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泪奔流而下的沈怜星坐在碧桐阁石阶上。
“你怎么哭了?”朱咏岚坐在她身旁关心的问。
沈怜星拿起手绢拭了拭泪。“没什么,看了书剧情太感人了才哭的。”
“什么故事这么感人?”
“就是就是莺莺传里张生辜负了莺莺的故事。”
“书上写的不能当真的,现实生活幸福最要紧。”
问题是她现实生活也不幸福啊!
“你说的对,书上写的怎能当真,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忘了。”沈怜星苦涩一笑。“你拿着锄头和铲子做什么?”
“到花圃铲土洒种子。”朱咏岚兴致正浓。
“你和常大哥不是相克吗?不怕又受他气?”
朱咏岚耸耸肩微笑“原来常毓廷是个孝子,他娘病了告假在家,我义务帮他忙。”
“你们和好了?”
朱咏岚撒了撇嘴:“不算和好,一归一,二归二,两回事不能合着看。”她将昨日在大街上巧识常小敏的事说了一遍。
“至少他没像你形容的一无可取。”
“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忙了。你要是怕无聊可以来花圃看我们锄地,别再看什么莺莺传了。”
“小姐小姐”秋月跑来。
“什么事?”
“薄兰格格进府给福晋请安,福晋又不在府里,多格总管要小姐到前翼花厅陪格格聊天。”
她哪有什么好心情聊天,又不便回绝,人家是格格,总不能回娘家还受到冷落。
那个风流贝勒爷恐怕还在逍遥,叫他也不是,扰了他的兴,不知会拿什么法子惩罚浇他冷水的人。
她只得朝秋月说:“请厨房准备些小点心,你该晓得格格偏爱什么点心。”
“奴婢知道,格格喜欢炉打滚、桂花凉糕和山渣糕,我这就请厨娘弄去。”秋月退下。
朱咏岚在旁一听食指大动“有点心好吃!我这只馋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我想办法请厨娘留点下来,晚上拿到房里和秋月一块吃。”沈怜星知道朱咏岚嗜吃些精致的点心,家贫时根本是妄想,现下进了冀王府,吃吃喝喝倒不是件难事。朱咏岚这才喜孜孜地背着锄头干活去。
沈怜星走进大厅屋的花厅。
“怜星给格格请安。”沈怜星向格格福了福身子,有礼的说。
薄兰格格扶起她问:“奕劻不在府里吗?”
“早膳后就没见过了。”
“福晋进宫陪皇太后解闷,你住在府里闷不闷啊?”薄兰格格起初并不要算待沈怜星过于友善,对她来说沈怜星是她的情敌,情敌相见能有大度量的世间少有。
自那日皇太后替她作了生辰筵,她见了奕劻望沈怜星神态,她知道自己该死了这条心,安安稳稳的做布扬儿的妻子踏实些,奕劻于她,今生是不可能了。
“有的时候会想出府透透气。”
薄兰格格点点头。“我很能体会,莫说我这个自小住在府里的人,总有闷得发疯的时候,外头的事物有趣些,不像府里调儿都差不多。”
“格格很少出去玩耍吧?”
“只有在无宵灯节时会出去赏灯看人,还有就是到观音庙上香祈福很少有机会出门。”
“这样的生活好不自由。”
“绝对的富贵有的时候代表着绝对的不自由,就拿婚姻自主来说,我们的婚姻往往是当朝指婚、权力的结合。”
“这部分倒是和平民百姓很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奕劻已到适婚年龄,如果当朝指了婚而不得不辜负你,你会如何?”薄兰格格探询,拉着她坐了下来。
沈怜星半天说不出话,星眸泛着泪光。“我没想那么多。”
“你该想想了,免得事到临头措手不及。”薄兰格格叹了口气。
“格格想说什么?”
“福晋想快点抱孙子,急着请皇太后给奕劻指婚,婚期应该就在年底。”
沈怜星并不特别惊讶,不知多少人暗示过这个可能性,所以她今日提起,她还能保持冷静。一个风流的贝勒爷,左拥右抱惯了,娶妻生子能牵制他多少,安分不了多久看又会招惹多少孽障。
“你不作声代表着什么?”
“格格问我的感受,我想来想去好像都是无能为力。既是无能无力的事,我的感受也就无足轻重了。”她无奈的回答。想起方才他与绵绵相拥纠缠的画面,至今仍停驻在她的脑海,原来她的不在乎是自欺欺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一次一次吻着她的身子时?是他一遍一遍进入她的神秘禁地时?还是他让娘亲和耿星的脸上有了笑容时?
