅,她松口气的往沙发一坐,打量着室内富丽堂皇又气派的装潢,居然在屋内弄了个像许愿池的喷泉,她忍不住的笑出声,想扔个铜板进去。欧美的风格,家具和灯饰都看得出是舶来品,样样都显示出所费不赀的价值和大户人家的手笔。
“宋伯伯和宋阿姨呢?”她随口问道。
宋伟杰搁下钥匙,脱了西装。“我爸爸到香港去接洽生意,我妈则到日本去观光,顺道参加插花比赛,差不多要半个多月才回来。”他在她的对面坐下,舒服的展开四肢,松松领带。
“那这里都没有其他人了吗?”她有点吃惊的问道。在美国住久了,加上看多了恐怖片,天知道这家伙心理正不正常,虽然外表看来衣冠楚楚、英俊迷人,天知道他有没有什么毛病!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和害怕。
“你放心!我对小女孩没兴趣!”他好笑地盯着她,她则毫不退缩的迎上他的视线。“你是很漂亮,尤其那头可以唬唬人的长发,不过”他故意的瞄了瞄她的全身上下。“你还够不上我要求的标准!”
何逸舒抓牢了手中的小袋子,深怕自己会冲动的朝他的脸上扔去,想撕去他脸上得意的笑容。不!她有风度,她有良好的教养,她决不会生气。
见她没反应。“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休息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他站起身,见她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怎么了?你可别又来一次!”他深感头痛的说着。
“我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饿的时候我根本睡不着!”她皱着眉的说道。
宋伟杰真的想狠狠的打她一顿。
“那你自己去冰箱找吃的,想吃什么就弄什么!”他只想上床睡觉。“我不招呼你了!”转回身他打算上楼。
“可是我不会下厨!”她幸灾乐祸的说着“而且我吃不来中国菜,平常妈妈都是弄汉堡或三明治、牛排、沙拉给我吃的,要不然就是外卖的披萨!”她如数家珍,愉快的说道。
“你!”他实在气得快无法正常的思考,他太累了!“可不可以拜托你委曲自己一顿?我折腾了一天,而且我也实在不会弄你爱吃的那些。”他恳求的看着她。“求求你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然后早点上床睡觉,明天我再补偿你,随便你爱吃什么,今晚你就放过我好吗?”他咬牙切齿的拜托她,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整他,敢如此的考验他的耐心,试他脾气的极限。
何逸舒只是用无辜又不容他拒绝的眼神看着他。
“现在都半夜一点了!”他吼着,可恶!这个奸诈、可恶的小巫婆,这个令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控制的小魔女。“你叫我上哪去买汉堡、披萨的?”照他现在的怒气和脸色,公司里的主管早已吓得退避三舍,痹篇他自求多福,只有她!她还坐在那对着他眨眼睛,她真的那么有自信?那么有把握?
“台湾也总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吧!”她好心的给他建议。“我要草莓奶昔,还有牛肉汉堡!”
宋伟杰强迫自己要镇定,她是存心整他的,他不能中计,咬着牙的穿上西装,抓起钥匙,正要打开门时。
“你先告诉我房间在哪,我好把东西整理好啊!”她又甜甜的开口,似乎想使他崩溃般。
“楼上向右转的第一间!”他扔下一句话就大步走出门,再多待一秒钟他真的就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何逸舒对着他的背影伸伸舌头,然后站起身开始拿行李上楼,来回了三趟才把东西都弄到她未来栖身的房间。粉红色系列的小套房,一张看来舒服又温暖的大床,小小但典雅的梳妆台,一个大衣柜,一架小电视机,还有一套卫浴设备,比她想像的还要棒!
她耐心的把一件一件的衣服拿出来挂好、整理好,拿出自己的枕头,把原来在床上的枕头塞回衣橱内,再把一些化妆品、书、小东西的都拿出来放妥,还有一台小收录音机。安顿、打点好一切后,她换掉了身上的t恤、牛仔裤,穿了一件棉质的长睡衣,把头发扎起来,这才兴冲冲的下楼去,等她的消夜。
宋伟杰回到家已近两点。他开着车在街上逛,总算找到了一间还在营业的速食店,买齐了那小女巫交代的东西,看来他往后的日子是不会好过了,如何在兼顾公司之余再侍候她!他怀疑自己做得到,他真的怀疑!
一进客厅,他只见她悠哉的躺在沙发上,穿着睡衣、翻着杂志,一派轻松,愉快、写意的模样,他看了就有气。但另一方面也被她无邪,纯真,柔美的小女孩神情给震慑住,他有多久没接触到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东西都在这里!”他把那袋食物重重的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我要睡了!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除非房子着火或是有人威胁到你的生命,否则别再叫我!”
“谢谢你!”她不以为意的回答他,从睡衣口袋中拿出一张面额十元美金的纸币,递到他的面前。“这是这份晚餐的钱,我想应该够了吧!”
宋伟杰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钞票。这个该死的女孩,他真想叫她滚回美国去。一个看来如此甜美、如此中国味的女孩,竟敢这么的洋化,这么的见外!她该是道地的中国人啊i她不该是如此的作风。
“你给我收回去!”他冷漠的瞪着她,生气的说着“只要你还在台湾一天,就别在我面前再傲一次,否则我不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接着他和她擦肩而过,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把你这套留到美国后再用!”说完他转身上楼。
何逸舒捏紧了手中的钞票,气得想大叫,更想把桌上那袋食物往他的身上扔,忍了半天,她实在没勇气那么做,天知道他会怎么对付她!往沙发一瘫,慢慢的打开袋子,食之无味的吃起她的汉堡,以后有的是整他的机会,她告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