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梦境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他,他将来还是会完成他一生中最大的愿望
与最爱的音音结婚,还生下可爱到简直可以去拍儿童用品广告的一双儿女
回想女孩临走时鼓励他的那些话,他开始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而且女孩还要他去参加音音的相亲,说是有好戏可看
冷静的思考了许久,他打消了原先不去参加音音相亲的念头,他要去看看,探究这梦境里的一切是不是会在现实中一一实现。
相亲日,咏音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起床,照母亲的嘱咐,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
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她有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情结,有点期待,又怕受到伤害,很想找个藉口跟母亲推了这次的相亲,可是又很想知道,今天的主角是不是真的长得跟她高中时的偶像一样。
但在她的潜意识里,让她更在意的却是,卢湛新将会在她或许是这生中最重要的一刻缺席。
对于爱情,她是有点迟钝的,但是她也朦朦胧胧的知道,相亲这件事或许真的给卢湛新带来了伤害。
不过,他不说出来,自己又要如何开口呢?
二十多年来,她真的只是把他当作自己的好朋友吗?
她回想着那年他为她受伤的事,她想着他陪她走过的风风雨雨,她想着他看她时的温柔眼神,她想着他为她所做的每一件事
是不是这一切,都已超过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应有的付出?
她不知道,她没有给过别人这样的机会。
她反省自己,是不是也曾将爱情的丝线轻轻地沾上他的衣襟?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是爱情?
她只知道,如果她失去了小新,也将会失去她自己。
曾在某本书上见过这么一段话当一个男人在你面前谈起另一个女人时,你的心里会有难耐的酸苦,那你就是爱上他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去验证,因为他从来不曾在她面前谈起另一个女人。
他仿佛只有她,他仿佛只为她而生存着。
在第一次相亲的这个早上,她静静的将自己和卢湛新之间的情感,做了最彻底的省思。
然而,没有答案,有的只是更多的问号。
好不容易将车子停好,咏音却却没有马上下车,而是坐在驾驶座上沉思着。
直到这一刻,她仍仍在考虑着是不是该参加这次的相亲。
可以看的出来,她是很紧张的,即使车内开了冷气,额头和鼻尖还是冒出了滚滚的汗珠。
她真希望这时卢湛新会出现在她身旁,用他沉稳的声音安慰着她说:“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他说过了,他不会来,而他一向是说到做到的,所以她不敢盼望奇迹。
这是她第一次要去面对一个没有他在身旁的挑战,她真想做一个逃兵,逃得远远的,最好是逃到他的怀里。
但是她做不到,父母亲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了,那是她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所以,她能做的只是慢慢的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化妆盒,对着镜子补补妆,然后将车子熄火,深吸一口气,下车,朝着一个未知的世界走去。
“怎么停个车也这么慢?”于父频频拭汗,看得出对于女儿的终身幸福他比谁都紧张。
咏音环抱着父亲的手,嘟着嘴抗议:“爸,这是台北,半个小时内能找到停车位就偷笑了,你还怪人家”
“就是嘛!”于母马上附和着女儿“老头子,你以为这像我们那儿,整台车子打横停在路中央都没人管吗?”
于父瞥了老伴一眼,言之若憾“女儿就是被你给惯坏了!”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最疼女儿的还是他。
“我!”于母的眼睛瞪得斗大。
咏音连忙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母亲,撒娇的说:“先别斗嘴嘛!我知道你们都最疼我了。”
两老看着依然似小女孩般爱撒娇的女儿,皆不由得微微一笑,顿时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好了好了,都先别说了,老谭他们都到了,可别让人家等太久。”于父望着女儿,眼中满满的骄傲与宠爱。
“嗯。”虽然这样回答,可是咏音却没有朝餐厅移动脚步,反倒是回过头左右张望着。
明知道卢湛新已经表明有公事在身无法出席,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找寻着他的身影,期盼着那渺茫的可能性。
“在找什么?人家早就在里头等了!”于父拉着女儿,就怕万一迟到太久,影响第一次见面的印象,那可就糟了。
于咏音再一次的回头,才失望地挽着父母的手走进餐厅,走不到五步,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音音!”