这种椎心的酸楚来得好突然,好强烈。
埃晋从宫里回来,马上叫菊香把奕劻找来。
“额娘找我?”奕劻谨慎的问。
“皇太后要我问你可有中意哪家的格格,太后要给你指婚。”福晋热切的说明。
“孩儿还不想成家。”他一口回绝。
“这怎么行,乌拉纳喇的香火要靠你传下去,若到你这一代断了香火,教我下了黄泉如何向乌拉纳喇的祖宗交代?”福晋可急了。
“传香火还不容易,怜星可以替我生下子嗣。”他说。
“儿,你说的话是不是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
“她是汉人,按照祖宗家法,八旗子弟不能娶汉女为正妻,你该不会是想娶沈姑娘吧?”她最担心会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娶旗人和汉人有什么不同?墨守成规于祖宗家法,忽略了人各有优点,对他族女子很不公平。”
“这不是咱们单薄的力量可以改变的。照我看来,你先挑个格格成亲,再娶沈姑娘为侧福晋。”她全在心里盘算过了。
“额娘的打算我没法照办。如果皇太后指婚就推说我的身子有病,这回好了说不定随时会复发,怕耽误了女方,倘若是年纪轻轻就守寡,岂不悲哀!”
埃晋大惊“儿!不许说这种触霉头的话,你出生时萨满给你看过相,说你命中有大劫,若能过了此大劫则可长命百岁。你的劫数已过,代表你吉人天相,别再说不吉利的话了。”
他搂了搂额娘的肩头“我知道,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想婉拒太后指婚瞎说的。”
“生死的事怎么可以瞎说!?上回你的病可是把额娘给吓坏了,额娘不想再担那样的心、受那样的怕,要我白发人迭黑发人不如教我去死。”
奕劻怎会不明白她的一颗慈母心,叹了一口气“额娘对孩儿真好。”
“答应额娘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让额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额娘会受不住的。”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奕劻哄她:“怎么刚刚才说起我的婚事现下又掉起泪来?我答应您就是了,会好好活下去,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
她这才止住泪笑了起来。“额娘是不是很好哄啊?”
菊香递上绢帕,福晋拭了拭泪水。
“孩儿还是想请求额娘收回皇太后的美意。”
埃晋很为难“太后可不是随便替人作媒的,这回更是计划要促成三对良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娶个娴淑的妻子照顾你,替你分忧解劳。”
他不作如是想。“我每天练功锻炼身子,身体最好还是靠自己照顾,何况府里奴婢如云,还怕没人伺候吗?”
“分忧解劳呢?”
“怜星是朵解语花,她一直做得很好。”他溢美言之。
“沈姑娘愿意一直待在这里不求名份吗?”
他四两拨千斤“她若要名分,我会给她。”
“儿”
“额娘别再为我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你能有分寸倒好,我怕你得罪了祖宗家法而不自知。”
奕劻贝勒轻笑“额娘请放心,就算真的得罪了祖宗家法,我也会有法子哄得太后开开心心,不至于怪罪下来。”
是夜,月光皎洁,二更天了,奕劻才回房睡下。
沈怜星背对着他躺着,她根本睡不着在等着他。
“怎么!?无言的抗议?”他嗤笑“我知道你还没睡。”
她不语。
“总要让我知道你抗议什么。”
“你心里明白,何须我多话。”
“我没那么细心,你若对我有不满,最好说出来,我不喜欢猜心。”他逼她把不满情绪说出口,伸出手想搂她的腰。
“别碰我!”她像被刺螺扎到似的躲开。
“对我发脾气?”他兴味十足的喃问。
“你抱过别的女人的脏手别再碰我!”
他诡笑,笑纹里有着浓浓的愉悦“别的女人是谁?”
倏地,她转过身瞪住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还要我指名道姓把人家的闺名说出来吗?”
“原来你躲在一旁偷看!?”他假装吃惊状。
她咬了咬下唇微愠地嚷道:“是你控制不了自个儿的身子发情似地在青天白日之下做”她真想打掉他脸上的讥笑。
“做什么?”他明知故问。
“懒得理你。”她又转过身去。
“你不是说不在乎我抱的是哪个女人吗?”
“我是不在乎。”她嘴硬的道。
他正欲重新搂她时,急如星火的敲门声响起。
“贝勒爷,贝勒爷”多格总管急喊着。
他披了上衣开门。“什么事?”
“摄政王请贝勒爷到刑部一趟。”
奕劻踅回屋内穿上朝服。“有没有交代出了什么事?”
“说是刑部关着的三十个死囚离奇死了。”多格不禁打了个哆嗦。
“查出是什么原因了吗?”
“已请了仵作正验着。”多格说。
奕劻匆匆离去,沈怜星竟然再无睡意。
翌日一早,沈怜星在屋里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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