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中央通道,每逢星期天的下午,便成为步行者的天堂。无以数计的男女,聚集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放肆恣意地省跃奔放;解开束缚,自由自在地翱游飞翔。
中央通道,它是象征东京门面的大道,也是东京繁华的动脉。一如巴黎香谢里舍大道和纽约第五大道,这也是一条通往时尚的大道,两旁云集了世界知名的品牌商店,地面下更盘亘了无数的大型商场,从一丁目到八丁目,领导流行、代表品味的名贵精品店林立,所有展露着新观念。前卫创意的精彩门面也自汇成潮流,骄示着它顶尖、精致和超前的生活概念,凤华瑰丽,让人目不暇给,流连忘返。
松本耀司“yohji”的亚洲总店,就位于银座中心地四丁目,面对着繁华的中央通道。在其大楼的顶层,隔着整片透明的玻璃墙,杜小夜寂寂不语地望着日光下灿烂流丽的街道,或抬头平视远处的天空,吐露着小小的叹息。微微地,她的眉心轻蹙着一抹愁;眼底有着恍惚的疑惑。
“怎么了?”松本耀司走到她身侧,含笑间。
杜小夜收回目光,微微摇头;脸上浮出淡淡的笑,笑得浅浅的。
“想出去走走吗?”松本耀司望一眼尘光下那流丽的景致,含笑又问。
杜小夜再次摇头,侧身又望一眼干净清湛的蓝色天空。北国的天空云影,陌生流灿的街道,以及充斥着异国情调的气象,仿佛全都化成一声依稀的召唤。回光中有怔忡,没错,这里是东京,银座四丁目。
是啊.没错。那么,她是身处在异国的迷光中了。
那一晚,她最心爱的一幕戏,演出了错误的别离。她的爱情便停息了。
但南条俊之的柔情,却依依在耳,而她不想有选择,只怕担负不起,松本耀司执着不死心地适时又出现,她遂答应他的要求,放下她无能面对的一切,离开她熟悉的世界。
她对冯妙仪没有任何追问。反正一切都太迟了,她连问都不想问。既然织田操什么都没解释,最心爱的旋律已经结束,心死爱情荒芜,任何的澄清解释,都于事无补。
她选择了不告而别。把过去的生活痕迹处理掉,重新到一个陌生的世界,重新开始新的日子与生活。
“松本先生。”她离开窗边说:“我真的行吗,我实在没信心”声音透露着和表情相同的没自信。
“相信我,我独对你有信心。”松本耀司亲爱地揽着她,给她信心。他好不容易才总算说服杜小夜答应当他的专属模特儿,虽然杜小夜毫无经验,他倒一点也不担心。“don'tworry!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可是我除了长得高,没有一点长处。而要成为模特儿一一我这点身高又嫌太矮了”
杜小夜还是显得很犹豫。
“trustme!ok?你有很吸引人的气质,很适合站在舞台上一andjustlikewhati'mlookingfor!我一直在找拥有像你这种特质的女孩,好不容易才找到”
松本耀司用着不算很流利的英语和不标准的中文,拼凑交杂着与杜小夜沟通,十天来,居然也沟通得很好。两个人放慢说后的速度,彼此心领神会,都能领略对方的意思。
“但是”杜小夜仍然对自己没信心。
“你走一下试试!”松本耀司知道她的担忧,不急着给她压力。
杜小夜身体僵硬,很不自在地走了几步。手脚也不知道该摆在那里,同手同脚地像机器人在操练。
“抬头!挺胸!缩小肮上半身不要动!别晃来晃去”松本耀司语气温和说:“走的时候,双手自然地下垂。摆动就可以。takeitcasy!心情放轻松,不必紧张。”
杜小夜依言再走一遍,松本耀司在一旁指导,心里欢快又得意。他的眼光是不会错的,杜小夜台风情新,不刻意扭腰摆臀,自然就发散出一股引人的吸力。虽然她还放不太开,表情。动作也都稍嫌僵硬生涩,但这些只要加以训练,以她本身的素质条件,不出半年就会是伸展台上一颗亮眼的超级新星。
“ok!转个圈试试!”松本耀司拍掌说道:“记往,转圈后,左脚脚踝和右脚的大拇指要成一直线!身体要保持平衡,重心放在腿上。”
一转身,杜小夜头就昏了,四衷篇始回旋。重心不稳手脚摇摆不定,脚步跟着踉跄,差点跌倒。
“nevermind!再来一次!”松本耀司比个手势。
再来一次半转圈,四分之三圈。一转圈一情形都一样,杜小夜只觉得昏头转向,被自己的脚步绊倒,摔倒在地上。
“我根本就不行!”杜小夜沮丧地垂着头。“我根本就不是当模特儿的料,连简单的台步都走不好。”
“别灰心,这才刚开始。”松本耀司一点也不失望,反而很有信心说:“你表现得很好,是我见过最有特质和魅力的model。你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宝石,明年春在巴黎举行的hautechuture,我相信,你会成为舞台所有的焦点。”
hautechuture?设计师高级时装秀?一一一这样重大的服装秀,松本耀司打算用她展演?