是卢湛新!他真的来了。
他的出现让于咏音又惊又喜,她原是不敢指望他会来的,即使她真的很希望他能如同往常的陪着她,去迎接另一个新的开始,但是她也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他而言,是一种被人背叛的残忍。
“小新,你能来真好!”她小跑步过去拉着他的手,发自内心欢欣地说。
“于爸、于妈,你们好。”他不忘礼貌,先向于父于母致意,然后才对咏音说道:“我想来看看,你未来的夫婿长得帅不帅。”
他半开玩地说,脸上虽是挂着笑,声音里却有着黑咖啡的苦涩。
即使梦中女孩的话让他又有了希望,他还是很清楚,再多的美梦,都敌不过现实世界的答案。
因此,他虽然选择了参加,也仅是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能为她做点什么了。
于咏音脸一红“别这么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一行四人走进餐厅,来到早就订好的包厢,才刚进门,一个苍老却宏亮的声音说着:“老于、嫂子!好久不见了,你们可一点都不见老啊!来来来,先坐、先坐再说。”
“老谭,你也没变啊!嗓门还是那么大。”于父一边安坐,一边笑着说。
等大夥儿都坐好后,老谭朝着身旁的年轻男子喊道:“子闳,还不快帮你伯父伯母倒茶。”
“伯父伯母,你们喝点什么?普洱?还是铁观音?”谭子闳站了起来,向于父于母有礼地点头,殷勤地问着。
“都可以、都可以。”于父望着谭子闳笑,眼中带着赞许之意“才几年没见,你都这么大了,还记得上次见到你时,你才这么一丁点儿大,现在已经长得一表人才了,和你爸年轻时可真像。”
“哈哈哈”谭父爽朗的笑着“你看,我们二十几年没见,都让这些年轻人给追过去罗!”
卢湛新瞥了一眼那个叫子闳的男人,很公道的去看他的情敌。
他长得还挺斯文的,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颇有点书卷味;个儿也高,约有一百八十多公分,只是身材稍微单薄了些,不过,这却是咏音所欣赏的那一型。
他又稍稍转头瞄着于咏音,她正好端起杯子来让谭子闳为她倒茶,她的眼光恰与谭子闳相对,咏音的深眸里蕴涵着一丝欣喜与含羞。
她没想到,对方的条件真会像母亲所说,是这般完全无可挑剔的好,自美国知名大学拿到博士学位后回国,随即应聘至中研院工作,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个性看来也是斯文有礼,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家世更不用说了,甚至两家还是有过生意往来的世交就连外表,虽然并不是真的那么像她当年的偶像,只能说是属于同类型的白面书生,可也是清秀俊朗!
这样的人,简直就像是童话故事中才会出现的白马王子嘛!
卢湛新只觉眼前一黑,几乎要晕了过去,音音的那种眼神,是他二十多年来未曾享受过的待遇,而她居然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轻易地将它给了别人。
他后悔为何会选择了接受这样的折磨,他可以不来,只因为天真的相信了一个荒诞的怪梦,他才说服了自己,以为他对她的关心可以承受任何的打击,现在才知道错了,他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嫉妒心。
“小新、小新,你怎么了?子闳要帮你倒茶呢!”于母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倏地将他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来,便瞧见谭子闳端着茶壶朝他笑着,他连忙站了起来,想从谭子闳手中接过茶壶“啊!真是抱歉,我自己来就好。”
“没关系,还是让我服务吧!”
谭子闳为他拿起茶杯,倒了热茶,正想要端给卢湛新,却不知为何那杯子居然朝内一仰,满杯的热茶洒了他自己一身。
突来的变故让大夥儿都吓了一跳,湛新更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耳中仿佛听见了一个小男孩咯咯的笑声。