“松本先生,你别跟我开玩笑,我怎么行!那么重要的发表会”杜小夜忙不迭地摇头。“我对自己根本没信心,我不行的!”
她是个失败者,怎么可能担当得了这种大任?而且她怕,想要挥去却挥不去的令她怔忡的影子还残在心头,常令她恍惚流泪。如此想着,她的眼瞳不禁又朦胧了。
松本耀司明白她的心事,将她拉人怀里,摸着她的头,安慰说:“可以的,相信我,别想大多!justdoit”
“先生。”操着软柔腔调、标准日语的秘书小姐,拿着一张印刷精致的请帖,进来说:“这是“南条商社’派人送来的请帖,是给杜小姐的。”
松本耀司把请帖转给杜小夜,杜小夜困惑地接过来说:“给我的?会是谁”疑惑转为惊讶,带点微微的激动不安说:“南条先生?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南条俊之怎么会知道她在日本?她仓惶地逃开他,逃开她的“失败”南条俊之却竟透视到她的存在。他怎么会知道!应该没有人知道的一一一请帖上特地用中文亲笔加注了一句话:期待再见到你。南条俊之且又亲笔签名,处处透露着渴望的信息。
“看样子,南条先生是很谨慎认真的。”松本耀司说:“他特地派人送来请帖,又亲笔签名,表示他很重视你。”
松本耀司稍窥知杜小夜的感情点滴,但并不介入她的心事。他知道她是一颗发亮的宝石,有眼光的男人自然不会等闲忽视。
请帖是为南条与织田两大集团某项合作开发计划举办的舞会出席邀请。日期就在这个周末。
“织田?”社小夜压抑多日的心情被这个名字搅乱了。
南条俊之为什么会知道她在松本耀司这里?又为什么要邀请她参加这个舞会?
“只要有心,要找到你并不是件大困难的事,何况我屡次追着你,说服你当我的mede1南条先生是个有心人。”松本耀司知道社小夜的心情被这张请帖搅乱了平静,拍拍她肩膀说:“去不去在你;你不需要想大多,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好了。”
这些话似乎带有鼓励的意味。杜小夜眼神迷惘,心意难定,低头又望了请帖上南条俊之亲笔书写的那句字迹她不断摇头,直到鬓发纷乱,心绪也相同地踌躇紊乱。
如果有期待就会受伤害。她非但害怕再见到南条俊之,被他的柔情动摇;更怕会再碰见织田操,面对面,却成陌路,更增伤怀。还是什么都别再去想。
她努力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不再去触动。
周末当天晚上,结束一整天的练习后,松本耀司突然出乎她意料地问道:“你真的决定不去?”
她愣了一下,由错愕而黯然,缓缓地摇头。
“那么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陪我参加一个酒会好吗?我正愁找不到女伴。”
语气虽然带着商量,但松本耀司根本不让杜小夜有拒绝的机会,取出一套似乎早准备好的珍珠色露肩无袖长礼服.微笑说:“这是我特别为你设计的,你试试看。时间不太多了,来吧,我来帮你梳妆。”
他的笑容带着请求和半强迫,杜小夜无奈,被动地由他妆扮。他为她上着淡妆,长发高高地挽起;珍珠色的长礼眼将她窈窕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玲珑纤细;搭配上一条同色的珍珠项链,更显光彩夺目。高雅典丽中,犹罩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我果然没看错!小夜,你完全穿出了这套礼服的丰采,展现出吸引人的风貌。我敢保证,你一定是今晚会场里最亮的一颗宝石。”松本耀司看着自己一手“创造”出的美丽的社小夜,由衷地发出赞叹。
尤其当杜小夜挽着他走到门口,显得益加的光华四射、丰采照人,成为所有目光的焦点。
车子已经备妥,松本耀司扶着杜小夜坐进车。内后方驶来一辆黑色礼车,缓缓停在他们车子后头。
“请问,这里有位杜小夜小姐吗?我是来接她的。南条先生派我过来接她出席今晚的舞会。”
穿着深色制服的司机,态度恭谨他说道。
松本耀司微微扬了扬眉。像是没预料到这种情况。他意味深长地望杜小夜一眼,对南条的司机说:“南条先生还真是有心!不过,不必麻烦了,我会派人送她过去的。”矮身对他的司机吩咐几声。
这些对话他是用日语交谈的,杜小夜听不懂,因此并不知所以。但她见他没有上车。随即感到困惑奇怪地问:“松本先生,你怎么不上车?不是要去参加酒会吗?”
“小夜,我叫藤田送你到‘王子饭店’。很抱歉,我无法陪你去一一”王子饭店?那不是南条和织田为合作开发计划结盟所举办宴会的地方?
“松本先生?”杜小夜心惊且慌,下意识地就想逃避。
“小夜。”松本耀司阻止她说:“去吧!别逃避。让你自己的心情做个了结。虽然我不太清楚你的事情,但我知道,这件事不做个决定不行。你想见他吧?”
这句话问住了杜小夜。松本耀司没道明这个“他”是谁,让杜小夜自己心里去决定。他推想,杜小夜是喜欢织田操的,但也对南条俊之有情感,而织田操舍她从家族的安排,她必须死心,对南条俊之的心意却又矛盾得不敢接受。
他有预感,今晚的宴会会让这混沌不清的三角情况告个段落。也有预感,杜小夜这一去大概不会再回到他的世界。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她答应成为他的模特儿,他原想自私一些,但是总之,他希望看到她快乐。
“去吧!别再犹豫!”他轻轻吻了她的脸颊。
银灰色的轿车,很快地没入东京的夜色。
杜小夜满心不安。她低头看看自己,看了又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她觉得害怕,而且心虚,不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陌生的情况,或许令她不知所措。
到了饭店门口,她迟疑了很久才鼓起所有的勇气走进去。每往前一步,就感觉到窒息一次,无比的软弱。
一进宴会大厅,她几乎被眼前富丽堂皇,冠盖云集的场面震慑住了。她努力要自己镇定,置身于陌生华丽的人群中,却又不禁怀疑她自己究竟来做什么!
场面超乎她想像地盛大,她孤单一个人,周围那些她完全听不懂的陌生语言像似窃窃的讥笑,冷冷地将她拒绝。她孤立在陌生的洪流中,几乎要抵挡不住地退缩起来。
“算了吧!算了吧!”她不断地告诉自己,绝望得想放弃。
她开始往厅外退缩。周围讶然、惊叹的眼光,让她更加觉得自己的突兀。她对自己的美没有自觉;对自己成为周旁视线的焦点,极度的惶慌不安。
“杜小夜!你怎么会在这里?推邀请你来的?”一声尖锐的惊诧,刺痛了杜小夜的神经。
她僵直了身体,不想回头,急步往厅外走。那据做尖锐轻慢的声音却不肯放过,拦住她说:“等等!你说,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来日本?”
杜小夜万分不愿意地抬头。面对织田惠子咄咄逼人的焰,她的表情显得很冷漠。那是她的武装,她不愿意在这么多不相干的陌生人面前被击倒。
“你来这里做什么?”惠子盛气凌人,极其轻视的态度。“别以为我们不晓得你的心思!你纠缠着操不放:目的就是为了织田家的财产。别作梦了,织田家绝不会接受像你这种低下的人,这里也根本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
“这种地方我该不该来,我想不需要由你决定。我有正式的邀请。”杜小夜勉强的反击,带着一点倔强。
织田惠子脸色乍变,面子挂不住,傲岸地轻蔑说。
“你说谎!谁邀请你来的?不可能是操”
“是我邀请小夜小姐来的。”冷漠中燃烧着焰热,是南条俊之特有的温度。他穿过许多人的眼光,矿石黑的眼眸毫不避讳地望着社小夜,重复说:“小夜小姐是我特别的客人,我亲自下帖,派人接她来的。”
织田惠子脸色更加难看,这个意外一时让她措手不及。她怎么想也设想到南条俊之竟与杜小夜相识。
“原来是南条先生邀请来的客人。失礼了,杜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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